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簽字

    王韶笑道：“等一夜吧，明日開始清理水道，少保說要送南海諸國使臣到這里來，別到時候進不了港，那才是大笑話。”

    順風(fēng)而行，蘊州到湄洲，不過四日海程，加之王韶在湄洲修整過數(shù)日，在龍牙城又修整過幾日，當蘇油帶著大船隊抵達麻城的時候，戰(zhàn)事才剛剛結(jié)束三天。

    這是一次最具聲勢的宣威，從龍牙城過來的時候，無數(shù)的船板，殘骸，尸首，正順著洋流往下漂。

    三佛齊使節(jié)畢佳羅的臉色慘白，兩邊的副使戰(zhàn)戰(zhàn)兢兢。

    龍牙城外，九艘縱帆船威嚴地排列在海口之外，再往里，一邊一百多艘舊式海船。

    使節(jié)們的海船來到海口，寧遠和致遠的炮口突然冒出火光，“轟隆隆隆”三十六響霹靂轟鳴，驚得使節(jié)們東倒西歪。

    “萬勝！萬勝！萬勝！”兩側(cè)戰(zhàn)艦上的水師們，整齊劃一地以手捶胸，以崇仰的目光，注視著飛魚號船樓上一個身著紫袍的身影，背著雙手，擺著一副莊嚴的模樣，進入臨時開辟出的入港水道。

    主桅頂上，血紅色的三角宋字牙旗，在海風(fēng)中獵獵飄揚。

    大勝之軍，氣勢如虹。

    飛魚號當先領(lǐng)航，帶著使節(jié)們的海船通過剛剛清理出來的水道，進入河口。

    水道兩側(cè)如同地獄，三百多艘大小海船的殘骸，任由海浪拍打著，在海水里搖蕩，撞擊，發(fā)出凄苦的呻吟。

    翻覆的船殼，燒得漆黑的斷桅，支棱的船肋，斷成幾段巨舟，無不顯示這這里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怎樣的慘況。

    金剛號，曾經(jīng)讓南海海商們談之色變的巨大身影，如今凄慘地躺在水道的左邊。

    船艏已經(jīng)整個不見了，船尾只剩下一根燒得漆黑的舵干，船身一側(cè)的船板幾乎被完全掀開，露出巨大的空洞，能夠看見內(nèi)部被炸得一塌糊涂的艙室。

    一根桅桿終于經(jīng)受不住自身的重力，吱呀吱呀地傾倒了下來，砸在身邊的一艘破船之上，發(fā)出嘭的一身巨響，讓使節(jié)們不由自主地猛一哆嗦。

    所幸內(nèi)港還完好無損，王韶，孫能，韋首安，劉世恒，帶領(lǐng)數(shù)百新軍，還有把自己三十多艘船燒成焦炭的大宋使臣引伴們，在此列隊迎接。

    蘇油下得船來，笑著對自己人點點頭，等到各國使臣在身后聚齊，這才轉(zhuǎn)過頭來：“列位，對這結(jié)果，可還滿意？”

    空氣中還彌漫著強烈的煙火氣息，注輦國大使首先戰(zhàn)栗匍匐在地：“恭賀皇宋大獲全勝，揚威南海，注輦國定當順奉宗主，共同維護南海法令，如有叛辱不臣者，不勞降敕，當共磔之！”

    開什么玩笑，順著海峽出去，首當其沖的就是注輦，此時不趕緊表忠心，讓國主擔(dān)驚受怕，回去也逃不了責(zé)難。

    其余使臣也趕緊匍匐在地，大呼忠順，阇婆使節(jié)精通文墨，尤其出彩：“皇帝圣明，威德廣大下國思親，鴻恩不淺。”

    “常時外國頗相侵撓，民庶如芥，隨風(fēng)星散，流離不保。”

    “若非皇帝天德加護，遣賢臣涉海綿邈，不啻萬里，重修律例，整肅綱維，何得各懼天威，不敢謀害？！”

    “臣之一國，仰望仁圣，覆之如天，載之如地。下邦往來，承蒙庇佑，皆圣德之所及，臣雖殞身，無以上報也。”

    蘇油似笑非笑地看著畢佳羅：“三佛齊使者，你覺得呢？”

    形勢比人強，畢佳羅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只好跟著跪倒在地：“下國日后，定當尊奉宗主號令，但有所命，必不敢違。”

    蘇油又掃了使臣們一眼：“大宋是溫和的國度，也一直致力于和平與秩序。”

