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歸單手掛在樹梢,本來在蕩來蕩去,但突然動作僵硬。
一個清冷如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搶了我的獵物。”
楚君歸舉起另一只手,慢慢回頭,盡可能不引起對方誤會,然后就看到了一個全身暗銀戰(zhàn)甲的女戰(zhàn)士。
她同樣站在樹梢,腳下踩著一片巨型樹葉的根部,隨著葉片擺動而載沉載浮。楚君歸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把長得驚人的超時代步槍上,然后才慢慢往上,看向她的面甲。
面具也是一片暗銀,光滑無比,映著周圍景物。這顯然是單向透明的面甲,主人并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
楚君歸還是第一次被人近身而沒有察覺。他小心地斟酌用詞,說:“我不是有心的。如果你要那個獵物的,我可以走,反正現(xiàn)在我暫時還不缺食物。啊,對了,或許你需要看看這個……”
她本來在聽,忽見楚君歸手一松,筆直墜落!
她即刻反應過來,瞬間飛起一條長腿,高高架在另一根樹枝上,兩條腿幾乎張成一條直線。僅僅借助兩點支撐,她就穩(wěn)穩(wěn)釘在樹頂,銀色長槍平舉,槍口指向楚君歸落地的方向。
這一連串動作快若電光石火,眨眼間她就完成了射擊準備。
可是槍口所指,只有那頭瘋狂翻滾的巨獸,楚君歸已經(jīng)消失在彌漫散射的煙塵中。
她似是有些難以置信,凝固數(shù)秒,方才收槍放腿,自語道:“有意思!”
她四下張望,根本不見楚君歸的蹤影。這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她抬起手腕,伸手點向探測儀,不過屏幕剛剛打開,就又被關上。她居高臨下,看著楚君歸消失的地方,冷笑道:“放心,我也不用定位,就和你公平一戰(zhàn)!你要是覺得能從我手下逃走,那就有些天真了。”
她一躍而起,抓住一根樹枝,借力一蕩,瞬息遠去。
巨獸已經(jīng)沒了體力,不再翻滾,伏在地上喘息著,等待生命終結。在它身體邊緣,突然冒出一捧泥土,隨后出現(xiàn)一個洞口,里面不斷有土拋出。片刻之后,楚君歸終于從地下把自己給挖了出來。
他吐出一嘴的土,苦笑道:“見鬼了,差點被壓死。”
楚君歸拍拍巨獸小山似的軀干,又道:“雖然差點被你壓死,不過也幸虧有你,我才能逃出來。等晚上沒事時候,再把你烤了吧。”
他抖落身上的泥土,四面看看,不見銀甲女戰(zhàn)士的蹤影,然后輕敲樹干,對周圍環(huán)境進行定位,確認無人埋伏,這才松了口氣,加速離開。至于女戰(zhàn)士所說不用定位,公平一戰(zhàn),在楚君歸看來純是戰(zhàn)術欺騙,他要是信了,可就真的是邏輯推理版本太落后了。
他邊走邊想,看來這銀甲女戰(zhàn)士的戰(zhàn)術欺騙版本也不怎么高,謊話連他都聽得出來。
楚君歸沒走出多遠,忽然停步,放緩動作,慢慢蹲了下來。
他本能地感覺到有些不對,森林中好像突然少了些聲音,安靜得有些過分。
但是少了什么聲音呢?
