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娥拿著一個土豆,死勁地捏著,氣得她渾身發(fā)抖!那么多錢財,被偷梁換柱了,而且這個人還是她認為很老實的一個手下工作人員,這讓她情何以堪?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想怎么辦才能把錢完好無損地要回來。她也知道,那個小王敢這么做,必定想好了對策,如果貿(mào)然去問,關(guān)系搞僵,那就真要不回來了。
連夜回到永泰市里以后,李雪娥下半夜都在想這個問題,等到天空麻麻亮的時候,她也得出了決定:裝著不知道。甚至去上班的時候,她已經(jīng)面帶微笑了。
在單位里,她還主動跟小王打招呼,態(tài)度親切而友好。
本來小王心里一直在提心吊膽忐忑不安,看到李主任那樣,就很疑惑,以為她是裝出來的。但李雪娥卻問他,“小王,你猜我原來放在你那里的紙箱裝的是什么?”
小王心想,果然來了,馬上搖頭,“不知道,李主任您又沒告訴我。”
“看把你緊張的,我就裝了一些不再穿的舊衣服,昨晚上拉回老家,放在閣樓里了,估計呀,這輩子都用不上了,留著給孩子的一點念想吧,咯咯咯……”李雪娥說著就笑了起來。
小王心里大喜!
急忙附和道,“李主任做得對,放著幾年,說不定又變成了流行服裝了呢。”
“流行不流行那就算了,我的這個身材比以前胖了不少,臃腫了,也穿不上了,扔著又可惜,隨意放著吧。”李雪娥搖了搖頭。
“李主任您那不叫臃腫,那叫豐腴,那叫性感。”小王恭維地說。
“瞧你說的,你這張小嘴可真甜,怪不得你女朋友被你哄得那么聽話呢。”李雪娥嬌嗔地斜了他一眼,風情萬種。
……
羅子良就在趙文博被永泰市紀委監(jiān)委宣布立案審查的那天下午,就去見了因煙花爆竹爆炸而死亡的那名貨車的家屬。
死亡貨車司機的家在城郊一個叫新民村的地方,他家是一幢一百多平米的三層樓房,從外面看,時尚大氣,在這個村子里算是比較好的房子了。
裝修也不錯,可都擺放著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看起來極其不協(xié)調(diào)。房門大開,卻看不到一個人影。
“有人嗎?……”秘書孟恩龍叫了起來。
“誰呀?”隨著聲音,一個面容憔悴的五十來歲的農(nóng)村婦女從樓上走了下來。
“你是王師傅的愛人吧?我們是政府的,這位是羅廳長,想過來了解王師傅的事情。”孟恩龍介紹說。
“原來是政府的領(lǐng)導,請坐。哎呀,現(xiàn)在就我一個人在家,招待不周,請別見怪。”老阿姨局促不安地說。
“阿姨不要客氣,我們來,就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了,王師傅出事情以后,那個莫老板給了你們家多少賠償?”羅子良問道。
“賠償?哦,我兒子已經(jīng)去找過保險公司的人了,這幾天正在協(xié)商賠償車子的事情。”老阿姨說。
“阿姨,我不是說貨車理賠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人沒了,莫老板的公司得給你們家屬撫恤金吧?”羅子良解釋道。
“沒有什么撫恤金呀,莫老板只是讓人送來了五千塊錢安葬費。”老阿姨有些傷感。
“五千塊錢?”羅子良和孟恩龍互相看了一眼,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人命關(guān)天,區(qū)區(qū)五千塊錢就能打發(fā)得了么?
“是這樣的,貨車是我家的,我們?yōu)槟习逅拓洠窜嚁?shù)要錢的,出了事情自己負責。”老阿姨說。
“為什么要自己負責?出了意外,莫老板就得承擔責任,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他不給賠償,就去告他。”孟恩龍氣憤地說。
“這有什么辦法呢,事前就簽了合同的。合同上說得明白,運輸過程中,有政府的人查,莫老板會出面擺平,如果開車出了事故,不能找莫老板的麻煩。”老阿姨說。
“這是不平等合同,欺負老實人的,你們?yōu)樗鍪拢鍪虑榱怂偷秘撠煛_@個事情,去找政府,政府會為你們主持公道的。”孟恩龍進一步解釋。
“找政府也沒有什么用,我們這里就是這個樣子。前年的時候,莫老板的爆竹工廠也發(fā)生了爆炸,炸死了兩個工人。后來他們家屬也去鬧,但莫老板就拿出了和他簽訂的生死合同來,政府也就不管了……”老阿姨說。
“生死合同?”問話的孟恩龍不由得怔了怔。
“凡是跟莫老板做事的人都要簽定這個合同,他說的,生死由命。我們也沒有辦法,明知道危險,為了多掙一點錢,只得給他做了。”老阿姨說。
“合同呢?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看?”羅子良問。
“合同在莫老板那里呢,我們并沒有。”老阿姨說。
“怎么會沒有?按照勞動法規(guī)定,簽訂勞動合同以后,工人也要拿到一份的。”孟恩龍插嘴說。
“我們也不知道什么勞動法,莫老板不給我們,我們也不能說什么。想跟他做事情的人多著呢,誰敢問他要什么合同呀?”老阿姨說。
“阿姨,剛才你說前年莫老板的爆竹工廠爆炸死了人,是誰去處理的呀?哦,我的意思是說,是政府哪個部門去處理的,你知道嗎?”羅子良又問。
“派出所處理的呀,還能有誰?就是卡蒲派出所。”老阿姨說。
從王師傅家里出來,羅子良和孟恩龍的心情很沉重,事情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一面,這里面涉及到官商勾結(jié)欺壓基層群眾的大問題。
“看樣子,莫老板都跟和他做事情的工人們簽訂了一個不平等的合同,而工人們?yōu)榱藪赍X,不計后果地簽了。而出了事,當?shù)嘏沙鏊蛻{著這個合同為依據(jù)來處理事情,受傷害的,都是弱勢群體呀。”孟恩龍打抱不平地說。
“貧困農(nóng)民,為了生存,為了多得到一點收入,不得不從事一些危險的行業(yè),而又得不到必要的保障,這才問題所在。”羅子良說。
“那個莫老板簡單就是沒有人性和同情心,死了一個人,才給幾千塊的安葬費,而送給官員的,動不動就幾十萬,真不知道他的心是怎么長的。”孟恩龍越說越憤怒。
“他的心里,裝的是利益。看來,我們得再一次會會他了。”羅子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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