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
在舊金山國際機場，陳大猷看到杜秋之后，給了他一個異常熱情的擁抱，這廝當初在量子物理研究所的時候，梳著老派的大背頭，穿著灰不溜丟的羽絨服，滿嘴套話，暮氣沉沉，仿佛快要退休的機關干部，現(xiàn)在梳著時髦的偏分頭，穿著華麗浮夸的范思哲，精力旺盛，意氣飛揚，仿佛揮金如土的花花公子，轉變之大，都有點讓杜秋懷疑他被人魂穿了。
“終于舍得來美國了，再不來我就真的飛去東瀛把你綁架了。”
“陳哥，這身行頭挺瀟灑，有范兒。”
“沒你瀟灑……”
陳大猷和杜秋聊了兩句場面話之后，把注意力轉向詹妮弗，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用英語調笑道：“美女，要我送你回家嗎？”
詹妮弗完全免疫他色-迷迷的目光，用最近經(jīng)常使用的中文回答道：“謝謝，我不客氣了。”
這兩句中文雖然談不上字正腔圓，但也算不上荒腔走板，已經(jīng)達到了絕大多數(shù)中國人都能聽懂的水平，陳大猷吃了一驚，湊到杜秋身邊小聲夸贊道：“你牛逼，真會調教。”
“她自己學的，和我沒關系。”杜秋拖著行李一邊朝外面走，一邊換話題道：“聽陳叔叔說你在斯坦福大學附近買了套別墅？”
“是啊，我媽非要買，貴的要命，背了100多萬美元的貸款，就指望你來幫忙解套了。”
“w3c組織的那個會議，日程都怎么安排的？”
“下周一開始，周三結束，具體每天的日程表我已經(jīng)打印好了，到家之后你自己看。”
杜秋這次來美國，主要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拆分驍龍的瀏覽器業(yè)務進行融資，另一個是參加萬維網(wǎng)聯(lián)盟（w3c）組織的web技術標準化會議，搶占制定標準的主動權，既為以后的競爭對手制造障礙，也為以后的程序員謀福利。
在原本的時空中，90年代末網(wǎng)景和微軟在瀏覽器大戰(zhàn)期間，互相拆臺，搞出了很多非常惡心的兼容性問題，流毒無窮，直到20年后仍舊讓前端程序員頭疼不已，如果杜秋能在1995年把網(wǎng)頁設計標準統(tǒng)一起來，光憑這項成就帶來的感激，就足以封神了。
陳大猷租了一輛90年代好萊塢電影中常見的凱迪拉克加長豪華禮賓車過來接機，因為有詹妮弗在，不方便談融資，杜秋就打聽了一下和web標準化會議有關的事情，問道：“蒂姆-伯納斯-李什么時候來山景城？”
“昨天已經(jīng)到了。”陳大猷從車載冰箱里拿了三瓶啤酒，一邊分發(fā)一邊說道：“史蒂夫-凱斯也到了，他們都很期待和你見面。”
史蒂夫-凱斯是美國在線的ceo，1995年最炙手可熱的it明星之一，不過杜秋對他興趣不大，又問道：“伯特-波斯呢？”
“他上周就到了，已經(jīng)辦好了入職手續(xù)，現(xiàn)在是我們公司的正式員工。”
“很好。”
設計一個網(wǎng)頁，需要用到三個基本技術：html、javascript以及css，蒂姆-伯納斯-李創(chuàng)造了html，杜秋剽竊了javascript，css則只有雛形，1994年由伯特-波斯和哈肯-維姆-萊提出了基本概念，但是還沒有搞出成熟的設計。
3月份杜秋搗鼓出了iview瀏覽器之后，用電子郵件聯(lián)系到了遠在歐洲的伯特-波斯，用1998年發(fā)布的css 2.0部分內容當誘餌，經(jīng)過幾個月的勾搭，終于把他從歐洲弄到美國，加盟了驍龍。
另一位css的創(chuàng)造者哈肯-維姆-萊，以前和蒂姆-伯納斯-李是歐洲核子研究組織（cern）的同事，早已加入了w3c，負責制定和推廣互聯(lián)網(wǎng)標準，所以杜秋沒有去動他，樹大招風，如果驍龍把javascript和css標準制定權都握在手中的話，很容易引起其他企業(yè)的不安和敵視，不利于以后的推廣。
“網(wǎng)景對制定標準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只要是你提出來的，他們一概同意。”陳大猷喝了一口啤酒，志得意滿的回憶道：“幾個月前我們第一次去網(wǎng)景的時候，你說要制定互聯(lián)網(wǎng)版的《拿破侖法典》，馬克-安德森嘴上同意，其實并不重視，只派了兩個員工當兼職聯(lián)絡員，十天半個月也聯(lián)系不到一次，現(xiàn)在可不一樣了，他們組建了一個20多人的團隊，專門研究你的提案。”
“微軟那邊派了誰過來？”
“微軟不太重視這次會議，只派了一個名叫托馬斯-萊爾頓的技術員過來，大為說他和你很熟？”
“是很熟。”杜秋為自己的緩兵之計完美實現(xiàn)而高興，同樣有些志得意滿，笑著說道：“我在西雅圖寫ie瀏覽器的時候，和托馬斯合作的很愉快，他應該會支持我的提案。”
