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小說網(wǎng)】，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車窗甲的那只手，在寧缺的視線里只出現(xiàn)了較短的時間，但已經(jīng)足夠他看清楚那只手的某些特征：修長穩(wěn)定的手指，綿軟寬廣的手掌，還有那些薄薄的繭。
這是一只很適合握劍的手，那些薄繭也似乎證明了這只手經(jīng)常握著劍柄。修行界普通的劍師，都使用飛劍，只有一個宗派例外，很巧的是，那個赫赫有名宗派就是座落在在南晉，便是劍圣柳白開創(chuàng)的劍閣。
因為這些推論，寧缺隱約猜到了那只手的來歷，所以他臉上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極為遺憾，實際上則是暗自警惕起來。
華貴的馬車里響起一道聲音，想必便是發(fā)自那只手的主人，此人的聲音平靜而溫和，代表那位年輕公子向?qū)幦北硎玖饲敢狻?br />
聽著對方道歉，品察著那人聲音里的從容意味，寧缺神情不變，心里卻是有些震驚，他雖然猜到對方是劍閣的人，卻沒有想到對方竟是一位知命境的強者，而他更難以理解的是，一位知命境強者居然會如此示弱。
馬車里那位劍閣強者道歉的態(tài)度很誠懇，語氣很溫和，寧缺感受到了對方想要傳達的善意和誠意，尤其是確認對方知命境強者的身份后，這種善意和誠意更是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加重了很多所。
身在爛柯古寺，病中的桑桑需要佛宗的僧人治療，寧缺本就沒有想著把事情鬧的不可收拾，見對方如此誠懇道歉，便揮了揮手示意作罷。
馬車里安靜片刻，再次響起那名劍閣強者誠懇而善意的聲音：“我家公子確實唐突失禮，不過既然朋友你前來禮佛，多分心誠也是美事。”
這句勸告，雖說也是善意，然而卻難以自抑地流露出來幾分教誨的意思。寧缺心想，那人畢竟是知命境強者，倒也并不意外對方這句話里流露出來的口氣，搖頭說道：“你們南晉拜的是吳天，卻來拜佛，佛祖也不見得有多高興，我也一樣，以前沒問題時我從來沒有拜過佛，如今出了問題再來拜，再如何虔誠恭謹，佛祖也不見得會信我，既然如此，何必在意態(tài)度。”
那位劍閣強者在車中嘆息一聲，似乎有些遺憾于聽到寧缺會這樣回答，道了聲告辭，數(shù)輛馬車便緩緩向著東面的偏殿行去。
盂蘭節(jié)乃是世間威事，這個秋天不知有多少大人物會齊聚爛柯寺，尤其是數(shù)日后，隨便行走便可能遇著一位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所以寧缺對這場偶遇并沒有太過在意，哪怕他此時已經(jīng)猜到了那名年輕公子的真實身份。
秋雨漸急，落在大黑傘的傘面上，雖然沒有滲過傘面打濕二人，但寺中的溫度卻變得越來越低，寧缺牽起桑桑的手，準備回別院休息。
離開之前，他看了一眼遠處瓦山頂。
佛祖石像，便在那處靜靜地注視著山下的世界，被雨水打濕的面容，顯得愈發(fā)慈悲憐憫，似在同情那些陷落在生老病死羅網(wǎng)里的世人。
“如果真如佛祖您所說，世間有所謂因果循環(huán)，那我這輩子做過很多惡事，想必得不到任何好報，但我一直很注意不讓桑桑的手染上太多鮮血，我真的盡力了，所以就算有報應(yīng)，也只能報應(yīng)到我身上，而與她無關(guān)。‘
寧缺看著秋雨中的佛像虔誠地默默祈禱。
“如果你堅持因為我的惡行而遷怒她，甚至讓她離開，我便毀了你在世間最大的這尊石像，燒了爛柯寺和月輪七十二寺，殺盡天下僧徒，滅你佛宗滿門。”
來自南晉的數(shù)輛華貴馬車，安靜停在爛柯寺某座偏殿前，數(shù)名眼神犀利的中年男子，冷漠地注視著四周，保護著殿里的主人，還有幾名隨侍的官員模樣的人，在殿前的庇下避雨，卻沒有入殿。
雨中的佛寺偏殿，愈發(fā)幽暗，殿里供奉著的十余座石尊者像，散發(fā)著淡淡的冷光，這些尊者像或笑或悲，裸露在空氣里的雙手，或合什或攤開，動作各異，流露出一種很極妙的美感和莊嚴感。
一名穿著青衣的中年男子，在這些石尊像前駐足觀看，負在身后的雙手修長而穩(wěn)定，正是先前車中發(fā)聲的那位劍閣強者。
看著這些石尊者像，他感慨說道：“爛柯寺，月輪白塔寺，還有長安城里的萬雁塔寺，都供奉著這些石尊者像，據(jù)說有宿慧的人，能夠從這些石像里看出佛門手印的真義，遺憾的是我只能感覺到那些智慧的存在，卻領(lǐng)悟不能。”
偏殿里一片安靜，先前那名出言訓斥寧缺的南晉貴公子，臉色十分難看，雖然他不好對這位劍閣強者說什么，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十分不滿此人先前替自己向?qū)幦钡狼福屪约河X得無比羞辱。
