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斌聽到妹妹的聲音，抬頭朝酒樓望去，俊秀清雅的面容上浮出一絲淡淡笑意。

    葉娘子瞧見披紅掛彩的兒子，眼圈更紅了。她從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親眼見到兒子成為新科狀元郎。

    狀元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文斌有大出息了，比他那個忘恩負義的爹強，老天沒有虧待他們。

    與舒安歌同方向的人，還以為新科狀元郎在看自己。

    一個個羞得面飛雙頰，拿手帕遮住了臉，又依依不舍的露出一雙雙漂亮的眼睛，將披紅掛彩的狀元郎，好生打量了一遍。

    哪個少年不鐘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往年狀元多由年過中旬或者年近四十的貢士奪取，今年突然出現這么一個年輕俊美的狀元，京城眾少女頓時多了一個可以仰慕的人。

    再者，京城中權貴子弟如云，便是有才名揚出，也不是眾平民少女能接近的。

    但新科狀元就不同了，他也是貧民子弟出身，讓眾少女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凌飛鸞目光落在舒安歌臉上，幽幽目光好似無盡深潭，醞釀著不知名的情緒。

    舒安歌用力揮舞著手帕，調皮的沖凌飛鸞眨眨眼睛，先豎起左邊三根手指，蜷回去后，又豎起了五根手指。

    這是兩人的暗號，意思是想辦法抽時間見上一面。

    凌飛鸞望著舒安歌愛笑的眼睛，想起她摟著他的腰，嬌憨的說：“喏，這個手勢的意思是，三五不時見上一面，記住了么？”

    說來也怪，每一個與她相處的場景，總是那么深刻的烙印在他腦海中。

    查案、抓人、審判犯人，哪至生死一瞬間時的掙扎，都沒她的面貌清晰。

    凌飛鸞微微頷首，舒安歌滿意的將目光移回古文斌身上，他心中竟有幾分失落。

    狀元簪花踏馬游街之后就是瓊林宴，本次榜上有名的進士都將參加，皇帝以及朝中大臣也會出席宴會。

    這是朝中未來棟梁們，第一次出席正式官宴，也是他們官場生涯的開端。

    瓊林宴后，皇帝以及吏部將會安排眾進士的去處。按照慣例狀元樓會由皇帝欽點，留在京城中，先從翰林院編修做起

    若特別得圣心的，則可能直接被授予翰林院庶吉士之位。

    對于寒門出身的學子而言，直入翰林院，堪稱一步登天了。

    舒安歌私下和古文斌聊過，發現他的抱負并不在翰林院中。相比起做天子御用文臣，古文斌更想深入民間勤懇為政造福百姓。

    她就此與古文斌談過，建議他先留在翰林院中，待對官場有一定了解之后，再向陛下請命到地方為官。

    想要為民謀福，不一定非要待在州縣中。他們出身村鎮，對于民間疾苦本身就比較了解。

    相比起在地方為官，舒安歌認為古文斌留在京城中，更能為百姓謀福。

    古文斌從未因妹妹是女子而輕視，他慎重考慮了舒安歌的建議，決定如她所言，暫時留在京城中。

    瓊林宴結束時，夜已深，舒安歌和葉娘子一直等到古文斌回來才安歇。

    也許是今日太過高興，或者酒宴上難卻盛情，古文斌回來時身上帶著酒氣，與娘親妹妹寒暄了兩句后，就醺醺然的倒頭睡去了。

    要是往日葉娘子一定會好好勸誡古文斌一番，囑咐他莫要飲酒過量。

    但今日，她替他脫去靴子蓋好被子，又熬了醒酒湯，讓他喝完之后再睡，沒說一句不好的話。

    大喜的日子，舒安歌有些睡不著，她點著燈，認真翻看著醫書，窗欞處突然傳來響動。

    舒安歌警覺的抬頭朝窗子方向望去，穿著麒麟袍的凌飛鸞，輕巧的翻過窗子，悄無聲息的落到地上。

    她眼神一亮，兩頰浮出醉人笑靨，歡快的朝凌飛鸞奔去。

    “相公。”

    舒安歌牽著凌飛鸞衣袂，軟綿綿的叫了一句，他的心酥酥麻麻，像是有小螞蟻爬過。

    “秀兒。”

    凌飛鸞反手牽住她的手，眸光柔和的說：“跟我來。”

    “嗯？”

    舒安歌吹滅蠟燭，與凌飛鸞一起從窗子中翻了出去。

    月色如水，葉娘子和古文斌已經沉沉睡去。

    舒安歌與凌飛鸞并肩攜手，飛檐走壁穿梭在無數屋頂上，頗有幾分乘風而去的情趣。

    “我們要去哪兒？”

    舒安歌輕聲問凌飛鸞，他握著她的手淡淡說到：“快到了。”

    他這是要給她驚喜么？舒安歌心中多了幾分雀躍的期盼。

    天空地曠，亭臺樓榭，草木蔥蘢，最終兩人在一處荒廢的宅院停下。

    舒安歌環顧四周，有些疑惑的問到：“這是哪兒？”

    “廢棄的皇家別院。”

    “原來是皇家別院，怪不得這么清幽別致。”

    舒安歌正疑惑凌飛鸞為什么要帶她來這里，他忽然牽著她的手到了一處四角亭中。

    到了亭子后，凌飛鸞松開舒安歌的手，變戲法似的從石桌下拿出一盞孔明燈。

    他先將孔明燈點亮，接著不知從哪兒拿出磨好的墨汁和硯臺，還有一只狼毫筆。

    “你這是……”

    舒安歌一臉新奇的望著凌飛鸞的動作，他蘸滿墨后，提筆在孔明燈上寫下龍飛鳳舞的兩行字。

    不，應該是一句詩。

    待凌飛鸞寫完之后，舒安歌脆聲將孔明燈上的詩念了出來：“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她念完詩后，凌飛鸞松開手，孔明燈攜著情詩，飄飄悠悠的飛上了天。

    這樣你儂我儂纏綿悱惻的詩句，與凌飛鸞形象十分不符，舒安歌目送著孔明燈冉冉升空，唇角眉梢都是笑意。

    待孔明燈飛遠后，舒安歌轉身看著凌飛鸞，抓住他的手指笑嘻嘻的問到：“老實交代，是不是翻了很久的詩詞集，才找到這么一句不落俗套又滿懷深情的詩來。”

    凌飛鸞反手摟住舒安歌腰，讓她貼在自己的胸口上，低頭凝視著她聰慧美麗溫柔的眼睛說：“元宵節時沒能陪你一起過，今夜只能放一盞孔明燈。以后，我會陪你一起共賞花燈會。”

    鐵血直男浪漫起來，真是讓人酥到骨子里。

    沒一句海誓山盟，但每一句都能敲進舒安歌的心坎兒里。他冷硬的臉龐，深潭似的眼眸，讓舒安歌心湖激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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