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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正文 115.新陽

作者/鐘意里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天已經(jīng)黑了, 顯然醫(yī)生說得兩三個小時并沒有實現(xiàn)。

    兩個小時過去了, 三個小時過去了,四個小時過去了……夜越來越深, 趙逢春的心越來越沉。

    醫(yī)生擔心病人的情況,今晚并沒有離開醫(yī)院, 一直觀察著病人的情況。

    趙逢春右眼皮不聽使喚地跳動,盯著監(jiān)護室的大門緊張地握緊了拳頭, 坐立不安。

    “趙樹林的家屬, 病人醒了, 快進來!”

    終于,小護士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喊趙逢春進去, 卻像是忘了一般并沒有叫她穿隔離衣。

    意識到什么, 趙逢春身形一晃,跌跌撞撞地進了病房。

    身后的陸遠帆站在門口看了護士一眼, 護士跟他使了個眼色, 眉頭一皺,也跟著進去了。

    “爺爺!”

    看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趙逢春跪到了他的病床前,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

    聽見孫女的聲音, 爺爺緩緩轉過了頭,身體不能動, 艱難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趙逢春見狀連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貼到了自己臉上。

    爺爺戴著氧氣罩費力地說了一句話, 趙逢春側耳細聽,他讓把他的氧氣罩給摘了。

    趙逢春整雙手都在顫抖,倔強地搖頭,還是醫(yī)生上前幫忙摘了下來。

    氧氣罩摘掉以后,老人家卻看著比剛才還有力量,陸遠帆知道這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

    “逢春啊,我的逢春。”

    “誒,逢春在呢,逢春在呢。”

    爺爺緊緊握住了趙逢春的手,“逢春,爺爺對不起你啊。”

    “爺爺,你看你說什么傻話,您可是我這世上最親的人啊。”

    老人看著孫女的目光無比地悲哀,閉了閉眼,老淚縱橫。

    “逢春啊,是爺爺錯了,我想通了,那都是你爸爸媽媽的罪過,不該要你來抗。爺爺從來沒想過,賣孫女還錢啊。”

    “爺爺,趙勇他人挺好的,我是心甘情愿嫁給他的,你別聽別人胡說八道。你看看孫女今天當新娘了,漂不漂亮?”

    指了指自己盤起的頭發(fā),趙逢春強扯出了一個笑臉,眼淚卻還在不停地流。

    她想了很久,要是爺爺就這么走了,這樣說他總歸走得安心些。

    “漂亮。”爺爺目光眷戀看著自己的孫女,引以為傲地夸贊道:“我家蓬蓬從小就漂亮。”

    “爺爺!”聽見爺爺叫她的小名,趙逢春心中一跳,敏感地察覺出了不對。

    “我家蓬蓬不僅漂亮,還從小就善良。蓬蓬啊,我把你從小帶大的,你騙不了我。”

    爺爺咳嗽了幾聲,繼續(xù)說道:“蓬蓬啊,爺爺這后半輩子,就是想把你爸欠的債還了,再給你攢一份嫁妝,爺爺最大的心愿,就是我家小孫女能過地幸福,你要是過得不好,我就是在地下也睡不安穩(wěn)啊。”

    趙逢春聽見連忙打斷,“爺爺您說什么傻話,您說過的,您還要活到一百歲,給蓬蓬帶孩子呢!您不能不守信用!”

    爺爺卻不再理趙逢春的這些話,只是自顧自說道:“逢春,等我死了,你就跑就行,跑到外面再也別回來——””

    “爺爺!”趙逢春瞪大了眼。

    “你答應,你快答應啊。”

    趙逢春只是哭著搖頭,爺爺從小教得就是人無愧于天,無愧于地,無愧于心。

    就像是他毅然背起兒子的債,就像是他

    省吃儉用還了十年,就像是他臥病在床跟她留下要還債的遺言。

    爺爺氣得伸手捶打趙逢春,趙逢春一動不動隨他,直到最后爺爺沒了力氣,手輕輕地撫上孫女的臉,無奈地嘆息。

    “你說,你要是像你那沒良心的媽一樣該多好,該多好啊!”

