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一片寂靜中,不知是誰吞了口口水的聲音都格外明顯。
“不動了。”有人低聲說道。
“去看看?”上官玨看著蘇青崖。
“再等等。”蘇青崖淡然道。
花蝴蝶死不瞑目的尸體躺在院子里,小腹處的蠕動也靜止了下來。
上官玨不禁松了口氣,這蠱蟲……大約是只吃內臟?一會兒將尸體連帶蠱蟲一起燒毀,應該就沒問題了。沒有生物是不怕火燒的。
“小心。”李暄突然一拽秦綰,后退了一步。
就在御林軍都有些松懈的這一刻,猛然間,只聽“嗡”的一陣響,花蝴蝶的整個肚子像是吹氣般鼓了起來,幾息之間,“啪”的一下爆裂,四濺的血肉中間飛出一只身如春蠶,卻長著兩對金色半透明薄翅的蟲子飛了出來,在空中微一停頓,隨即化成一道金色的流光,直接向上官玨沖了過去。
“快!快殺了它!”上官玨臉色大變,慌亂地往后退去。
圍著他的御林軍雖然同樣恐懼,但也知道上官玨若是出了事,他們絕對落不了好,各自拿了刀劍砍過去。
然而,金色的蠱蟲仿佛有靈性一般,左躲右閃地避過攻擊,不依不饒地只追著上官玨而去。御林軍雖然盡力阻擋,但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體去填,而這些連會武功都算不上的普通士兵,拿著笨重的大刀怎么可能看得到在空中飛得極快還會拐彎繞弧線的小蟲子?
上官玨嚇得心膽俱裂,他剛才慌亂之中選擇的退路很不好,眼看著已經退到回廊的死路上,退無可退了。
“我說,本郡主人品好吧?”耳邊還傳來秦綰幸災樂禍的聲音。
“可表姐……”上官策很糾結,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了。要讓蠱蟲殺了上官玨,那自然是不行的,可要說蠱蟲真往上官玨那邊去了,他心里還是很松了一口氣的。
如非迫不得已,誰像直面這種吃人的怪物啊!
“殿下小心!”一個御林軍吼著,退到了上官玨身前,雖然臉色發白,但還是舉著刀,死死盯著飛竄的蠱蟲。
然而,蠱蟲還真像是就認準了上官玨似的,繞過士兵,直接往他后面撲了過去。
那士兵砍了個空,愣了一下,但也有種劫后余生的欣喜,這才發現自己的鎧甲里已經滿是冷汗。然而,下一刻,他只覺得背后一股大力傳來,然后身形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
“你在干嘛!”上官策怒斥道。
卻是上官玨下意識的,一把抓住了離他最近的士兵,向著蠱蟲拋了過去。
蠱蟲雖然靈巧,但一個人這么大的東西砸過來,它還是沒來得及躲避,直直地撞了上去。
“啊~”那倒霉的士卒一落地,丟了兵器,拼命用手去揪胸口的衣服。
所有人都看見,就那么一瞬,他胸前已經多了一個血洞,顯然蠱蟲是咬破了他的胸腔往里面鉆了。
邊上的御林軍齊齊退開幾步,不僅遠離了被蠱蟲吞噬的同僚,也遠離了上官玨。
雖說他們應該誓死保護上官玨,但是保護中殉職和被推出去當替死鬼可是兩碼事,能進入御林軍的,就算是最低級的小卒,也要求五代之內家世清白,有人為官。
上官玨雖然面露尷尬之色,卻沒有后悔。
若不是他急中生智把人推出去,現在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可能就是他了!
想著,他不禁怨恨地看了秦綰一眼。
“說了本郡主人品好嘛,信不信它吃完了這個,出來后還找世子?”秦綰笑瞇瞇地道。
“你!”上官玨氣急。
“為什么?”還是上官策問了一句。
“當然是因為他人品不好啦。”秦綰理所當然地瞎掰道,“你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了,就是蠱蟲最喜歡的那一種!”
