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歡聽著門外的動靜。一雙雙硬底鞋踩踏石地，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老王記得放哨的兩個孩子特意穿了軟底鞋，不會發出這種清脆的響聲，而且聽那腳步的人數遠不止兩個，說明趕來的不是外面的兩個孩子。

    門外發生什么了？

    兩個孩子遇到了什么狀況？

    ……

    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李清歡和老王靜靜退回廚房，打算從窗戶逃生，卻發現窗外圍著厚厚的鐵柵欄。

    李清歡感嘆：“這是老天要收我的節奏……”

    老王低垂著頭，緩緩握緊雙拳，發狠道：

    “如果這是天意……那么……我吾便是要逆天啊！”

    說罷，一掌劈開窗鎖，兩只手緊緊握住外面的柵欄。

    李清歡瞪大眼睛，只見兩根又粗又硬的鐵欄桿在老王手里像面條一樣扭曲變形，彎成拱形的出口。

    “我先走！你斷后！”

    老王說罷，一只腳踏上窗臺，剛要逃出去，卻突然停了。

    “怎么了，大爺？”

    李清歡伸手朝窗外摸去，摸到一堵手感濕潤的石墻。那是隔壁洗浴中心的后墻。

    老王不甘心地繼續“逆天”，一拳砸在石墻上，赫然鑿出一個凹陷的深坑。可是要打出能讓人通過的大洞，還要花費很長一段時間。

    隨著卷簾門拉開的聲音，一陣急促的腳聲沖進門里。

    老王憋足了勁兒，再次舉起拳頭，大喝：

    “吾命由我不由天，再來！”

    李清歡一把按住他的手，低聲道：

    “別來了，人都被你招來了！”

    此時，腳步聲已經到了廚房門口，突然有人喊道：

    “報告老板！一定又是那些人來搗亂！”

    “開燈！”

    一聲令下，燈光大亮。

    李清歡趕在對方進門前，從菜板上拿起一頭大蒜，擊碎棚頂的吊燈，使得廚房再次陷入黑暗。

    廚房外昏暗的燈光下，五顏六色的“動漫人物”沖了進來：機器貓、超人、吸血鬼、鋼鐵俠、蝙蝠俠、蜘蛛俠。

    李清歡認出這些都是白天在餐廳忙碌的服務生。為了隱藏真面目，他們仍穿著cosplay服裝。

    老王咬牙道：“本王早就說過，這里跑堂的都是練家子。”

    面對各路武林高手，李清歡努力保持淡定，微笑寒暄：

    “各位大俠……這么晚還加班？”

    眾人保持沉默，直到一個人影走到廚房門口。由于光線昏暗，只能看到一個漆黑的影子。

    老王觀察剪影的輪廓，好像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納尼？

    李清歡認出來者是餐廳的金發老板——法克·尤爾·納尼。

    納尼走到廚房門口的燈光下，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臉。三十出頭的模樣，倘若穿上西洋禮服就像唐頓山莊里走出來的英國貴族。

    這個外國佬給人的感覺干凈斯文，而在老王看來納尼就是鄰居得知他是殺人兇手后都會驚呼“怎么可能是他”的那種衣冠禽獸。

    鐵男會是被他殺死的嗎？

    這個看起來不缺錢，也不缺女人的家伙，真的就是專殺情侶的野戰殺手？

    面對緩緩走進廚房的納尼，老王擺出迎敵的姿勢。納尼見老人家這么緊張，溫柔地笑道：

    “泥們不用緊張，窩不會報警。”

    老王厲聲道：“你要殺人滅口，當然不會報警。”

    納尼微微一笑，沒有對面前不請自來的闖入者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敵意。

    李清歡覺得他太過鎮定的反應很奇怪。盡管被撞見藏尸現場，可他看起來卻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仿佛現在發生的這些都在預料之中。

    納尼繼續用帶著大碴子味兒的古怪的腔調說：

    “現在都神馬年代了，還有神馬事不能用money擺平？”

    說完，從皮包里掏出一樣東西拋了過來。

    李清歡拿起那東西掂了掂，手感沉甸甸的，赫然是一沓粉紅色的百元大鈔。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鈔票的重量，想不到這種薄薄的紙片疊起來，竟能讓人感到如此的沉重。

    這是想要用錢買通犯罪現場的目擊者？

    老王瞄了一眼倒在黑暗中的尸體，不敢相信這外國佬。該不會以為用這點錢就能擺平一樁命案吧？

    李清歡看了看手里的鈔票，又抬頭看了看納尼，納悶他怎么能做出這種很傻很天真的行為？

    老王把鈔票扔了回去，呵斥道：

    “你這些錢狗屁不如，不信我拿這些錢讓你放個屁，你放么？”

    蜘蛛俠打扮的收銀員，小聲說：“老板，他罵你是狗。”

    納尼微微蹙眉。

    李清歡感覺野戰殺手不是這樣一個頭腦簡單的人。那個足夠讓他被槍斃15分鐘的尸體就藏在大水缸的后面，難道他毫不知情？如果他心知肚明，只能說明他不是一個正常人。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變態殺人狂普遍患有“反社會性人格障礙”，這是一種極端危險的犯罪型人格。

    二次元世界里，無心、無口、無表情的妹子被稱為“三無少女”，而反社會性人格障礙的男患者則是“七無先生”，即無罪惡感、無道德觀念、無恐懼心理、無悔改之心、無自制能力、無社會責任感、無真實的人類感情，只是一個冷血的禽獸。

    李清歡作為一個人，永遠不想與一只禽獸戰斗。

    贏了？比禽獸還禽獸；

    輸了？連禽獸都不如；

    平手？跟禽獸毫無區別……

    納尼面對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兩個不速之客，仍然表現出一種讓人匪夷所思的淡定。

    吸血鬼打扮的大堂經理對身邊的服務生們說：

    “餐廳是我家，保護家園靠大家！現在有兩個窮兇極惡的歹徒，正在威脅我們的財產和人身安全，他們手持殘忍的武器……”

    老王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塑料小魔杖。

    李清歡由衷感嘆，不愧是高檔餐廳的大堂經理，洗腦果然夠徹底。

    吸血鬼面對手下的服務生，高聲宣布：

    “根據《刑法》第二十條規定：為使本人財產權利免受不法侵害，而采取制止行為，導致不法侵害人受到損害，屬于正當防衛，不追究刑事責任。兄弟姐妹們，讓我們拿起手中的武器，捍衛家園的時候到了！”

    眾人熱血沸騰，各自亮出手里的家伙，一字擺開陣勢。后排在門口堵住兩個人的退路，前排隨時可能沖上來。

    李清歡的額頭滲出冷汗，只憑兩個人想全身而退，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這時候能有救兵從外面沖進來救援，那就再好不過了。

    叮咚！

    千鈞一發之際，老王收到一條葬淚紅狼發來的短信。

    李清歡湊過去看了一眼，表情充滿了絕望，只見短信內容如下：

    “大王，手機快沒電了，外面的雨很大，應該不會有人來了。我和冷少回家充電啦，坐等你們的好消息哦。加油！加油！加油！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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