中年男子看著貴公子陰沉的臉色，在心里嘆息一聲，緩聲勸慰道：“修行界里藏龍臥虎，更何況爛柯寺召開盂蘭節(jié)大會，那些很少踏足人間的奇人異士說不定也會出現(xiàn)，我南晉雖然不懼，但何必招惹這些麻煩？”
隨著那位貴公子參觀爛柯寺的，還有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看老者佝僂的體貌，應(yīng)該只是普通人，腋下很奇怪地夾著張棋盤，臉上的神情十分冷傲。
這位老者乃是南晉國手，更有棋圣的稱號，此生在棋猝之上罕有敗跡，出入宮禁無礙，所以養(yǎng)成了驕傲的性情，想著公子是何等樣身份的人，難道還會怕麻煩，不悅說道：“程先生乃是劍圣大人的師弟，難道還會怕這些小麻煩？而且先前聽那打著黑傘的年輕人的口音竟是唐人，那更不應(yīng)該退避。”
年輕貴公子心想正是這個道理，看著中年男子，想聽他怎么解釋。
中年男子姓程名子清，乃是劍閣里有數(shù)的知命境強者，自然不在意那名老者的態(tài)度，即便對年輕公子的眼光也視若不見，淡然解釋說道：“歧山大師對我南晉有大恩，如果真在爛柯寺里弄出是非，無論師兄還是陛下，都不會高興。”
陛下自然是南晉皇帝陛下，他的師兄自然便是劍圣柳白，此時程子清請出這樣兩座大山，偏殿里馬上回復(fù)安靜，再無人敢有異議。
程子清走出偏殿，在庇下找著一名避雨的南晉年輕官員，用眼神示意他跟著自己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看著那名年輕官員微微蒼白的臉，問道：“是他？”
那名年輕官員姓謝名承運，正是當年在書院頗有才名的南晉謝三公子，后來在書院二層樓考試中，隨著寧缺最終成功登頂，這位謝三公子黯然離開書院，回到了南晉，憑借當年少年探花的美譽，沒過多長時間，便在南晉朝廷里擁有了自己的位置，今年更是被南晉皇帝任命為太子殿下的親近屬宮。
聽著程子清的問話，謝承運有些神情復(fù)雜地點了點頭。
程子清默然無語。
其實先前看到那柄大黑傘，看見傘下那對年輕的男女時，他便隱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當那年輕男子對佛宗也表現(xiàn)出淡然的態(tài)度時，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測落在了實處，明白先前代替殿下道歉，是正確的選擇。
如果讓殿下知道大黑傘下年輕人是誰，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今**柯寺必然要鬧出大事，而即便是已經(jīng)晉入知命境的他，也不愿意和那個年輕人起紛爭，他雖然不懼怕對方，卻也不想得罪對方和對方身后那強大無敵的師門。
程子清沉思稍許，看著他說道：“明天歧山大師開廬出關(guān)，寧缺必然會出現(xiàn)，所以你要盯著殿下，就算殿下知道了寧缺的身份，你也不能讓他動怒。”謝承運明白程子清擔心的是什么，稍一猶豫后便應(yīng)了下來。
只是做王府屬官已經(jīng)有半年時間，他很清楚自己將要輔佐一生的太子殿下有怎樣的性情，自然知道要讓殿下不動怒是多么困難的事情。
忽然間他想到某種可能，看著程子清的臉，強行鼓起勇氣，輕聲說道：“聽聞劍圣大人的親弟弟，便是被那人刺瞎了雙眼？”
程子清的眼神漸趨冰冷，看著謝承運寒聲說道：“我知道你曾經(jīng)在書院與那人做過一段時間的同窗，我也知道對于自幼便享有威名的你來說，眼看著曾經(jīng)的同窗如今攀上了人世間的巔峰，把自己遠遠甩在身后看不見的地方，是如何痛苦的事情，然而面對這種情況，你或者勤勉增進自己的修為境累，或者干脆放棄與那人比較的心思，別的任何手段，除了讓你更加痛苦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不想想著借劍殺人，不更不要想著供劍閣的劍殺人。”
程之清想著劍閣古潭里的那顆頭顱，雙目已瞎整日在暗室里苦修練劍的同門，寒聲說道：“因為我劍閣最恨的事情，便是被別人借劍。”
他這里說的是西陵神殿前任裁決大神官，通過裁決司埋在劍閣里的重要人物，把朝小樹的劍借給柳亦青，試圖挑起劍閣與書院之間的戰(zhàn)爭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的結(jié)局是，柳亦青被寧缺一刀斬瞎雙眼，隔了數(shù)了才被送回劍閣，而劍圣柳白畫了一把紙劍借給葉紅魚，前任裁決神宮被殺于墨玉神座之上。謝承運只知道劍圣的弟弟與寧缺曾經(jīng)在書院側(cè)門處有過震驚長安的一戰(zhàn)，卻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后隱藏著的修行界的秘辛。
他忽然覺得程先生的目光變成了兩把最鋒利的劍，雙眼一陣劇痛，恐懼痛苦地低下頭，再也不敢多說什么。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