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二哥又買房子啦？”

    “是給小帥買的婚房吧？”

    “在哪里買的房子，也不通知我們，什么時候喬遷新居？”

    親戚們都來了興趣，圍著追問。

    二媽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一個勁謙虛：“就是在君臨天下買的，那地段也就一般吧，不是最好的。”

    二姑驚詫叫出來：“君臨天下還叫一般？水果湖最核心的地方，省實驗，紅楓一小，中南醫院，所有配套都是最好的，這是紅楓最好的地段了。”

    親戚們眼睛都亮起來：“200平這么大的房子，多少錢？”

    二媽嘆著氣，看著兒子一臉的無奈說道：“為了這個房子，算是把我們家一輩子的積蓄都掏干凈了，裝修，還買了個車庫，一起要200萬。”

    哇~~~

    親戚們全都發出驚嘆聲，羨慕的不行。

    2009年初的紅楓房價均價才5000塊一平米，最高端的江景地王房也才1萬2，而紅楓的平均工資不到3000塊。

    二媽扶著兒子楊帥的胳膊，話里好像充滿抱怨，但臉上是說不出的喜歡和關愛。

    她對四周的親戚們語重心長地說道：“沒辦法呀，帥帥下半年就要畢業了，談了個女朋友也準備結婚，我們當爹媽的就是砸鍋賣鐵，也要買套婚房，是不是？”

    “那肯定了！”

    “二嫂子你們兩口子工資高哦！”

    “200萬對你們來說算什么呀，還不是幾年就掙回來了。”

    “帥帥以后也要到同濟上班吧？那不得了啊，你們屋里三個抓錢能手！”

    “今年幾時結婚呀？媳婦是哪個單位的？”

    “哎呀二哥你們真的好。”

    親戚們都開始恭維起來，楊帥被長輩們打趣，要吃他的喜酒，他被自己媽媽拉住，乖巧的很，有問必答，特別靦腆。

    一進門就成功變成話題中心，并且收獲了一大堆贊譽和羨慕，ojbk，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二叔提了提褲腰，將大肚子縮回去，把保溫杯遞給站在旁邊，津津有味看熱鬧的楊磊：“小磊，幫我到點開水。”

    “好嘞！”楊磊勤快的很：“要不要泡點枸杞？我聽說保溫杯里泡枸杞對身體好。”

    “那就來一點！”

    二叔捏了捏楊磊的胳膊，拍著他寬闊的后肩，贊道：“小伙子又長結實了！”

    老楊在一旁笑：“走走，陽臺位置給你留著了，先斗幾盤地主，吃飯還早。”

    二叔在牌桌上大馬金刀的坐下，旁邊一桌的幾個姑父很客氣打招呼。

    “玩好大的？”

    “小玩哈，小玩哈。”

    “那就五塊的，發牌！”

    五塊的癩子斗地主已經很大了，動不動幾個炸彈丟出來就翻番。

    三叔發牌，二叔接過老楊散的煙，自己點上火，說道：“大哥，我聽說你辦了內退，怎么回事啊？”

    老楊給其他幾個人散煙，隨口道：“我小舅子錢正德那邊有點事要我幫忙，我那單位你知道的，一潭死水，我干脆就內退了。”

    “錢正德給你一個月開多少錢的工資？”

    “工資沒有，我就占點股份，合伙在搞。”

    “喲，大哥你這是當老板了呀？”

    二叔很詫異，女性長輩要么在廚房幫忙，要么坐沙發，以二媽為中心聊天，還在問：“大哥當什么老板？”

    “好像是大嫂那邊親戚的服裝廠。”

    “不開工資，拿股份，肯定是當老板了。”

    二媽一聽這話，兩只耳朵豎起來。

    她走到陽臺門邊，一邊給兒子剝橘子，一邊問：“大哥，你這都當老板了，今年掙了不少吧？”

    老楊是個憨厚人：“也沒多少，錢都給小磊攢著，以后花錢的地方更多。”

    “小磊要花什么錢？他今年考大學吧，讀書能花幾個錢？”

    “就是，大哥，你要是手里有幾個錢，趕緊買房子，現在房價飛漲，什么時候買都不虧。”

    “還是我們老楊魄力大，說買房，就買最好的房，一步到位。他還找關系找到君臨天下開發商的老總，用內部價買的。同小區的同戶型，別人要220萬，我們只用了200萬。”

