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太子大婚,舉國同慶。
大清早的,丞相府里卻亂了套,實在是因為……準太子妃、江大小姐的閨房,始終沒有動靜。
還是江漣漪的貼身侍女如煙見實在時間太緊,大著膽子掀開了簾帳,這才發現大事不妙。
只見江漣漪滿臉通紅地躺在床上,即便是侍女的尖叫也沒能吵醒她,很明顯……發燒了,而且是高燒。
“這、這怎么辦?”如煙和原本準備要替她穿戴的喜婆們都面面相覷不已。
“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去稟告老爺和夫人!”江漣漪的乳娘年紀最長,趕緊吩咐道。
“是!”如煙白著臉,立即一溜煙地沖向前院。
雖說吉時未至,但丞相府早已經熱鬧起來,各府的小姐們也陸續到了幾位,李悅、秦珍、白蓮、尹無雙,還有杜太師的嫡幼女杜芊兒正在向尹氏請安,一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不禁愣住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尹氏服了蘇青崖的藥后雖然痊愈,但身體到底不如常人般強健,被以刺激,頓時就覺得一陣暈眩。
“夫人、夫人!”侍女們急忙上前扶住。
“許是太過緊張,昨晚沒睡好,才受了涼吧?”尹氏身側的一個老嬤嬤緩緩地說道。
她是尹氏的貼身丫鬟,姓任,比起尹氏還長幾歲,從小照顧尹氏長大的,一輩子沒有嫁人,幫著尹氏打理嫁妝和產業,最是穩重不過,很得尹氏倚重。
“嬤嬤說的是。”尹氏急忙道,“去稟告了老爺沒有?趕緊央人去請太醫。”
“夫人放心,早已經去了。”如煙答道。
“那就好,千萬不要誤了吉時才好。”尹氏依舊愁眉深鎖。
幾個姑娘插不上話,互相看看,眼中都閃過一絲深思。
江漣漪和太子在一起這么久了,也算是情投意合,成親也是水到渠成,并不是一般小戶女子般盲婚啞嫁的,怎么可能因為緊張而睡不著?該不會……是昨天那支玉簪的問題吧?
尤其李悅,那股帶著些腐爛味道的泥土氣還縈繞在鼻端,讓她的臉色更蒼白了幾分。
究竟是江漣漪做了什么虧心事,自己嚇自己把自己嚇病了,還是……果真那簪子上帶著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想到那玉簪出現得詭異,李悅就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郡主,怎么了?”白蓮低聲道。
被她一提醒,眾人也都發現了李悅的神色不太對勁。
“沒什么,就是擔心漣漪。”李悅強笑了一下,又道,“婚禮可是很耗體力的,就是平常,也有很多閨秀撐不住的,要是漣漪病著……”
她一個女孩子不好說太多,但尹氏卻一點就透,頓時臉色更難看了。
江漣漪高燒,就算太醫有法子壓制病情,恐怕也很難一絲不茍地完成婚禮,萬一中途出岔子,丟的可不止是丞相府的人,還是太子的。那以后太子還能寵愛她嗎?
退一步說,就算婚禮勉強完成,可新婚之夜洞不了房,這也太不吉利了!
當然,尹氏現在沒空去考慮洞房花燭的事,當務之急,是先要穩妥地把婚禮完成了。
“快,扶我去小姐房里。”尹氏起身急道。
“是。”任嬤嬤親自扶著尹氏,后面跟著一群閨秀,匆匆往江漣漪院子里去。
太醫到得更早一步,正在診脈,尹氏見狀,急忙道:“陳太醫,漪兒怎么樣了?”