    “爺爺,您別提那個女人,她不配!”趙逢春臉色瞬間變了。

    “可是那樣的人,才過得好啊。”

    老人的神情變得悲愴,像是沒了力氣一般,慢慢閉上了眼。

    “逢春,你跑吧,跑得遠遠的,遠遠——”

    隨著最后一個字音落定,儀器里曲折的生命線變得筆直。

    “爺爺!”趙逢春撲到了爺爺身上,哭聲震天。

    “爺爺,對不起,逢春錯了,是逢春不對。逢春答應你,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參加高考了,我會考上大學,我會掙錢還債,我會帶你過好日子啊!爺爺,爺爺……”

    病房里的小護士不停地抹淚,旁邊的陸遠帆也默默偏過了臉。

    ***

    夜,漆黑一片,寂靜無邊,偶有幾聲犬吠傳來,耳邊只剩下獵獵風聲。

    一過了縣城郊區(qū)的村鎮(zhèn),就是遍地無人的田野,通向前方的長長的公路上幾乎沒什么路燈,奔馳在茫茫夜色中的車燈亮得格外顯眼。

    夏夜沉沉,涼風襲來,背后的熱汗落下涼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反而覺得冰冷,身前卻捂著厚厚的被子透不過氣來,冰火兩重天。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心底的苦痛與折磨。

    趙逢春神情哀慟地坐在車后座上,把懷里抱著的被子又緊了緊,里面是被包裹地嚴嚴實實的爺爺,他閉著眼面容安詳。

    她伸手摸了摸,爺爺?shù)纳眢w還是溫的,然而他的胸口已經(jīng)沒有了心跳。

    按照醫(yī)院的規(guī)定,尸體必須在限定時間內就地火化,趙逢春爺爺?shù)氖w應該馬上送進太平間的。

    但是地方風俗,死后要葉落歸根回老家辦后事,入殯后停棺幾日后才能安葬。

    死者大于天,醫(yī)院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農村陋習人死在外不能進村,在鄰村那對夫婦的暗示和幫忙下,趙逢春給爺爺捂上了厚厚的被子,抱著還帶著體溫的他奔往村里,讓他躺在家中安靜地離去。

    陸遠帆不同意,認為尸體應該立即火化,趙逢春也知道,但是她不得不遵守村里的習俗,因為那是她爺爺想有的歸宿。

    鄰村那對夫婦說可以幫趙逢春聯(lián)系到專門偷運尸體的黑車,暗中懟了陸遠帆一句,這是規(guī)矩,所有人都是這么辦事的。

    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人骨子里認定的東西,陸遠帆一個外人無力改變。

    他既然都來了,幫人幫到底,只能順著趙逢春的意思,讓她爺爺上了車。

    車窗是他打開的,害怕狹小空間病毒傳播容易感染,趙逢春也沒有理由阻止,只能用被子緊緊捂著爺爺。

    陸遠帆車開得飛快,不知不覺間路程已過大半,趙逢春渾渾噩噩地坐在車上,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的爺爺已經(jīng)走了,她再也見不到了。

    “逢春,多吃點兒肉。”

    “逢春,別學習那么晚。”

    “逢春,來喝口酒暖暖胃。”

    “逢春,家里有我呢,別瞎操心。”

    “逢春啊,你聽爺爺跟你講啊……”

    一字一句,尤仍在耳,爺爺?shù)囊羧菪γ苍谀X海里是那么地清晰。

    但是從今以后,世界上再也沒有那個不停地叫著她“逢春”“逢春”的可愛老頭兒了。

    心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趙逢春睜著紅腫的眼,卻再也哭不出來了。

    “他問我食堂怎么走,應該是去買飯了吧。”小護士眼神閃了閃,又紅著臉問道:“你朋友,現(xiàn)在有沒有對象啊?”

    “啊?”趙逢春一愣,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沒有?”小護士臉上一喜,“你能不能介紹我給他認識啊?”

    趙逢春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再次尷尬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對象,要不,我?guī)湍銌枂枺俊?br />
    “哎呀算了,我就隨口一說,有事先走了。”

    小護士紅著臉小跑著離開了,留下趙逢春神情迷茫地站在原地。

    “小姑娘,剛那個小護士什么意思?你朋友已經(jīng)幫你把醫(yī)藥費付過了?”