    “越是好地段，房子越俏皮，買遲了就沒了，學區房是稀缺資源。你要是買得起君臨天下的房子，我還可以幫你找他們老總，打9折。”

    二叔和二媽這么說，只是得瑟顯擺自己有能力而已，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攻擊性。

    所以楊磊端著保溫杯過來，也只是呵呵笑著遞給二叔，而沒太多話。

    老楊就是不說賺了多少錢，二媽心癢難耐，跑到廚房問：“大嫂，你們今年賺了多少？”

    楊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還以為老楊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了，隨口道：“200多萬吧。”

    哐當！

    旁邊幫忙的三媽手里的湯勺都掉了下來，二媽本來倚著門口，立刻站直身體，眼珠子瞪的賊大：“多少？”

    “200多萬……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沒這么多，這是我弟弟掙的錢。”

    楊媽覺察到不對勁了，又矢口否認。

    二媽咽著口水，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以為當個老板，最多賺個10萬20萬頂了天，200萬算什么？她差點把手里的桔子給捏爆了。

    而三媽出去一趟，全屋子都知道了。

    老楊今年掙了200萬？

    二叔驚呆了，捏著牌都不打了，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親大哥：“200萬？你跟錢正德做生意，賺了這么多錢？”

    老楊一聲不吭。

    二叔又想了想：“不對啊，你才內退幾個月，你掙200萬，怎么可能！”

    老楊把手里的牌收好，放在桌上。

    接著右手拿起壓在薄薄幾張零錢上的Zippo打火機，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機蓋，輕甩機體，Zippo翻轉180度打開，無名指再順勢一擦火石，動作一氣呵成。

    呲……

    Zippo燃起靚麗的火焰，老楊點燃嘴里的煙，左手再拍右手腕，叮一聲輕響，Zippo自己關掉，銀色的外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青色的煙霧中，老楊這張英俊的老臉，此時帥的一塌糊涂。

    所有人都看呆了。

    老楊吐了口煙，輕描淡寫說道：“運氣好，接了幾個大訂單而已，你們市直機關運動會的服裝就是我們供應的。”

    二叔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們呀？我說怎么這么好看，質量也還好！”

    其他幾個姑爺也想起這條新聞，紛紛恭維起來。

    站在旁邊聽了半天的二媽還是不敢信：“一個破運動會就賺200萬？你們不會是勾結領導做賬，貪污了吧。”

    老楊連忙說：“弟妹，話可不能亂說，我們掙的是干干凈凈的錢，絕對不存在勾結官員報假賬這種事。”

    二叔也轉過身來責怪自己老婆：“你不要瞎說，我們茂局長還夸獎了這次運動會的，要我們教育局發揚質樸，實干的精神。”

    二媽輕嗤：“你們茂局長口號喊的最響，最不實干的就是他，幾年了，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他都不讓你轉正。”

    二叔苦笑：“我又不是他的嫡系，你說這些干嘛？”

    說起茂局長，老楊突然想起來，高聲喊道：“兒子！兒子過來！”

    楊磊從臥室跑出來：“什么事？”

    老楊問：“今天大年三十，你跟幾個領導打電話拜年沒有？”

    楊磊奇怪：“這不還早嘛，晚上8點看春晚的時候再拜年也不遲呀？”

    “晚上8點人都走了！”

    老楊恨鐵不成鋼：“你這時候就給他們打電話拜年，嘴巴甜一點，乖巧點。”

    楊磊覺得莫名其妙，但親爹的命令，他不得不聽。

    先打給誰呢，戴校長還是龍秘書？

    體育局萬局長他也有電話，教育局茂局長，哎喲，二叔可不就是教育局的嘛。

    楊磊醒悟過來，打了茂局長的電話。

    “是小楊啊？”

    “茂叔叔，我擔心晚上給您拜年的人太多了，就提前給您打來了，沒打擾到您吧？”

    “沒有沒有！哎呀小楊，我還正準備給你打電話的，特意感謝你，你不知道，我穿著你的鞋子跑了幾個月的步，體重降了20斤，三高也沒了，身體別提有多健康，我愛人特別感謝你，想請你到家里來吃飯！”

    “恭喜恭喜，您一定要保持住這個勢頭！”

