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沒有給他們多長時間思考，直接淡淡打斷他們道：“該說得孤王都說清楚，咱們也算是君臣相得，你們?nèi)羰窃敢庵峦醭纱舜蠊Γ允强梢苑馄奘a子青史留名。
若是不敢或不愿意明日就可以隨原州都督張孔志離開然后回長安。”
眾臣聞言一愣，這可不是一場普通的談話，這是當(dāng)朝皇太子與他們推心置腹談關(guān)于家國興亡萬世基業(yè)的國朝大事。
豈能容得你猶豫不決？
蘇定方等人連忙起身對著李承乾單膝跪下，大聲道：“臣等誓死追隨太子殿下。”
就連玄奘也雙手合十躬身施禮道：“貧僧愿意在此地傳播佛法。”
李承乾聞言點點頭，目光逐一從他們臉上掠過，最后看向在仍然站在一旁發(fā)愣地尉遲恭面無表情地道：“鄂國公有什么打算？”
其他人也都看著尉遲恭等他回答。
尉遲恭一怔，這才意識到在這間帳篷里李承乾是君他是臣。
憑心而論尉遲恭對于李承乾的計劃是十分贊同的，他也愿意跟著李承乾再立功勛。只是他這次隨李承乾北上靈州是受李世民之托，除了保護李承乾的安全，若是李承乾做了什么錯事，他也要及時稟報給李世民。
尉遲恭想了半天才單膝跪下斟酌著道：“臣奉陛下旨意在太子殿下面前效力，自當(dāng)受太子殿下之令行事。”
李承乾淡然一笑，上前把他扶起來道：“既然鄂國公也認(rèn)為當(dāng)受孤王節(jié)制調(diào)遣，那今天我們所議之事你就不要上奏陛下了。”
“呃……”尉遲恭聞言老臉通紅，忸怩不安，不知該如何解釋。
李承乾見此覺得好笑便笑吟吟地對他道：“我知道這無關(guān)告密與間諜——”
“太子殿下，臣……”尉遲恭聽見告密與間諜，急忙要解釋卻被李承乾抬手打斷。
“只是父皇不放心我，所以讓你多操些心。
但是此事關(guān)系到大唐的萬世基業(yè)，你送的信經(jīng)手人太多，若是泄露出去就不好了。
不過你放心，此事關(guān)系重大孤王這里自會用密碼上奏父皇的。”
“哦！”尉遲恭差點站不住了，感覺十分失落。
李承乾考慮到這里離靈州已經(jīng)不遠(yuǎn)，就以夏州叛亂未平為由在此修整。
一面派往京城送去各種信息，指揮長安城的政令按自己希望的發(fā)布，一面就近監(jiān)視著突厥緣州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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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nóng)歷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往年這個時候李世民即便是到了九成宮也會覺得悶熱難挨，精神不濟甚至?xí)粓霾 ?br />
但是今年因為有李承乾做的空調(diào)箱，李世民住在太極宮里也不覺得苦夏了，每日都能在兩儀殿里與中書省眾臣一共同處理政務(wù)。
處理政務(wù)之暇李世民也會時常想念遠(yuǎn)在原州的李承乾。以前都是他出去打仗李承乾留守在長安，因為長安城相對安全他也就不怎么掛念李承乾，這次李承乾是去往北方李世民可是著實擔(dān)心他的安危。
好在經(jīng)常能收到李承乾的消息，知道他們一行人平安無事，李世民才能安心在長安處理政務(wù)。
這一日，李世民正和中書省的官員在兩儀殿里批閱奏疏。
內(nèi)侍稟報出使高句麗的太常丞鄧素還朝，李世民便在兩儀殿里召見他。
“啟奏陛下，高句麗蓋蘇文狼子野心，弒其國君專擅國政，早晚為患大唐，臣請陛下在懷遠(yuǎn)鎮(zhèn)增加駐兵，以威鎮(zhèn)高句麗。”
李世民聞言笑著點點頭道：“卿家所慮差矣，高句麗遠(yuǎn)離大唐增加幾百一千的駐兵根本無濟于事。
正所謂：遠(yuǎn)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朕今日且先放著他。”