    好心的阿姨喊了喊她,趙逢春才回過神兒來。

    “阿姨,你先去照顧叔叔吧,手術費的事情不用你們,我會想辦法的。”

    趙逢春爺爺?shù)氖中g費不用問也知道肯定不少,誰沒事嫌錢扎手啊,那對夫婦其實打心底里也是不想拿錢,只不過看小姑娘實在可憐才……她們態(tài)度好,也是打溫情牌,就怕出了事這小姑娘死咬著她們不放。

    一聽趙逢春的話,阿姨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呀,居然都這個點兒了,我家老頭該吃藥了,那我就先走了?”

    見趙逢春點了點頭,那位阿姨才走,一轉身整個人就松了口氣的感覺,腳步越走越快,臉上也逐漸露出了笑意。

    *

    趙逢春繼續(xù)坐在監(jiān)護室外面等著,當新娘子一整天都沒怎么吃東西,肚子空空的,但卻沒有一點胃口。

    爺爺還沒有醒過來,陸遠帆也沒有回來,趙逢春手捂著臉趴在雙膝上,覺得自己仿佛和世界隔離了一樣。

    樓道里說話聲走路聲那么吵鬧,她明明聽見了,卻也沒聽見似的,心里安靜地可怕。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頭猛地向下栽了栽,趙逢春才清醒過來,她竟然就那么趴著睡著了。

    “菜已經(jīng)涼了,飯還是溫的,食堂已經(jīng)打烊了,你要是不想吃的話可以去外面。”

    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趙逢春下意識地抬頭,竟看見了陸遠帆的臉。

    陸遠帆就坐在離她一個位置的座位上,挺直著身板兒不靠近椅背一分,二人中間的空位上放著打包的晚餐。

    “謝謝,不用了。”由于長時間壓抑的哭泣,趙逢春說話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啞得厲害。

    “你爺爺還沒醒,不過醫(yī)生說現(xiàn)在一切正常。”

    陸遠帆在一旁專心致志地看報紙,看都沒看她一眼,卻洞悉一切地回答了趙逢春最關心的問題。

    “謝謝。”

    趙逢春再一次道謝,除了一句謝謝,她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緩緩地拆開了裝粥的塑料盒子,趙逢春拿起湯匙喝了一口白粥,醫(yī)院的食物比較清淡,旁邊的小菜看起來也是白白淡淡的沒什么味道。

    “你吃過了嗎?”趙逢春不知不覺地就問出了口,可能是覺得陸遠帆吃不下這里的食物。

    陸遠帆這才轉過頭用正眼看了看她,挑了挑眉,道:“喝了粥。”

    “哦。”趙逢春點了點頭,只是喝了粥而已。

    不知道為什么不敢抬頭看他,趙逢春低著頭,默默吞咽碗里的粥。

    粥的味道并不好,趙逢春怕發(fā)出聲音,喝得很慢,還沒喝幾口就涼了,更加咽不下。

    “不想吃就別吃,我?guī)湍闳ネ饷尜I一點。”

    陸遠帆突然站了起來,奪走了趙逢春手里的碗,作勢就要離開。

    “不用不用,”趙逢春匆忙咽下嘴里的粥,連忙擺手,“是我現(xiàn)在沒有胃口,吃什么都吃不下。”

    陸遠帆聽了沒有吭聲,把粥放到了小菜旁邊,又坐下了。

    趙逢春舔了舔干澀的唇,鼓足了勇氣才說出口,“那個,謝謝你幫我墊付了醫(yī)藥費。”

    不待陸遠帆出聲,趙逢春倏然抬起了頭,睜大了眼睛認真地看著他,“我會想辦法還你的。”

    陸遠帆輕皺了下眉頭,也正了面色跟她對視,“如果我說不用你還呢?”