陳太醫臉色有些凝重,很有些后悔沒找個替死鬼來丞相府了,要是江家小姐今日沒法大婚,太子怪罪下來,他一個小小的太醫更是吃罪不起。聽著尹氏的問話,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小姐這病,要說也不嚴重,就是風寒入體,只要睡上一日,吃了藥發發汗,也就無事了。”
“這……”尹氏面有難色。
要說這事在平時,那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今天是大婚啊,怎么能容江漣漪安穩睡上這一日?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李悅說道,“陳太醫,有沒有什么藥,能讓漣漪稍微振奮一下精神,哪怕事后多病幾天也成啊。”
“是啊是啊。”尹氏也連連點頭,總得先把眼前這關過了。
“郡主,夫人啊……”陳太醫一拱手,苦笑道,“小姐這是最普通不過的風寒,又不是受傷或是中毒,還能壓制一時。”
“這……那陳太醫先開藥吧。”尹氏只得道。
“是。”陳太醫答應一聲,去外間開藥。
“伯母,這可如何是好?”秦珍凝重地道。
安國侯府和太子府早已經是同氣連枝了,太子的大婚要是出現問題,對于秦家來說,絕不是什么好事。
“還要麻煩珍兒一件事。”尹氏想了想道。
“伯母盡管吩咐。”秦珍愣了一下,但實在想不出這種情況下,自己能做什么。不過,不管怎么說,昨天那支詭異的玉簪都是被當做她的添妝禮混進來的,如今江漣漪這個樣子,她也有幾分心虛。
“伯母想請你去一趟蘇宅,向蘇神醫討個方子。”尹氏凝重道。
“這……能行嗎?”秦珍遲疑道。
“那位真是神醫啊,伯母這回的病來勢洶洶,可蘇神醫三服藥下去,藥到病除。”尹氏說道。
“可是……”秦珍抿了抿唇,神色間有些猶豫。
“雖說讓你一個姑娘家去男子府上不妥,但醫者無需太在意男女之別。”尹氏握著她的手,懇切地道,“傳聞蘇神醫性情孤僻,求醫者多被拒絕,但唯獨與你家的大小姐交好,目前蘇宅的守衛還是安國侯府的人,這件事,伯母只能托付于你了,你和漣漪好,以后還是妯娌親戚的,就幫幫她吧。”
秦珍只能苦笑了,就是因為知道蘇青崖和秦綰關系好,她才不想去的啊,和秦綰關系好的人,能待見自己嗎?不過,尹氏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也必須得跑一趟,只得安慰自己,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尹氏也不能因此就責怪她。
想著,她柔柔地一笑道:“既然如此,珍兒便去一趟,只是那位神醫……父親也去求見過,可似乎除了大姐,他誰都不理會,成與不成,珍兒卻不敢保證。”
“伯母絕不會怪你的。”尹氏喜道。
“那為什么不干脆差人去求秦家的大姐姐?”尹無雙忽然道。
“大姐不在京城。”秦珍無奈,若非如此,她早就提出讓尹氏去求秦綰了。
“不在京城?”李悅驚訝道,“她……一個侯門千金,能去哪里?”
“昨日秦大小姐和表哥出城賞花,說是要在別莊住一晚,欣賞月下牡丹的美景。”白蓮答道。
“昨天是朔月,哪里來的月下牡丹!”杜芊兒心直口快道。
“咳咳……”白蓮干咳了兩聲,又道,“我也不知,只是表哥吩咐人在別莊掛滿了各色燈籠。”
“……”眾女一下子都無語了。
“寧王殿下……遇見了喜歡的姑娘,也會干這種事啊。”杜芊兒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羨慕。曾經,她也是被李暄那張臉迷得神魂顛倒的閨秀中的一人,只是她看清得快,很快就明白那樣冷情如冰山的男人只適合遠觀,不適合做夫君。然而,現在她才明白,李暄的冷情,只因為自己不是那個能融化冰山的人罷了。
“那么,珍兒先去了。”秦珍道。
“有勞。”尹氏正色道。
“伯母放心。”秦珍點點頭,帶著丫頭匆匆離去。
尹氏嘆了口氣,坐到床邊,親手攪了帕子,敷在女兒額頭。
“夫人,奴婢來照顧小姐吧。”如煙道。
“是啊,伯母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有得折騰的呢,您保重自己才是,我們都會陪著漣漪的。”李悅道。