李世民心里打的是親征高句麗的主意，現(xiàn)在還不宜公開，所以就含糊過去了。
鄧素已經(jīng)匯報了出使的情況，見自己的意見不被采納也就退了下去。
李世民今天也處理了不少政務(wù)正欲散朝前往后園賞荷，卻見內(nèi)侍進來稟報道：“啟奏陛下，崇教殿大學(xué)士顏師古有太子殿下的奏疏呈上。”
李世民聞言心里一喜忙道：“快宣他進殿。”
不一時，顏師古趨進兩儀殿，行禮畢呈上李承乾親筆寫的奏疏，李世民一目十行看完，氣的冷哼一聲道：“真是一群養(yǎng)不熟的狼崽子。”
下面的一眾大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驚疑地看向顏師古，顏師古還未說話李世民就示意內(nèi)侍把李承乾奏疏傳下去。
楊師道、馬周兩人看后相視一眼，楊師道出列字斟句酌地道：“突厥蘭山部叛亂已然平復(fù)，太子殿下又有東宮六率隨行護衛(wèi)，似不宜再給予節(jié)制北地諸都督府的權(quán)力。”
李世民聞言一怔，他剛才看見突厥蘭山部竟敢叛亂襲擊李承乾，就氣不打一處來。
都忘了李承乾寫這份奏疏的重點內(nèi)容是要河套一帶一個靈州大督府和原州、延州、慶州三個中都督府以及十三個小督府的軍權(quán)。
李世民聽到楊師道竟然不同意給李承乾節(jié)制諸都督府以自保，當(dāng)即怒聲道：“皇太子國之儲副，安危至重，所到之處節(jié)制當(dāng)?shù)乇鴮⒗硭?dāng)然。”
馬周見楊師道沒有說到重點上忙出列補充道：“誠如陛下所言，若有人犯上作亂太子車駕遇險，諸軍自當(dāng)奉太子詔令前往馳援若敢遷延當(dāng)以族誅，因此不必再另行給太子殿下節(jié)制之權(quán)。”
馬周說的很明白李承乾在哪遇險，那里軍民官府就該拼命去保護，所以不用再另行給李承乾節(jié)制之權(quán)。
李世民聞言一想也明白過來，李承乾出長安時就帶著五六千兵馬，一般的中督都府還沒有他的人多。有這些精銳不管他遇上什么危險也能抵擋一陣子，然后下令調(diào)兵救駕誰敢不去？
雖然能想明白這些事，但是李世民這會也不懷疑李承乾要兵權(quán)有別的目的。
因作色道：“此事容朕再想一想。
不過你們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諸州都督府的兵馬一共也不過才幾萬人，難道承乾還敢攻打長安不成？”
這話說得楊師道和馬周都不敢接茬，他們只是擔(dān)心李承乾得到兵權(quán)在北地搞事情，并不懷疑李承乾敢造反。
李世民收到這樣的消息心情十分不好，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卻又見內(nèi)侍匆匆進來，不悅地道：“又是什么事？”
內(nèi)侍嚇得一哆嗦道：“回，回陛下兵部有急事李尚書求見。”
李世民一聽是李世績有急事，心里一沉，忙坐下道：“快宣他進來。”
李世績一走進兩儀殿，正要行禮李世民便大聲道：“先不忙行禮，說什么事。”
李世績連忙站直身體道：“啟奏陛下兵部今日接到李思摩送來的請罪奏疏，因為事關(guān)重大臣只得貿(mào)然求見。”
李世民一聽是李思摩的奏疏怒氣就往上涌，兩眼圓睜大聲道：“他還有臉上疏請罪，拿上來給朕看看……”
內(nèi)侍慌忙把接了李思摩的奏疏遞給李世民，李世民接過奏疏初打開時胸口起伏，呼吸粗重，顯然十分惱恨李思摩。
但是看著看著情緒就起了變化，特別是看到李承乾命令程務(wù)挺用一個多時辰時間當(dāng)眾斬首一千個蘭山部將官及其家屬甚至長相兇惡的人時，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李世民雖然是從尸山血海的戰(zhàn)場上殺出來的，但是打仗時殺敵和戰(zhàn)勝后殺降那完全不是一回事，從他對突厥和薛延陀降后的處置就可以看出，他是不喜歡殺降的。
