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的手術定在晚上。
所有人都極是緊張,尤以秦琛更盛。
據說是一個出車禍的人,生前有交待遺體捐贈的事,正好和不悔的各項指標相匹配。今天那邊打來電話,說是此人腦死亡,已取下眼角膜,正在送來的途中。
“琛兒,你啊,別走了,來,坐坐!”秦葉心怡一邊拍著身邊的位子一邊含笑看著兒子。
“媽,我哪坐得住?”
“琛兒啊,這才中午,還有好些時間呢。”秦葉心怡笑著說。
“媽,我不坐。”
秦葉心怡又笑了,站起來,上前,一把拽住仍舊在前后左右不停晃蕩的兒子,說:“這樣吧,媽來替你洗個頭,也好打發時間。”
“媽。”他現在哪有閑心洗頭?
秦葉心怡瞪著兒子,嗔道:“洗頭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免得你像只無頭蒼蠅似的晃來晃去,晃得人頭疼。”
“媽,我這是激動,激動。”
“媽知道你是激動。所以越發要平靜下來。快,過來洗頭,否則,媽就生氣了。”
這樣走來走去也確實不是事。秦琛想了想,說:“好吧。”
給秦琛洗頭這事,秦葉心怡沒少干過。秦琛小時候多是秦葉心怡親自服侍,吃喝睡洗都是秦葉心怡負責,只到秦琛長大能夠獨立完成自己的事,秦葉心怡才罷手。
這vip病房中有衛生間,有熱水器。
但秦葉心怡希望用最原始的方法幫兒子洗頭。
所以,她準備好盆子,從熱水器中取了熱水,大大小小的盆子擺滿了病房,然后她示意秦琛躺在躺椅上。
這是要他躺著洗頭?
秦琛相當聽話的躺了上去,舒適的望著天花板。
秦葉心怡一邊替兒子洗頭一邊說:“媽記得,最近一次給你洗頭還是你第二次病毒發作的時候。那個時候啊,不悔、有如晦都在一旁幫忙。你那個時候還說自己的病一定會好,一定會給媽養老送終。”
是啊,那個時候,人哪怕是絕望的,但總存著希望。秦琛笑了,說:“所以說吉人自有天相。媽你看,我好了,小寶貝緊跟著也馬上就可以好了。媽的臉,也會很快就找到合適的皮膚的。我們一家都是吉人天相。”
秦葉心怡突然就濕了眼睛,說:“是啊,吉人天相。”
聽出母親的聲音帶著哽咽,秦琛問:“媽,你怎么了?”
“媽是高興。”
秦琛沒多想,說:“很快,不悔就可以看到媽你了。我記得她說過想和你學演戲來著,依她那說一不二的性子,到時候可煩著你了。”
“媽不煩。小乖孫要學,就是十遍、百遍的,我也會教她。更何況,她聰明,肯定一遍就能學會。”
母子兩個在這里洗頭,且不時的說著話,有過去的,有現在的,更有未來的。秦愿抱著小獸到的時候便看到了這一幕。
聽話的兒子。
眉目間溫柔倍致的母親。
淡淡的陽光灑在他們母子的身上。
非常美的畫面。
秦愿站定,就那么靜靜的看著,不得不說秦葉心怡真的是一個好母親,她雖然自私,但在兒子的陪護、孫子的陪護上卻讓人挑不出毛病。
接著,便聽秦葉心怡說:“你啊,有兒、有女、有妻,有事業。以后啊還是我y國的總統。所以,琛兒啊,你就是媽媽的驕傲。對你啊,媽是放心又放心的。”
“媽。”
“若說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就是你爹了,經歷了兩次車禍,也是吉人天相的活過來了。但是,多少還是落了些后遺癥,以后這病痛肯定少不了。你這個做兒子的啊得細心點,人病了多少有些情緒,若真有那一天,你忍著些。”
秦愿聞言,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推門進去,說:“什么病痛的,我好著,你這是咒我呢?”