“哪能勞動郡主。”尹氏道。
“我和漣漪也是好姐妹,何況以后就要叫一聲三嫂了,算什么勞動呢。”李悅笑道。
“那就麻煩幾位姑娘了。”尹氏也感覺到一陣疲乏,只能同意了。
她好不容易病好了,能親手送女兒出閣,何況丞相府也是有宴會的,總不能女客都沒有當家主母招呼。
送走了尹氏,幾個姑娘圍在床前,氣氛有些沉默。
伺候人的事她們自然是不會做的,有侍女,她們只需看著就好,可好端端的喜事弄成這副模樣,也真讓人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小姐,小姐你說什么?”如煙忽然道。
“怎么了?”尹無雙第一個湊過去。
“小姐在說囈語。”如煙道。
“表姐說什么?”尹無雙問道。
“聽不太清楚。”如煙搖搖頭。
說話間,江漣漪的嘴唇又動了動,含糊不清地說著什么。
尹無雙也是一半好奇,頓時把耳朵湊到了她唇邊,仔細聆聽。
“她說什么?”杜芊兒好奇道。
“這個……”尹無雙直起身子,臉色很是古怪。
“怎么了?”原本眾女也不是很有興趣,但看見她的神情,卻好奇起來。
“表姐說……”尹無雙遲疑了一下才道,“不是我,不要來找我。”
“啊?”眾女頓時靜了下來,面面相覷。
不是我。
不要來找我。
這怎么聽著這么像是江漣漪害死了某人,然后被冤魂索命了?
當然,冤魂什么的純屬無稽之談,但江漣漪卻可能真是被昨天那支玉簪給嚇病的。
李悅沉思著,那支玉簪“一卷蓮心”是差不多兩年前被人買走的,如果江漣漪真的害死了某個女子,那兩年前人應該還是活著的。而江漣漪沒出過京城,那女子也應該是京城人士,而且不是普通人家。畢竟明月樓的孤品玉簪并不是一般人買得起的,何況以江漣漪的身份也不會莫名其妙和一個普通女子過不去到要人命的地步。
這兩年里,在她的印象中,并沒有哪家傳出有小姐亡故的事來,連個庶女都沒有。要說有哪個不普通的女子死去……一瞬間,李悅的臉色就變了。
還真是有那么一個,而且,雖然那人和江漣漪可能素不相識,但卻絕對稱得上眼中釘、肉中刺!
這屋里,也不止李悅一個聰明人,杜芊兒也很快想到了這件事,兩人對望一眼,不由得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自己驚懼的臉龐。
后宅的女子,出嫁前和繼母、庶母、庶女斗,出嫁后和小妾、小姑子、妯娌斗,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但若說鬧出人命來的,畢竟還是少見。何況,傳說中,那一位是怎么死的?
亂箭穿心啊。
江漣漪一個閨中少女,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何況,那個時候,太子和江家婚約未定,按理說,江漣漪應該和太子毫無關系。可是,江漣漪如此害怕玉簪的主人回來向她索命,難道說,那件事她也有參與?這豈不是說明,江漣漪和太子暗通款曲已久?
李悅很有些不是滋味。她是皇室宗親,郡主之尊。信郡王兩子一女都出自王妃,幾個妾室被壓得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王妃的日子過得舒心,教導李悅的都是真正的皇室郡主、名門千金的風范,原本她以郡主之尊和江漣漪交好,一方面是得了父王的暗示交好丞相府,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在婚事上不如意,又覺得江漣漪嬌憨可愛,讓沒有姐妹的她有一種有個妹妹撒嬌的感覺不錯。
可要是江漣漪是那種在閨中時就和男子往來甚密,甚至設計害死那男子的紅顏知己的蛇蝎女子,那豈不是代表她往日里的嬌憨可愛都是裝出來的?若是有一天自己擋了她的路,是不是也要被她在背后捅上一刀?想著,李悅就覺得不寒而栗。
尹無雙年紀小,想不到這么多,而白蓮心知肚明江漣漪的病還是自己造成的,當然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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