“我只是還沒想好，是先說好事呢，還是先說壞事。”羅子良說。
“好事讓人歡喜，壞事讓人憂愁，如果先說好事，那就是先喜后憂；如果先說壞事，那就是先憂后喜。還是先說壞事吧。”魯婉婷說。
“壞事嘛，就是趙文博什么事也沒有，頂多得到個不痛不癢的警告處分，他的局長位置穩如泰山。”羅子良說。
“怎么會這樣？違法亂紀還能平安著陸？這太扯了吧？”魯婉婷愣了愣。
“你聽說過一個詞嗎？——平衡。有些人出面保他，記住，是有些人，而不只是一個。”羅子良輕輕地說。
“他違反法律了呀？還是我親手抓住的，這也能逃得過制裁？”魯婉婷有些難以理解。
“問題是你也犯錯了。你無證執法，還是粗暴執法。我本來想讓你去偵察，然后報警抓人，沒想到你直接出手了。現在有人抓住這點大做文章。”羅子良說。
“那又怎么樣？”魯婉婷問。
“知法犯法，而且你還是市公安局的一個中層干部，問題嚴重。肯定會受到嚴厲處罰。”羅子良說。
“那你說說好事吧。”魯婉婷換了個話題。
“好事嘛，就是你不被處罰。趙文博也沒事。”羅子良說。
“這不是同一件事情嗎？”魯婉婷不禁瞪大了眼睛。
“是同一件事情，但從不同的角度，就可以分成好事和壞事。”羅子良說。
“我明白了。如果不處理我，對我個人來說是好事，但趙文博這個人也能逃脫制裁，這就是壞事，對吧？”魯婉婷問。
“說得沒錯，現在你和他，一榮俱榮，一恥俱恥，有點同歸于盡的意思，就看你怎么選擇了。”羅子良說道。
“那就處罰我吧。”魯婉婷爽快地說。
“這個事情事關你的前途，你可要想好了。”羅子良提醒道。
“我想好了，永不后悔。”魯婉婷堅定地說。
“好吧，調整好心態，從頭再來吧。”羅子良站起來走了出去。
“沒關系，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來。”魯婉婷義無反顧地說。
“我又欠了你一次。”羅子良走到門口，轉過身來說。
趙文博是設計過羅子良的人，一直找不到證據處理他，現在，魯婉婷用自己的前途為代價，讓趙文博受到制裁，這份情義，不可謂不重。
“你知道就好。”魯婉婷撇了撇嘴。
羅子良出了魯婉婷的辦公室，又去跟龐虎談了談，才回了市委辦公樓。
第二天，出了一份處理決定：鑒于市公安局特警支隊長魯婉婷不規范執法，執法粗暴，經研究決定，撤銷其支隊長的職務，重新安排工作……“
這個決定一出，在永泰市行政事業單位中，成了熱議話題。市公安局特警支隊長可是副處級別的干部，而且這個位置的含金量很高，說是位高權重一點也不為過。這么一個人物，一下子擼成了普通干警，處罰不可謂不重。與之相關連的事件也被人翻了出來，誰想捂蓋子都捂不了了。
趙文博一看到這個決定，當時臉都綠了！他想借此討價還價，想借此蒙混過關的幻想破滅了，碎了一地。有些想挽救他從而獲得政治資本和人脈資源的人已經沒轍了。
隨后，市委市政府也對趙文博作出了處理決定，撤銷他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局長職務，以科級非領導職務安排工作。
這是一場深層次的博弈，熟悉內幕情況的人不得不對羅子良壯士斷腕的手段所折服，繼之望而生畏。
……
魯婉婷被免職后，讓她到治安支隊上班。雖然她沒有了職務，但那些支隊長、中隊長根本就沒有人管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讓她很尷尬，也無所適從。有時候別人下去工作，不叫她，她總不能涏著臉跟著去吧？
一天上午，她在治安支隊值班室閑坐，值班員收到一份省公安廳治安總隊發來的傳真，上面說，通過圖像比對，發現永泰市下轄的夾良縣有個叫林大旺的人和省城一個叫莫開華的青年長得很像。省廳要求永泰公安查一查，是不是這個人有兩個身份證。
魯婉婷從值班員手里拿過這份材料，就說：“這件事情我去查。”
本來這種小事情不用市公安局的人出馬，打電話讓夾良縣公安局的人去核查就行，但魯婉婷被閑置了兩天就受不了了，執意要去，誰也攔不住。
她駕了一輛普通警車，風馳電掣地往夾良縣而去。在經過夾良縣城的時候，也沒有停留，直接去了傳真上那個林大旺所在的村子——拉模村。
夾良縣是一個偏僻的縣城，到處都是大山，道路都在半山腰中開出來的，一邊是陡峭的山坡，另一邊是懸崖，彎彎曲曲。開車技術不好的人根本就不敢走這樣的路。稍微有偏差，就會造成車毀人亡的后果……
好在魯婉婷是特種兵出身，藝高人膽大，毫無畏懼。但路實在不好走，車速根本沒法加快，只能慢慢悠悠地開著。根據粗略估計，從離開夾良縣城開始，一個多小時了，還沒到達鄉政府，都讓她有些著急。
再開了二十多分鐘，好不容易才來到一個叫江懷鄉的政府所在地，她一邊問人，一邊去找鄉派出所。
江懷鄉派出所辦公的地方是一幢三間平房，面對著鄉村土路。里面安安靜靜的，從外面看進去，都看不到人，也沒發現有村民來辦事。
魯婉婷走進去，在幾個房間里看了看，最后才在一個寫著‘戶籍室’的房間看到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這個女人在低頭看著手機，聽到腳步聲，連頭都沒有抬。
魯婉婷只好敲了敲窗子，那女人才抬起頭來，平淡地說：“有事？”
“我是市公安局的，這是我的證件，”魯婉婷掏出證件，一邊又問，“整個派出所就你一個人？”
那女人看了證件，才堆上笑臉：“魯警官呀，請進來坐！哦，派出所其他人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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