“你敢侮辱本世子?”上官玨寒聲道。
“不然,為什么蠱蟲不找別人,就盯著你?難道你想說這蠱蟲是我養的?”秦綰看著他道。
“……”上官玨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要是蠱蟲破體而出后沒往秦綰那邊去,還可以說是他運氣不好,但還有那么多御林軍,蠱蟲偏偏追著站在最后的自己來,又是什么道理!
李暄瞥了秦綰一眼,淡然道:“世子看來比較招蠱蟲喜歡,不想辦法的話,又要來了。”
眾人發現那士卒果然也如花蝴蝶一般,開始嘔出內臟碎片,顯然蠱蟲已經快進食完畢。
“當然,說不定這回它就吃飽了,畢竟是那么小只。”李暄又加了一句。
雖然他不知道秦綰哪來的自信,也許是孟寒給過她什么東西才使得蛇蟲不敢近身,對蠱蟲也有效,反正他身上還有辟邪珠和清神木,無論如何,那蠱蟲總不會先來找他們的。
上官玨黑線了。這若和體型有關,蠱蟲那么小一只,連花蝴蝶的隨便哪個內臟都比它的身體大多了好嗎?鬼知道它吃幾個人才能吃飽!
“世子,怎么辦?”御林軍隊長臉色發白地問道。
“……”上官玨停頓了一下,轉頭惱怒道,“蘇神醫,你說要人試藥,現在弄成這樣,要怎么辦?”
蘇青崖一臉的淡定,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說道:“蠱蟲是活物,自然是能毒死的。”
“那你趕緊毒死它啊!”上官玨直跳腳。
“沒有你們在這里礙手礙腳,第一次蠱蟲破體我就毒死它了。”蘇青崖皺了皺眉,不耐煩道。
“我們礙手礙腳?”上官玨怒道。
“我又不會武功,你還指望我能準確打中飛行中的蠱蟲不波及你?”蘇青崖奇道。
“……”上官玨一口氣被噎在喉嚨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憋得臉色通紅。
對蠱蟲用大面積的毒藥……他們可不就是礙手礙腳嗎?
“怎么樣都好,又要出來了。”秦綰很無所謂地道。
蘇青崖袖手,冷眼看著。
“退!都退出去!”上官玨氣急敗壞道。
御林軍如獲大赦一般,爭先恐后地往院子外退去。
“哈哈哈……”上官策捧腹大笑。平時這個堂兄最是會裝模作樣,今天能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真是太值了!
“笑什么?你們也出去。”秦綰道。
“啊?”上官策的笑頓時僵住了。
“啊什么啊,王爺有辟邪珠,本郡主不怕毒,你留在這里找死么?”秦綰斜睨他。
“哦。”上官策頓時怏怏不樂了。
不過,聽到秦綰的話,自以為明白了其中關竅的上官玨腳步也頓了一下,更加怨恨地瞪了她一眼。
朔夜和蝶衣也護著上官策出去,當然,他們的目的是監視上官玨。
很快的,院子里除了還有一口氣的那個士卒,就只剩下李暄、秦綰和蘇青崖三人。
“不過,你我的存在只能保證蠱蟲出來后,不會首先攻擊我們,可為什么蠱蟲只盯著上官玨?”李暄好奇道。
“那是金蠶蠱。”秦綰笑道,“當年陰山老魔就是被金蠶蠱弄死的,害我只能一把火燒了毀尸滅跡。”
蘇青崖聞言,驚異地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了。”秦綰一攤手。
蘇青崖一皺眉,看了李暄一眼,目光中帶著審視。
“金蠶蠱……有什么特性嗎?”李暄毫不在意地問道。
“金蠶蠱吞噬人畜內臟,最是兇殘不過,而且……越是強者,它越是喜歡。”秦綰解釋道。
當年她和陰山老魔決斗時可沒有輪回蠱這張護身符,雖然有孟寒操縱蠱蟲,但孟寒不會武功,沒法距離戰場太近,若非金蠶蠱那種非從最強者開始吞噬不可的特性,她還真不敢在近身搏斗中使用。