    “為什么?”趙逢出疑惑,不明白陸遠帆為什么幫她。

    陸遠帆頗為不自然地扭過頭,避開了她的視線,用手彈了彈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如實回答她的問題。

    良久,陸遠帆才出聲:“嗯,就當是那天晚上對你的補償。”

    一提起那天晚上,二人均是沉默。

    那天晚上對于趙逢春來說無異于噩夢,那天晚上的陸遠帆對于趙逢春來說就是惡魔,雖然后來的兩天陸遠帆表現(xiàn)地很是正常,趙逢春想起來還是心有余悸。

    趙逢春高考那兩天除了考試的時候一直和陸遠帆呆在一起,但是他什么都沒說,沒有道歉,也沒有提過那晚的事情。

    這算是他遲來的道歉?

    那他那天晚上,又是為什么那么對她?

    他們素不相識,若是陸遠帆稍微再激動一點,趙逢春可能就真的沒命了。

    “我能問問,那天晚上,到底是為什么嗎?”趙逢春覷著陸遠帆的神色,還是問了出來。

    “你是不是——”趙逢春話剛出口,就連忙打斷自己緊張地解釋,“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說,我們之前并不認識,你的行為有點點奇怪……。”

    趙逢春沒問出來的話是——你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問題?

    趙逢春平時最愛看書,她不愛說話不愛玩,在學校里學習煩了的時候就去圖書館借書看,各種雜書都看了不少。

    陸遠帆這種情況,很像是精神分裂癥,又或者是人格分裂?

    似乎是看出來了趙逢春的想法,陸遠帆的面色變得十分古怪,沉思半晌,才舒展開了眉頭。

    陸遠帆長臂一伸,瀟灑恣意,修長好看的手輕輕搭在了趙逢春身后的椅背上,因為外套借給了她,此時他身上只著一件半袖短T,手臂上的肌肉緊實有力。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凝視著她的眼睛,眼神依然冷清,趙逢春竟從中窺見了淡淡的笑意,轉眼就見他唇角微微勾起,多了一抹誘人的弧度。

    心中一跳,呼吸不穩(wěn),鼻尖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煙味,那是屬于他的味道,趙逢春輕嗅了一口,破天荒地覺得有點好聞。

    明明他只是一只手搭在自己身后,趙逢春卻覺得周身都被他禁錮著,空間變得狹小,她變得無所適從。

    “如果我說,我那天晚上只是心情不好,你信不信?”

    信!

    不是,這種鬼話,她當然不信!

    可陸遠帆就那么看著她的眼睛,眼中漾著溫柔的笑意,說話不要太坦蕩,趙逢春覺得她不點頭都有點對不起他。

    “可,可能是吧,我有,我有時候也會心情不好。”

    扯了扯唇,趙逢春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趙逢春垂眸,不自在地攏了攏耳側的頭發(fā),身形不著痕跡地往遠離他的一側傾了傾,感覺呼吸順暢了好多。

    “不過,錢還是要還你的,但是可能得慢慢還。”

    趙逢春的心里也很迷茫,她不確定,今晚過后,她和趙勇還會不會走下去?

    若是爺爺醒來最好,若是……那么她就要想辦法靠自己賺錢還債了,村子里比她小的都能出去打工,那么她也可以!

    陸遠帆淡淡看了趙逢春一眼,什么都沒說,扭過頭閉目養(yǎng)神。

    雖然認識不久,他也看出來了趙逢春這個女人認死理,他有點累了,不想跟她爭執(zhí)。

    離高考已經(jīng)過去大半個月了,但即使現(xiàn)在想起那一夜,趙逢春的心中仍然一寒。

    她不明白,那個陌生的男人為什么要那樣對待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她?她曾真的以為自己會在黑色的長夜里被折磨死去!

    如果不是今天再次見到陸遠帆,她情愿當做那是一場夢。

    不管夢里多兇險,醒來萬事皆安。

    從掀開蓋頭看到陸遠帆的第一眼起,趙逢春就開始心慌,那段噩夢般的記憶她強迫自己忘記,如今卻又洶涌而出。

    明明只在一起呆過短短的兩天,卻因為恐懼對他細小的表情動作都格外熟悉,陰晴不定的男人,就怕他轉瞬就從溫柔的佛陀變成地獄的惡魔。

    比如方才一閃而過的陰翳眼神,當初就因為她不愿意吃他叫來的豪華晚餐,溫和笑著的他突然捏起她的下頜將一碗粥生生灌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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