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
御書房,雕龍畫鳳,紫檀木做的屏風,在燈光下,反射出一層淡淡的包漿光澤。
書桌上,香爐裊裊,散發(fā)著一股提神的香氣。
崇禎連夜批改奏折,此時,已經(jīng)是到了深夜。
書房外,王承恩幾次提醒崇禎時間,注意休息,不過都被崇禎拒絕了,反倒是他年紀不小了,熬不住昏昏睡了過去。
崇禎有這份精力,自然也是得益于他現(xiàn)在是先天高手,體力充沛,不要說熬夜,就算是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也不打緊。
如此,才能承擔起如此繁雜的國事。
否則,換做別人,身體早就垮了。
要不說,為什么,歷史上的皇帝,尤其是那些勤勉之君,都活不長呢!大多數(shù)還是勞累過度,一整個國家的事情需要處理,白天上朝還要跟那些文臣扯皮。
不過,現(xiàn)在的崇禎,那可謂是春風得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滿朝文武,血洗了個干凈,雖然說,現(xiàn)在辦事的人少了,需要他親自處理的事情多了,但是,不管做什么,都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被人反對,大臣推三阻四,動不動來個死諫,氣的你咬牙切齒,逼得你無可奈何。
現(xiàn)在,朝堂就是沖著的一言堂,其他人只要跟著辦事就行。誰敢死諫?你敢諫,崇禎就真的敢讓你死!
城樓上一品、二品大員的人頭還沒掛滿呢!
忽的,崇禎從一堆奏折里翻出一本,目光頓時一亮。忍不住拍案大笑起來。
“陛下,陛下……”
王承恩猛地一驚,急忙進來,見崇禎開懷大笑,忍不住問道:“陛下,發(fā)生了什么好事情?讓您龍顏大悅?”
“來來來……你來看看,這個李巖,我還真沒看錯他,他在江南這場事,我原本還有些擔心他,所以特意,派去神機營,為的就是以防萬一,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用強橫的手段鎮(zhèn)壓,清洗那些頑固鄉(xiāng)紳。沒想到,李巖玩了一招,欲擒故縱,最后來個釜底抽薪,把這件事情給朕辦的漂漂亮亮的。”
這封奏折,自然是李巖派人從江南送過來的,里面詳細的記載了李巖到江南之后的遭遇,從他故意放水,打消江南官員的警惕,到最后釜底抽薪,把一種江南官員氣的吐血的整個過程一字不落的記了上來。”
李巖的文筆可真不錯,崇禎幾乎能想象出,葉成文這個老東西吐血三升的畫面。
“大喜,真是大喜啊!”王承恩看完了奏折,笑道:“這李巖之才,不亞于張子房,也只有陛下,圣威天降,才能降服他,把他從一個反賊,教化成一個忠君愛國的棟梁之才啊!”
“行了,你這把老骨頭,少拍馬屁!”崇禎擺了擺手,但還是笑得很開心。
好話誰不喜歡聽?
經(jīng)此一鬧,君臣二人都來了精神,一邊聊著,一邊一起審核奏折。
雖然說,宦官不得干政。但是,大多時候,審核一些基本的奏折,批紅等等都是皇帝身邊的宦官在做,否則,每句話,每個字都讓皇帝看,讓皇帝回復,皇帝就是吃十全大補丸也扛不住。
“承恩,忠烈祠的事情籌辦的如何了?”
崇禎隨手把一封奏折批紅,隨口問道。這件事情,關(guān)系到天下軍心,現(xiàn)在,整個天下都知道了崇禎要建忠烈祠,所有的軍人都眼巴巴的看著呢。宜早不宜晚。
“建造忠烈祠按照您的吩咐,找的都是最好的工匠,工錢給的足,做的很快,已經(jīng)差不多要完工了,應(yīng)該就在這幾天。”王承恩自然清楚什么事情是崇禎在乎的,他對忠烈祠的建造進度一直親自盯著呢。
“那就好!”崇禎正要說什么,忽的目光一凝。
“陛下!這是山東衍圣公遞上來的折子,里面說了些不好聽的話……”王承恩正要把折子給塞到下面去,卻不曾想,沒能瞞過崇禎的眼睛。
崇禎倒也不怪他,這種事情,不足為奇。以前,也有一些奏折,里面的內(nèi)容有問題的,不適合讓皇帝看見的,批紅的宦官都會偷偷的藏起來,要么銷毀掉。
“衍圣公?我倒要看看,這位圣人之后,說了些什么話!”
崇禎冷笑道:“我這大半輩子,被大臣罵過,被百姓罵過,連罪己詔都下過,還有什么是聽不得的?”
王承恩微微一頓,猶豫了一番,還是把手中塞了一半的奏折抽出來遞給了崇禎。
“殺戮太多,行事暴厲,當遵循圣人之法,仁愛世人,以德服人……天佑大明……”
幾個刺目的字眼映入眼簾,崇禎頓時冷哼一聲。
這封帖子,無外乎是說,大明這些年,天災不斷,是君王行事太過暴厲,引得天人不合云云……不過,這衍圣公也不傻,知道現(xiàn)在崇禎如日中天,所以后面也寫了一番恭維的話。
說,皇帝既然得到了上天的庇佑,那是萬民之福……不過,朝中大臣死了太多,對國家不利,建議崇禎開科取士。
不過,到最后,這些文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說教起來:說崇禎打敗了韃子,殺戮太多,不是好事,不如將韃子教化,以德服人,方顯大國本色。
以德服人,好一個以德服人!
韃子在關(guān)內(nèi)縱橫劫掠的時候,怎么不見他衍圣公上前線用他這舌綻蓮花的嘴巴,去以德服人?
李自成打到北京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孔家前來,教化難民?
崇禎冷哼一聲,狠狠的將奏折摔在地上。
“陛下息怒,別為區(qū)區(qū)小人氣壞了身體!”王承恩急忙勸道。
“你以為我是氣他罵我?”
崇禎冷笑道:“你當他衍圣公是言官諫臣?他比誰都油話。早不出現(xiàn),現(xiàn)在,天下要太平了,就想到出來開科取士,撈取名望了。而且,他說著滿朝官員缺損嚴重,無非是毛遂自薦,想讓朕宣他們孔家子弟做官罷了!”
“孔衍圣公,乃是圣人的后代,孔家多才子,取一些做官也是正常!”這也就是王承恩,跟隨崇禎多年,才敢說這種話,換做別人,誰敢?
“圣人的后代,可未必也是圣人。否則,若是代代是圣人,那天下怎么會只有一個孔圣人?不過是沾了祖輩余蔭而已。”
崇禎擺了擺手,道:“你不清楚,朕可是一清二楚,他孔家作威作福,又是衍圣公,不知多少人投靠。論財力,恐怕,朕那位魯王皇叔都遠遠比不上他。山東恐怕有一半的地都是他孔家的。可這天下,到處都是流民的時候,朕可從未見他們施舍半點糧食。他們的圣人之言,莫非,只是嚴于律人,寬于律己?”
還有!
崇禎冷笑道:“他這奏折里,竟然建議朕不要殺多爾袞、范文程這些人……以德服人?方顯天朝上國本色?天朝上國,那是靠打出來的威懾,不是靠嘴皮子吹出來的。
“去,宣駱養(yǎng)性前來!”崇禎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冷光。
“朕就看看,他的德能不能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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