而和一群普通的御林軍士兵相比,很顯然,上官玨就是最強的那一個,在金蠶蠱眼里,就是最美味的食物。有最美味的放在眼前,何必將就次一等的?金蠶蠱在蠱蟲中算是聰明的了。
當然,像那個倒霉的士兵那樣被人直接扔到了金蠶蠱嘴里,金蠶蠱也不會吐出去。
“要出來了。”蘇青崖目光亮閃閃地盯著她。
“干什么?”秦綰被他看得有些發毛。
“毒死有點可惜,畢竟是成活的蠱蟲,能捉到嗎?”蘇青崖問道。
“這個……”秦綰絞盡腦汁開始回憶當年孟寒對她說過的金蠶蠱的特性,沉吟道,“我記得,琉璃瓶好像能關住它。”
“琉璃嗎?”蘇青崖立即打開隨身的藥箱。
很多珍貴的藥材對存放條件都有苛刻的要求,所以他的藥箱里一直有各種材料制成的瓶瓶罐罐盒子,琉璃瓶自然也是有的。
“嘭!”那士卒爆體之后,金蠶蠱再次沖了出來,但這回卻顯然有些遲疑。
附近就只有三盤美食,可是……那邊卻有讓它很不舒服的東西。
金蠶蠱雖然沒有靈智,卻有動物趨利避害的本能,沒有向這邊靠近。
秦綰上前一步,默默喚醒了輪回蠱。
“吱——”蠱中王者的威壓,便是最為兇殘的金蠶蠱也無法掠其鋒芒,一聲悲鳴,落到地上,連翅膀都收了回去。
蘇青崖見狀,拿起琉璃瓶就想去抓。
“回來!你還真不怕死啊!”秦綰哭笑不得地把人揪回來,順手拿起琉璃瓶上前,把一動不動的金蠶蠱裝進瓶子里,封上瓶口。
“活的蠱蟲!”蘇青崖拿過瓶子,仿佛是在看著無價之寶。
“你要是不想死得跟那兩個人一樣難看,最好不要隨意打開瓶子。”秦綰沒好氣道。
“知道了。”蘇青崖戀戀不舍地把琉璃瓶放進藥箱里。
“不過,外祖父中的肯定不是金蠶蠱。”秦綰道。
“認識嗎?”蘇青崖又拿出好幾樣東西。
“……”秦綰臉徹底黑了,劈手搶過,吼道,“還有沒有?都給我!”
蘇青崖撇撇嘴,又拿出兩個盒子。
“你竟然親自去搬這些……”秦綰之前在皇宮里是忍著,現在再無顧忌,直接拿起一盒“胭脂”,沉聲道,“這些東西我不是全都認識,但這個……我不但認識,還有,現在扔在安國侯府的箱子底下。”
“這也是蠱蟲?”李暄好奇地問道。
“這里面是血吸蠱的幼蟲,這些紅色的可以冒充胭脂的東西,是花泥,那是血吸蠱最喜歡的養料,這是專用來陷害女子的。”秦綰沉聲道。
李暄看著這個精致的胭脂盒,皺眉道:“接觸皮膚就會起效?”
“嗯,而且是慢性的。”秦綰合上胭脂盒,繼續道,“如果有太醫檢查,只會檢查出血行不足的癥狀,最后會死于虛弱。”
“你用過?”李暄道。
“之前孟寒給了我兩盒,說可以送給江漣漪。”秦綰一聳肩,“不過這么弄死她,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一個草包女子而已。”李暄不以為然道,“若不是她背后是江轍,李鈺蠢死了也看不上她。”
“所以,你要是不小心去碰了碰,就等死吧。”秦綰又瞪了蘇青崖一眼。
“你看得出楚帝中的是哪種蠱嗎?”李暄問道。
“我只知道我見過的幾種。”秦綰搖頭,“這些東西,究竟是不是全是蠱我也分辨不出來,除非交給孟寒。”
“來不及了。”李暄道。
“嗯。”秦綰知道他說的對。孟寒到涼山捉蛇,完事就會返回京城,哪怕此刻他還停留在涼山,看楚帝的狀況,怕也支持不到孟寒趕來了。
何況,孟寒南疆王族的身份也太敏感。
“現在怎么辦?”李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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