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突。”摩托車停在出租屋樓下,青煙彌漫,嗆得譚婆婆不住咳嗽。
老太太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顧闖,你從哪里弄來的油蚱蜢,臭死了!”
本地人稱這種小摩托為油蚱蜢,這玩意兒一開起來聲音響、煙大,跑不快不說,一上公路就朝前蹦蹦跳跳,如同不安分的小昆蟲。
譚婆婆的兒媳婦姓林,她從麻辣燙門市里出來;“顧闖,有些日子沒回來了吧,晚上下來喝酒。”小林生意做得不錯,原因很簡單,她非常能喝。但凡有食客過來,她都會上去敬上幾杯聊上幾句,一來二去,朋友就多起來。
我上次和劉軍在這里吃飯的時候,她就開了一瓶半斤的枸杞酒過來。最后,那瓶酒她自己喝了三兩,當然,酒錢要算到劉軍頭上。
“我這幾天加班呢,今天總算干完手頭的活兒休息了,回家來看看。這幾天吃得太好,想來點清淡的,麻辣燙就免了。摩托車能不能放你門市里,對了,你早上幾點開門?”一想起她的酒量,我心中就害怕,連連搖頭。
城中村治安情況復雜,得小心這摩托被人偷了去。
“可以,可以,隨便放。放心好了,我媽每天早上六點就要開門把當天要用的菜買齊。等到回來,你正好騎車去上班。”小林咯咯一笑:“也是,你們公務員,早九晚五,早上喝酒,晚上跳舞,身體如何遭得住?吃點清淡的也好,等以后想喝酒了,姐姐隨時奉陪。”
正在這個時候,只聽得一聲歡喜的叫喊,就有條人影跳到我的摩托車上,幾乎把車都掀翻了:“大哥哥你回來了,可想死我了!好漂亮的車,我要坐我要坐。”
回頭一看,正是邢蕭蕭。
我忙穩住摩托把手,叫道:“蕭蕭,別皮,你姑媽呢?”
“姑媽在家。”
“在家啊……”好讓人失望,她為什么在家呢,我喊了一聲:“坐穩了!”一擰油門,摩托車就沖進門市里去。
“大哥哥好象不想回來的樣子,放心好了,姑媽雖然兇,其實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天還念叨你,問你什么時候回來呢?”
“走了,走了,回家去吧!”我從摩托車尾箱里拿了私人用品和蕭蕭一邊聊一邊朝樓上走去。被邢云念叨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寧可在她那里是隱形人。
我又問蕭蕭最近廖睿的情況如何,還被劉小南欺負嗎?
蕭蕭說:“他哪里還敢欺負同學,上次惹了這么大禍,下來之后被他爸爸捆著打了一頓,老實得很,到現在,他腿上被抽出的傷還沒有退呢!”
我搖了搖晃頭,劉軍也真是,孩子不聽話就知道武力專政,這種教育方法是不好的。
看到蕭蕭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我笑了笑:“你不也被姑媽打,還笑話別人。”
蕭蕭氣道:“姑媽實在太霸道了,完全不講道理。我看啊,她是缺少男人躁狂綜合癥,需要有個男朋友治他一治。不過啊……”
我:“不過什么?”
蕭蕭:“就算姑媽有男朋友,以她的性格,估計男友也會被嚇跑。大哥哥,你也算是比較兇的人,就連你也拿姑媽沒辦法,換其他人估計也是不成的。”
“我兇嗎?”我哈哈大笑,敲了她一個暴栗:“背后說姑媽的壞話,小心她收拾你。”
搬回來住也好,有這小丫頭陪著說話倒也不寂寞。
“不怕,有大哥哥保護我啊!”蕭蕭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其實,她之所以這么討厭還不是因為上班管人管習慣了,分不清工作和生活。”
我心中突然有點好奇:“蕭蕭你姑媽在商場是做什么的?”
“就是化妝品店做店長啦,手下有六七個店員。”
“不錯啊!”我有點意外,心中也是奇怪,按說她的工作也干得不錯,怎么個人財務如此困難。
“什么不錯,生意不行的。那化妝品的品牌也沒聽說過,好象叫什么小黃瓜,都沒人買,說不好什么時候就倒閉了。里面的店長店員一個月才拿兩三千塊底薪,就是混日子的。而且,這日子也混不了多久了。”蕭蕭委屈地說:“姑媽心頭不爽,干嗎要把氣撒我頭上,不講道理啊!她分不清生活和工作的界限,說穿了還是沒有談過戀愛,需要有個男人來拯救她。要不,大哥哥你追求我姑媽吧!你去上班一個星期,姑媽還問過你幾時回來呢!”
說完,蕭蕭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嚇了一大跳,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肉身布施那是高僧大德的慈悲心,對不起,我就是個凡人,還達不到這種境界:“小姑奶奶,你饒過我吧!”
“不啊,大哥哥你就發個善心收了她吧!救人一命如造七級浮屠,無量阿彌陀佛天尊。姑媽一旦心情不好,要想調節也方便‘組團刷我家顧哥哥去了’你就是她的藥引子啊!”