半晌，李世民把李思摩的奏疏往地上一撂道：“你們看看他還在污蔑承乾呢！”
內(nèi)侍忙撿起來送到楊師道手上，楊師道一目十行看了暗道，這倒像是太子殿下能做出來的事情。
馬周看了也是苦笑不已，李承乾自己上的奏疏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大軍破蘭山部后，首惡斬首，從犯流往劍南交吳王節(jié)制伐木造船。
當(dāng)然對于這些李承乾已經(jīng)做下的事，楊師道和馬周都不會多說，重點是李承乾把余下兩三千蘭部牧民直接收歸大唐管轄。
這個朝廷得有一個說法，不然當(dāng)年投降大唐的那些突厥貴族肯定有想法。
此時李世績也看了李承乾上的奏疏，有些為難地道：“陛下臣以為北地羌胡雜處，民風(fēng)彪悍，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不宜久留，還請陛下降旨宣太子殿下回朝。”
馬周：“臣附議！”
楊師道：“臣也附議！”
李世民看著李世績?nèi)擞行殡y，他還想著用李承乾破壞大唐和薛延陀的婚事，怎么能現(xiàn)在就把李承乾召回來？
但是他又有些擔(dān)李承乾在北地胡鬧，最后不可收拾。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李世民正猶豫間中書舍人柳奭站出來了。
殿里眾人都看向柳奭，柳奭也不以為意，見李世民示意他繼續(xù)說，便接著道：“陛下突厥一族降我大唐已經(jīng)有十余年了，這些年他們在大唐邊境養(yǎng)的兵強馬壯。可是他們僅僅替我大唐抵擋薛延陀三年，就借故退回大河以南，足見對我大唐的忠心有限。”
李世民聞言想起李承乾臨走時說的話，不由點點頭。
柳奭見此得意地看其他人一眼才接著道：“雖然此次太子殿下對蘭山部叛亂處置嚴(yán)厲，可這也是蘭山部取死有道。如果突厥各部因此就要與大唐相抗，那也就留他們不得了。”
“柳中書所言固然有理，但是太子殿下安危也不可輕視，還是先宣太子殿下回朝，再作計較。”李世績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柳奭針鋒相對道：“太子殿下安危自是重要，但是臣以為此時應(yīng)該給太子殿下增兵而不召太子殿下回朝。否則突厥以為我大唐不敢動他們，會更加制。”
李世民看著眾人心里十分糾結(jié)，為了李承乾的安全這會兒把他召回來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就算李承乾生命安全沒有問題，但是如果他把這件事情辦砸了對他的影響一樣不好。
可是一來李承乾明顯不愿意回朝，二來李世民自己也不想李承乾在突厥人面前失了威風(fēng)，所以他是左右為難。
一直站在旁邊的顏師古卻在此時出列道：“啟奏陛下，太子殿下還送回一份用密碼寫就的奏疏，臣來太極宮時已經(jīng)交給了柏內(nèi)侍翻譯。柏內(nèi)侍翻譯完奏疏會立即送來，陛下不如看了太子殿下的那一份奏疏再作決斷。”
李世民聞言便道：“那就看看再說。”
沒多久老鬼就來到兩儀殿呈上了李承乾的密碼奏疏，里面的內(nèi)容當(dāng)然不是他跟尉遲恭說的那樣他要對付整個突厥一族。
而是明確說他在后面會好好安撫突厥一族，然后在他得到節(jié)制諸都督府的權(quán)力以后，逼迫突厥與薛延陀血拼，并有計劃拉攏上黨項羌人。
李世民看了李承乾的計劃也覺得可行，便默默地把奏疏遞給李世績。
李世績看了奏疏明白李世民心里已經(jīng)同意了李承乾的請求，雖然還是不放心李承乾胡鬧，卻也不敢再多說了。
于是當(dāng)日李世民便下旨李承乾以皇太子的身份節(jié)制北地自靈州大都督府以下的十七個都督府的兵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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