“啊,老爺來了。小獸乖乖也來了!快,來,幫奶奶給你爸爸洗頭。”
小獸兩腿一蹬,溜下了秦愿的懷抱,開跑。
才走利索的小家伙,跑的時候仍舊有些踉踉蹌蹌,但他一跑到秦琛身邊就趴在躺椅那里先給秦琛臉頰來了一記親吻。
秦琛‘哈哈’笑了,也不管頭還濕著,起身抱過小獸坐在了他的肚子上,再度躺好。
“洗頭,給爸爸洗頭。”小獸指著秦葉心怡的方向。
“小寶貝是要幫忙嗎?”秦琛問。
小獸點頭。
“好,小獸也要幫爸爸洗頭嘍。”說著話,秦琛又起身將小獸放了下去。
秦葉心怡作勢擰了擰兒子的頭,說:“身上都弄濕了。”
“不要緊。”
然后,小獸蹲在一邊,小手捧著盆子中的水,往秦琛頭上澆水。當然,他是亂澆一氣。秦葉心怡也不惱,仔細的替秦琛洗著頭,又仔細的和小獸說著話。
秦愿坐在一旁看著忙碌的祖孫二人,淡淡的笑著。
給秦琛洗了頭后,秦葉心怡又拿過吹風替秦琛吹頭發,笑著說:“這頭發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一直就沒變過。”
“我也要,奶奶我也要。”小獸踮著腳指著自己的腦袋,示意秦葉心怡給他吹頭發。
“好好好,小乖乖也要吹頭發。誒,小乖乖,奶奶也給你洗個頭,怎么樣?”
“好,洗頭。”小獸樂壞了,直接爬上了躺椅,躺好。
秦愿、秦琛、秦葉心怡都笑了。
然后,三個人一起侍候著這個小祖宗。
三雙手為他服務,小獸別提有多高興,躺在躺椅上‘咯咯’的笑。
可以說,這段時間也只有這個小家伙最是開心,也最是無憂無慮。根本不知人世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也正因了他的笑聲,也使得一家子的愁云慘霧去掉不少。更何況在今天這個充滿了希望的日子里。
替小獸吹頭發的時候,小家伙偎在秦琛懷中,頭發吹干的時候,小家伙的眼睛也瞇上了,明顯是要睡覺了。
此時,秦葉心怡的手機響了,她急忙滑開手機,擔心吵著小獸,她走出病房接電話。再進來的時候,小獸已經睡著了。秦葉心怡有些為難的看著秦琛。
“媽。誰的電話?”秦琛看得出來,母親有心事。
“是韓國那邊的。”
這段時間,秦葉心怡一直在聯系植皮的事,恐怕是有消息了。秦琛問:“怎么說?”
“那邊要我今天就過去。”
“媽,等不悔的手術完了,我親自陪你去韓國。”
“一直在等合適的皮膚,那邊說終于等到了,說是有一塊皮膚非常適合我。不去的話那肯定是先給另外的人用。我只有再等。所以……我,想去。”
這個植皮是非常講究機緣的,不是隨便一塊皮就能植上去,還要考慮到多重因素。秦葉心怡本就愛美,傷的又是臉,自然而然,她要求做出來的效果要和沒受傷時一模一樣。因為她有這個要求,那對植皮的要求自然而然就非常的講究。韓國那邊一直替她留意著,但留意著這樣皮膚的并不是秦葉心怡一人,所以,對于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皮膚,遇到了就不能放過。否則就只能在自己的腿上取,而秦葉心怡又不愿意受腿上取皮的苦。
“我給那邊的教授打電話說一下,看能不能等一天。”秦琛有那邊整形教授的電話,當即掏出手機打了過去,也不知對方說了些什么,秦琛掛了電話后看著秦葉心怡,說:“還是去吧。”
“琛兒,對不起,這種時候離開,我可真是……不是個好奶奶。”
“去吧,矯情個什么?”秦愿說。他知道她愛美,更何況傷的還是臉。他又說:“不悔的事你不要擔心,有我、有琛兒,還有匪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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