滿樓梯都回蕩著她促狹的笑聲。
我臉紅了,額上沁出汗水,現在的孩子都學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門沒有關,蕭蕭蓬一腳踢開,叫道:“姑媽,大哥哥回來了,好高興啊!跟著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左手右手慢動作重播。這首歌給你快樂,你有沒有愛上他。”
我也懶得理這個瘋丫頭,自己去收拾房間。
正當我在衛生間,將牙膏牙刷放進杯子里的時候。
身后有一個聲音威嚴地傳來:“你的牙刷和杯子不能放這里,帶回自己房間里去,不要和我們混一起。”
不用回頭,從鏡子里就能看到邢云抱著膀子站在衛生間門口,一臉怒容地看著我。
“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放衛生間?”我心中不解。
邢云一臉嫌棄:“上次你刷牙的時候,牙刷上的泡沫都沒有沖干凈,都抹到我的牙刷上了,惡心死了。還有,你的毛巾也別跟我們混掛在一起,誰知道上面有沒有螨蟲。”
這簡直就是侮辱啊,我大怒:“衛生間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也交房租的。好好好,我一個大男人不跟你一般見識,不放這里好了。邢云,現在我要解手,請你出去!”
“解手的時候記得關門,不許穿著褲衩亂跑!”
“這么冷的天,你穿個褲衩試試,出去!”
在衛生間里生了半天悶氣,想起邢云工作不順,經濟困難,我的氣消了些,覺得也實在沒必要和她一般見識。就走了出來。
外面,邢云已經做好了晚飯:“顧闖,各人的生活習慣不同,希望你能理解。我這人有點潔癖,脾氣也不是太好,剛才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可以在我這里搭伙,放心不會收你高價的。早晚兩頓,一天二十塊,你看怎么樣?”
我想了想,這個價錢倒是公道,天天在外面吃館子身體也受不了。而且,邢云不是心情不好嗎,可以理解。既然她已經道歉,往事不用再提。
“沒事的,沒事的。”我坐了下去,用微信把這個月的伙食費轉給她,然后提起筷子從燉藕湯里夾了一快排骨,吃了一口,竟是十分味美。
這一吃,竟收不住,轉眼我面前的碟子里就堆滿了骨頭。
真沒想到,邢云做菜的手藝竟然這么好,這六百塊伙食費值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邢云卻一沉臉:“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講理,你怎么用嘬過的筷子去夾菜,別人不是要吃你的洗碗水?還國家干部呢,素質實在是低。”
我氣得將筷子一拍:“什么毛病,你這是在侮辱我嗎?不吃了,還錢!”
“難道我說錯了嗎?”
“哎呀,別吵了,大哥哥,我說句公道話,這事是你不對。”蕭蕭忙拿起公筷給我夾了片藕:“各人都少說一句,咱們出來混江湖的,以和為貴。”
晚飯吃得我好生痛苦,夾菜的時候用公筷,吃飯的時候用自己的筷子,如此反復,都把人弄糊涂了。沒弄錯一次,都要迎接邢云那張漆黑的臉。
這不過是痛苦的開始,吃完飯。邢云更過分的是竟然將我們三人的碗筷分開洗,用消毒柜消毒后分外收納,完全是把我當傳染病人對待。
吃完飯,我習慣泡一杯茶點一支煙看一個小時芒果臺的綜藝節目,比如《向往的生活》《親愛的客棧》。
邢云和蕭蕭也喜歡,首先搶占了沙發。
每當我抽一口煙,邢云就皺一下眉頭,都快皺出魚尾紋了。
等到煙缸里的煙頭積上三支,她就會站起來拿去倒倒掉,用一把舊牙刷刷了,用毛巾擦干。
如此往返,晃得我眼花,這煙抽起來,也不是滋味。
不得不承認,邢云很美,有這么一個美人陪著看電視對任何一個單身狗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好事,可我只覺得痛苦。
原本以為邢云只不過是性格暴躁,想不到還有潔癖,未來只怕不是那么好相處。
躺在床上,玩著手機,我心中告訴自己:男子漢大丈夫,要豁達,要心胸開闊,不能和姑娘一般見識,得,大不了以后早出晚歸,大不了以后一回家就躲房間里玩手機不看電視就是。
第二日起來,吃過早飯,我就出門去城南村。早飯還好,一人一碗面條,不用使公筷。
出門的時候,邢云嚴肅地叫住我:“顧闖,你能不能把你的被子、床單都洗一下,盡快吧!”
“怎么了?”
“都臭了,不好聞。還有,你的鞋子別放客廳,提回自己房間去。”
“你什么鼻子,關了門也能嗅到,我愛洗不洗,你多什么事?”我終于爆發了:“和你住在一起,非得瘋了不可?”
“救命啊,鬧死了!你們不怕遲到嗎?老顧,老邢,走了,走了!”蕭蕭伸出手來拍了拍我和邢云的肩膀,一副小大人模樣。
我和邢云同時冷哼一聲轉過臉,又同時下了樓,勞燕分飛,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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