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驚蟄。
夏小正曰:正月啟蟄,言發(fā)蟄也。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是蟄蟲驚而出走矣。
姬立坐在馬車上緩緩的伸了一個懶腰,生病的確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故意生病比正常的生病更難受,蘇兄居然出了這么個損招,還好起了作用。
今天查了查黃歷,居然是驚蟄,萬物復(fù)蘇,走出城外,自己的心情果然格外舒暢,本想用出籠之鳥來形容自己,卻只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還是在籠子里,只不過籠子更大了一點(diǎn)而已。
替他趕車的是一個身材高大一臉虬髯的壯漢,怎么看都不像個車夫,他掀開后窗車簾,后面不緊不慢還跟著一輛馬車,內(nèi)侍總管也掀開車簾,兩人目光恰巧交匯在一起,彼此心照不宣的又將車簾放了下來。
不得不承認(rèn),秦人很勤快,現(xiàn)在東方的天空還是青的,這個街市上已是人來人往,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聲音疊加在耳里透著勃勃生機(jī)。
他看了看車廂角落里的銅漏,指針剛指向辰時三刻不到六點(diǎn),赳赳老秦人果然令人生畏。
兩輛馬車非常低調(diào),從外觀看完全不像一個達(dá)官貴人在出行。
沉默著穿街小巷,馬車很快來到渭水之畔,在一處碼頭旁停了下來。
此刻江邊也很熱鬧,一排婦女在江邊洗衣?lián)v衣,不停說笑著。
江面卻很安靜,只有一兩條漁船沿著水岸緩緩漂浮。
對漁民來說,清晨打魚往往得不償失,致少等太陽出來之后,這水里的魚才能活泛起來。
太子下了馬車,沿著河岸走了一圈,又對著天空伸了一個懶腰,從車上取過一個釣竿魚餌和一個魚簍。
邁東往下走,走了大約200步之后,在一棵抽著嫩芽的柳樹下停了下來,這個柳樹有些年頭,樹丫上有一個樹洞,太子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鋪開隨身攜帶的草席,裝上魚餌,嫻熟的揮動魚竿,魚餌緩緩沉入水中。
他順手從懷里掏出一張秦國特有的大麥老餅慢慢嚼了起來。
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十幾步外的內(nèi)侍總管看得清清楚楚,手把鼻子猛的一捻,狠狠打了個噴嚏。
這太子是不是有病,哪有一大早就來釣魚的,他心里一陣腹誹。
他這個噴嚏,讓姬立心中一陣暗爽,這個雙下巴的內(nèi)侍總管平日里對自己愛理不理,根本不把自己當(dāng)太子來看,還常常給自己的燕國侍從小鞋穿,自己就是知道由他來陪同,所以特意起個大早,凍死這個家伙!
姬立一動不動的坐著,坐了半個時辰,魚竿意料之中沒有任何動靜。
不遠(yuǎn)處那一群大內(nèi)侍衛(wèi),一臉鐵青站著,喝著凍人的西北風(fēng)。
時間到了辰時,青紫色的天空開始漸漸泛白,今天看來是個陰天,不要指望太陽會出來。
內(nèi)侍總管靠著柳樹上仰天哈了一口氣,突然一個侍衛(wèi)湊上前,對著太子方向指了指。
總管站直身體,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條漁船無聲無息地向太子這岸邊駛來。
漁船顯得頗為詭異,甲板上沒有看見人,只有兩雙手在劃船。
總管立刻招呼手下,盡量放低腳步,慢慢向燕太子靠了過去,停在一丈之外虎視眈眈,而姬立渾然不覺,依舊動也不動坐在江邊垂釣。
漁舟在眾目睽睽中慢慢靠了過來,不過并沒有駛向太子,是在距太子前方七八步左右的距離靠岸停了下來。
船一靠岸,篷子里探出一張滿頭白發(fā)一臉風(fēng)霜的臉,是個老漁夫。
老漁夫坐在船舷上,從懷中掏出一個黑乎乎的饃,一口一口的咀嚼起來,仿佛這時才發(fā)現(xiàn)垂釣的姬立。
他不禁笑了起來,用秦腔說道,“年輕人,你這樣是釣不到魚的?”
姬立茫然的望著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不懂他說的土話。
那漁夫笑了笑,改用比較生硬的雅語說道,“魚不是這樣釣的。”
姬立這回聽懂了,連忙拱手道,“敢問老丈,那我該如何釣魚呢?”
老漁夫摸著胡須,仰起脖子咽下一口饃,這才咂著嘴說道:
“你是個讀書人吧,怪不得不知道,咱們民間有句俗話,春釣灘,夏釣蔭,秋釣潭,冬釣陽,三月三,鯉魚上河灘,說的是春天釣魚,必須要在淺灘上釣,你看你這里水這么深,所以說你是釣不到魚滴。”
姬立啞然失笑之后肅然起敬,立刻站起身對他拱手一禮,“多謝老丈,這沿岸走下來,好像水都蠻深的,沒看見有什么淺灘哪?”
老漁夫沒有接他的話,是津津有味把饃吃完之后,這才拍拍手,“這一帶沒有我不知道的淺灘,我?guī)闳ァ!?br />
姬立大喜,“那多謝老丈!”
老漁夫搖著櫓,把漁船咿呀呀的靠了過來,笑瞇瞇的伸出了一只手,卻也不說話,姬立愣了半天,才哦的一聲從懷中掏了一把秦國的圓幣。
不過老漁夫倒也實(shí)誠,只是小心翼翼的數(shù)出10枚,多余的都退還給姬立,姬立提著魚竿正想上船。
身后傳來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
“等一等。”
不等姬立回應(yīng),內(nèi)侍總管一揮手,幾個侍衛(wèi)跳上這條船,探頭向船篷里張望,里面空空蕩蕩并無一人。
侍衛(wèi)又抬手把著老漁夫直接拎上岸到,嚇得他渾身瑟瑟發(fā)抖,驚恐的看著太子,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你們干什么?”姬立怒道。
內(nèi)侍總管根本不理他,走到老漁夫跟前,安靜的看了幾眼,用力去扯他的白胡子,痛的老漁夫嘴都歪了。
但他剛發(fā)出叫聲,自己一頭的白發(fā)又被這胖總管扯動起來。
未了,內(nèi)侍總管拍了拍手,吹掉手中一根白發(fā),自言自語的笑了笑,“這胡子和頭發(fā)都是真的。”
他又命令老漁夫把隨身攜帶的照身貼身份證拿給他看,問清楚了漁夫的住址之后,立刻讓一名內(nèi)侍拿著這張照身貼,去住址打探。
大約一刻鐘之后,那名大內(nèi)侍衛(wèi)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對著內(nèi)侍總管說他親自問了里長,這人是真的。
總管這才將照身貼交還給老漁夫,似笑非笑的拍了拍他的臉。
心有余悸的老漁夫立刻把懷里那十個錢幣還給燕太子姬立連聲道,惹不起惹不起,”下船就想擼走。
卻被內(nèi)侍總管喝住,“把我家少爺帶到淺灘,你才能走!”
既然這個漁夫沒問題,當(dāng)然要用他的省事,免得太子再去找別人,自己又得再次甄別。
老漁夫苦著臉,只好將姬立帶上自己的船,內(nèi)侍總管也想跟上,卻被姬立狠狠瞪了一眼,對他喝道,“你們坐另外一條,不要跟得太近。”
總管哼了一聲,就在近處找了一條漁船,將漁夫粗暴地趕了出去,跟在姬立這艘漁船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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