詹妮弗冷眼旁觀，見兩人談笑風生，絲毫不把微軟放在眼里，忍不住把之前問過杜秋好幾次，卻始終沒有得到答復的問題拿了出來，問陳大猷道：“dylan，ie瀏覽器正在迅速搶占市場，網(wǎng)景的股價已經(jīng)連續(xù)跌了8個交易日，市值縮水了將近30%，你不擔心驍龍的融資計劃嗎？”
在原來的時空中，1995年的網(wǎng)景因為沒有競爭對手，在股市里風光無限，28美元發(fā)行，72美元開盤，之后連續(xù)攀升，在年底漲到了174美元，上演了一出金融史上罕見的財富奇跡。
但是在本時空，有了驍龍的競爭，網(wǎng)景的發(fā)行價只有22美元，開盤時雖然仍舊沖到了70美元以上，但之后沒有了繼續(xù)飆升的動力，一直在70-80美元之間震蕩徘徊，連90美元都沒突破。
8月24日windows 95發(fā)布之后，媒體以及用戶都對內置的ie 1.0瀏覽器表示滿意，認為它簡單易用，穩(wěn)定高效，不遜色網(wǎng)景的navigator，導致微軟的股價大幅攀升，網(wǎng)景的股價則持續(xù)下滑，短短幾天就跌掉了30%，市值從30多億縮水到了20億出頭。
硅谷風投界一直以網(wǎng)景的市值為標桿來衡量驍龍的估值，認為兩者相差十倍，網(wǎng)景縮水了，驍龍也會跟著縮水，所以詹妮弗有此一問。
“詹妮弗，你去中國對杜秋搞美人計，是一步很高明的棋，但是你離開硅谷太久了，在判斷投資風向上變得遲鈍了。”
“我僅僅離開了20天而已。”
“硅谷的風向每天都再改變，20天已經(jīng)足夠刮起一場颶風了。”陳大猷瞎扯了幾句故弄玄虛的廢話，然后才解釋道：“以前網(wǎng)景領跑，驍龍跟隨，現(xiàn)在是驍龍領跑，網(wǎng)景跟隨，形式變了，估值也會跟著變的。”
“是嗎？”詹妮弗不信，問道：“驍龍的市場份額只有網(wǎng)景的三分之一，而且同樣受到了微軟的沖擊，憑什么領跑？”
“詹妮弗，你要知道，ie雖然名義上屬于微軟，但是在明年8月24日之前，源代碼屬于驍龍，只有這位天才擁有修改權。”陳大猷指了指杜秋，說道：“他是iscript之父，現(xiàn)在手握iview和ie兩張王牌，所以他讓網(wǎng)景怎么做，網(wǎng)景就得怎么做，否則明年微軟拿到了ie的源代碼之后，網(wǎng)景就死定了。”
詹妮弗聯(lián)想到剛才兩人討論的標準化會議，瞬間醍醐灌頂，明白了過來——在拿到ie瀏覽器的源代碼之前，微軟在互聯(lián)網(wǎng)領域沒有話語權，網(wǎng)景必須利用這一年的空窗期，和杜秋全面合作，制定并推廣各種標準，以此來抬高技術門檻，營造護城河，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在未來戰(zhàn)勝微軟。
而另一方面，微軟為了不被網(wǎng)景甩開，同樣會極力爭取杜秋，這樣一來，驍龍左右逢源，成為雙方爭奪的焦點，有了獨一無二的價值，之前的評估標準自然就失效了。
“這樣說來，前幾天微軟報價5億美元收購驍龍的消息是真的？”
“也許是真的，也許是假的，誰知道呢。”陳大猷敲著二郎腿，晃悠著啤酒罐，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調笑道：“詹妮弗，信息是財富之源，想要刺探情報，得先付出代價，我和杜秋一樣，最喜歡美人計……”
詹妮弗本來就一直看不上陳大猷拙劣的泡妞手段，此時更加不爽了，沒等他說完，就從提包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聊了幾分鐘之后冷笑道：“微軟高層現(xiàn)在忙著慶祝windows 95大賣，根本沒興趣搭理你們。”
一直作壁上觀的杜秋笑了，低頭攤手，做了個古典紳士式的感謝動作，說道：“jenny，你幫了大忙了，謝謝。”
陳大猷打蛇隨棍上，也用昵稱說道：“jenny，不是每個人都能隨時和微軟高層保持聯(lián)系的，尤其是網(wǎng)景那邊。”
詹妮弗發(fā)現(xiàn)自己被利用了，有些惱羞成怒，恨恨的瞪了杜秋一眼，然后指著陳大猷說道：“autumn可以叫我jenny，你不能，因為你不是我的朋友。”
她一直以高貴冷艷的職場精英形象示人，此時卻仿佛涉世未深的中學少女，別有一番風情，不僅陳大猷大感驚艷，杜秋也怦然心動，覺著這小妞身上有了以前沒有的生活味，不再是一個精致但無趣的芭比娃娃，而是一個有血肉豐滿的性感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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