楚君歸直接調(diào)出記憶中的聲波數(shù)據(jù),和此刻做比對分析。結果轉(zhuǎn)眼間就出來了,少了一種特殊的高頻聲波,專門用于定位的高頻波。
楚君歸動作一變,緩慢而均勻地向前蠕動,撥開面前一叢灌木,就看到一名戰(zhàn)士正蹲在一塊巖石后,背對自己,舉槍瞄著前方。
楚君歸忽然間靜止,一根冰冷的槍管輕輕抵在他的后頸上,然后又是熟悉的冰冷聲音:“抓到你了。”
楚君歸沒有反抗,只是抬手作了個噤聲的標志,然后向前指了指。
銀甲女戰(zhàn)士順著楚君歸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那背對自己的持槍戰(zhàn)士。
“三號?他的狀態(tài)有些不對,我過去看一下,你呆在這里別動。”她似乎信了楚君歸的話,放下槍,向前方戰(zhàn)士走去。
說罷,銀甲女戰(zhàn)士弓身向前,與楚君歸擦身而過時,突然左手一探,抓向楚君歸脖頸。而楚君歸則是伏身,一手拿向她的腳踝。
兩人幾乎同時出手發(fā)難,演技可謂旗鼓相當。只是女戰(zhàn)士明顯沒有楚君歸的下限低,怎么都沒想到對手會用出伏地抓腳的招數(shù),出手自然落了個空。
楚君歸一招得手,馬上用力一拉一抬,將女戰(zhàn)士整個掀到半空。女戰(zhàn)士可不是這么容易就搞定的,空中身體一擰,左腿回收,右腿如刀般橫掃。楚君歸要是還不放手,這一腳保證可以踢斷他的手腕。
楚君歸一下彈起,蹲地,重機槍已然在手,槍管直刺對手胸口。這一擊很有迷惑性,雖然槍管沒有鋒刃,被刺中也沒什么。但是后續(xù)攻擊可就截然不同,那可是重機槍連射。
銀甲女戰(zhàn)士雙足落地,銀色長槍出槍一挑,就將重機槍挑得飛起,然后槍托呼的一聲輪過來,砸向楚君歸側(cè)臉。
“等一下!”楚君歸低頭,同時大叫。
她一槍托落空,回槍冷笑,“現(xiàn)在才想投降?晚……”
一句話還沒說完,她腳腕又落入楚君歸手中,再被他發(fā)力一拉,終于支撐不住,身體向下一沉,當即以一字馬的姿勢落地。
她瞬間羞怒交加,還未反擊,后腦就傳來一道大力,整個臉被按到了泥土里。
一剎那間,她險些氣得昏過去。
兩連擊有如行云流水,將近戰(zhàn)格斗的精義詮釋得妙到毫巔。只是這兩招落在銀甲女戰(zhàn)士身上,所受的羞辱不知多少倍于身體上的傷害。
“啊!!!”她驟然爆發(fā)出無可抗拒的大力,一下將壓在身上的楚君歸彈飛。
這一次她終于動用了戰(zhàn)甲內(nèi)的微型動力單元,并且再也不打算有絲毫客氣。公平與否,等她暴打楚君歸一頓之后,再來仔細考慮。
然而她剛剛抬頭,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片陰影,緊接著重機槍落下,重重砸在她后背上,將她又砸回地面。
她終于有了殺人的沖動。
再次抬頭時,她忽然有種奇妙感覺,就像頸后背部所有寒毛都豎了起來。
那是與死亡擦身而過的感覺。
透過面具的多功能視野,她看到了一條淡淡軌跡,就在眼前橫穿而過,慢慢擴散。那是子彈在空中高速飛過所留下的軌跡。正常人眼不可能分辨得出,但她的面甲附帶的傳感器卻可以捕捉這類關鍵信息,并且在視界上投射顯示。這樣一來,任何射手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
遠方傳來撲的一聲,一棵巨樹樹干突然炸開。不止這一棵,遠方七八棵大樹都相繼炸開。
這是大威力狙擊彈,如果她當時沒有被放倒,那就很可能撞到彈道上。這種威力的狙擊彈,無論打到人體哪個部位,都會令那個部位憑空消失。中不中頭其實結果都差不多。
她再轉(zhuǎn)頭,望向子彈射來的方向。視野中,楚君歸出現(xiàn),一把提起地上的重機槍,如電般撲向狙擊手的方向。
通通通!重機槍終于開始咆哮,彈雨潑灑,打得泥土四濺,碎木橫飛。狙擊手被壓得根本抬不起頭。
“居然能發(fā)現(xiàn)狙擊手的位置,挺……敏銳的。”她終于給了一點稍許正面的評價。至于楚君歸的射術,在她眼中只能算是一般,軍校中任何一個拿到甲等成績的都有這樣的射術。
楚君歸卻是苦不堪言,重機槍在他手中就如一匹脫韁野馬,撒著歡的奔騰。他必須根據(jù)每一發(fā)子彈的落點重新調(diào)整準星,這樣才能保證子彈的散布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nèi)。
只是他才沖到一半,重機槍的嘶吼就已停歇。
子彈打光了。
“廢物!”銀甲女戰(zhàn)士半跪在地,將長槍架在自己手臂上,瞬間瞄準。瞄準鏡內(nèi),準星在楚君歸的后腦上停了停,才移向一邊,貼著他的臉指向前方。
狙擊手抓到機會,一躍而起,迅若閃電般沖入準星。
砰的一聲,女戰(zhàn)士整個人向后退了半米,而狙擊手則如被人在空中打了一錘,直接飛了出去。
一顆纏繞著電火的彈頭擦著狙擊手飛過,消失在森林中。銀甲女戰(zhàn)士一槍居然打空了!
楚君歸打了個寒顫,從狙擊手身上拎起重機槍,回頭怒視。
剛剛那一槍可是貼著他的臉射過去的。顯然,銀甲女戰(zhàn)士這一槍就是沖他來的,只是他恰好移動了位置,才沒被打中。至于她的目標會不會是陌生的狙擊手,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問。
一個能打中奔跑巨獸眼睛的射手,會打不中一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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