    兩人聊著天，楊磊笑容滿面，發揮舔狗技能，嘴巴里甜如蜜，比甜在心饅頭還要甜。

    二媽有點愣，二叔警覺起來：“茂叔叔是哪個？”

    老楊呵呵笑，正好楊磊說的差不多了，老楊招招手：“兒子，讓我跟茂局長說幾句。”

    楊磊對著電話嗯嗯啊啊：“茂叔叔，我爸想跟您說幾句……”

    他把手機遞給老楊，不小心按到了免提鍵。

    只聽電話里傳來茂局長的聲音：“楊老哥，過年好啊！”

    二叔眼珠子立刻盯著手機，兩只耳朵豎起來。

    老楊將手機擺在面前桌上，發出有史以來最爽朗的笑聲，聲如洪鐘，還利用了美聲唱法的技巧，沖著正對面二弟的方向吼道：“茂局長，給你拜年了呀！”

    這番客套話說了一分鐘，老楊翹著二郎腿，手里拿著煙，和茂盛才像朋友一樣，隔著牌桌聊著天，還約好了開年之后一起喝酒！

    二叔和二媽都驚呆了。

    “不是，大哥你這……”

    二叔看著楊磊關掉手機，一臉的郁悶：“大哥你跟茂局長關系這么鐵，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呀？”

    老楊擺擺手道：“也就是生意朋友，利益關系而已。這人與人的感情啊，在金錢和利益面前，薄如紙，一捅就破，很難維持長久的。”

    老楊話里有話，幾個姑爺在旁邊肚子都快笑疼。

    二媽的臉都紅了，她確實有些勢力眼，愛顯擺和得瑟，平常做的不夠好。

    但二叔這個人還算是厚道的，親戚求他辦事，他是能幫就幫，楊磊原來讀區重點小學，就是二叔找的關系弄進去的。

    二叔都沒心情打牌了：“不管怎么說，有一層關系就是好事，酒肉朋友都行。大哥，我是真求你幫忙，開年之后有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六年沒動了，這個副字，太難得去掉了……”

    楊磊適時提醒：“爸，茂叔叔想請我去他家吃飯，但我還要做黃岡密卷呢，哪有時間去啊。”

    老楊嗯一聲，彈彈煙灰：“我知道了，到時候你沒時間，我代替你去，那個，老二，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二叔喜出望外：“好好好，我等你安排。”

    楊磊乖巧地來到老楊身后，幫他按肩膀。

    果然是親兒子好啊，真是體貼，爽！

    老楊招手：“來來來，繼續打牌，老二，你來發牌。”

    二叔松了口氣，再打牌，他明明可以壓死老楊，就是不出。

    有一盤二叔當農民，最后KKKAAA的飛機，帶了一對2和一對10出去，留一張3插底。

    先被下家當地主的老楊用癩子炸5555，上家三叔立刻癩子炸7777，再被老楊癩子炸9999回來，結果三叔把火箭丟下來，哈哈大笑著看著手上的一對3，抽出一張3丟出去。

    二叔要不起……

    三叔都懵逼了，斗地主哪有3插底的打法呀？

    而且特么的KKKAAA飛機里面還有個癩子湊K，癩子不去湊炸彈AAAA，跑去湊成飛機，三叔差點吐血：“二哥，你會不會打牌啊？我信了你的邪！”

    三個軟炸，一個王炸，翻番五次，地主贏，一人出160。

    老楊一盤贏了300多，牌都興奮地甩飛了，哈哈大笑著收錢，爽的呀批。

    二媽看不下去了，總感覺心里不舒服，心里暗暗抱怨，自己老公連親大哥也舔，太沒原則了。

    不能指望老公了，還是兒子爭氣，找關系進了同濟醫院，年薪也是二三十萬起，不比這個連大學都考不上的楊磊強多了？

    當然，這話二媽不會說出來的，只是在心里嘀咕。

    臥室門突然撞開，楊樂樂慌慌張張跑來，撐在沙發靠背上，結結巴巴說道：“哥！小磊哥！姚……姚名……姚名在找你視頻聊天，他要給你拜年！”

    “哦，姚名上線了啊，知道了。”

    楊磊往臥室里走。

    一屋子人全都傻了。

    姚名？

    打籃球的那個姚名？

    給楊磊拜年？

    二媽正在想著自己兒子多牛逼呢，一聽這話，差點暈過去，什么情況啊這是，今年大哥這一家人還讓不讓人好好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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