    “無論是人還是國家，都需要心懷敬畏，我有一個朋友來自西方的智慧宮，他說他們的圣典記載著一句話，真神的確是喜歡敬畏者的。”

    大食使臣和海商們都直點頭，聽說太子少保這個官職就是宋國皇帝繼承人的老師，果然是學(xué)問精深，連西方的圣典都知道。

    就聽蘇油繼續(xù)說道：“同樣的，我華夏也是如此，數(shù)千年前的祖先留下的典籍里，要我們敬天、尊祖、孝親、保民、尚賢、重教、貴老、慎罰、明德。”

    “此次應(yīng)諸國請求，整頓南海秩序，我想蒲釋馬的覆滅，應(yīng)該是一個不守規(guī)矩的教訓(xùn)。”

    “這里還不是海峽的起點，海峽起點在更西的檳榔嶼，今后大宋將派遣水師，在三地巡游，保護諸路海船，安全通過海峽。沿途停靠，港口收取駐泊之用，不得高過三十之一。”

    所有海商都跪倒在地，他們是真心的高興：“謝謝皇宋，謝謝少保！”

    “起來吧。”蘇油笑道：“謝我干什么？和我一起去謝謝此戰(zhàn)的功臣們。”

    從碼頭來到廣場，王韶過來行禮：“恭迎少保，此番幸不辱命，擊沉擊毀南海劇盜蒲釋馬，穆福提艦隊戰(zhàn)船五百三十七艘，剿滅三萬六千有奇，奪取龍牙城，麻城二港，損失戰(zhàn)艦三十三艘，傷亡無一人。”

    身后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蘇油在心里偷偷笑。

    其實受傷還是有的，不過實在是可以忽略不計，蒲釋馬從頭到尾就沒能對大宋水師形成過一次有效攻擊。

    不過弩炮的秘密怕是守不住了，即便沒有彈簧鋼，估計諸國海船很快就會裝備上麻繩弩炮。

    但是，還用在乎嗎？

    蘇油夸獎了大宋軍人和引伴們一番，然后轉(zhuǎn)身招呼大使們：“前事不忘，后事之師。要不我們就將南海海事公約，立于這個地方，讓每一艘經(jīng)過的海船，都能夠看見？”

    眾人當然是捧場叫好，于是蘇油將他們帶到一個土坑邊，一人發(fā)了一把裹著紅綢的鏟子，搞了個奠基開工儀式。

    過場走完，將使節(jié)和海商們帶到都廳，蘇油發(fā)給他們一大摞的資料：“來來來，這些都是要大家簽字的手續(xù)文件這個是諸國海商的訴狀，控訴蒲釋馬為首的海盜集團樁樁件件罪行的，大家看看，沒有問題就簽字蓋章。”

    “好，大家換一支筆，墨水都給大家粘好了的，這一份是大家請求大宋出兵整頓南海的請愿書，大家看看，沒有問題就請簽字蓋章。”

    “嗯，還有這份，這份是大家請求大宋駐軍龍牙城，麻城，檳榔嶼的請愿文書，大家看看，沒有問題也請簽字蓋章。”

    “這一份，是市舶司整理的蕃商稅收，駐泊，貿(mào)易，投資條款，經(jīng)過這次貿(mào)易會，想必大家都是熟悉的，之前也給大家分發(fā)過，現(xiàn)在，也請大家簽字蓋章。”

    “好了，這最后一份，就是正式的南海海事公約，這個每個國家都有一份，以后如果還有國家愿意參與進來，我們再通過國書形式確認。”

    “但是諸位作為第一輪成員國，會在公約上簽下自己莊嚴的名字，各自保管在自己的國家檔案庫中，來吧，各自簽完手里的一份，便傳給下一個國家的使節(jié)。”

    說完將羊皮燙金字封面的南海海事公約打開，翻到文件末尾，在宋國代表的位置那里，用硬筆簽上了“皇宋交趾路轉(zhuǎn)運安撫使，太子少保，觀文殿學(xué)士，蘇油。”

    蓋上自己的印章后，傳給了身邊的三佛齊大使。

    有接過身邊阇婆大使傳過來的公約，再次動筆。

    這輪儀式進行了很長的時間，大使們簽了一堆的資料，蘇油這才拍了拍手，給使臣們開起了一次歡送宴會。

    這個交給隨行的蘇輻操心，蘇油自己同軍事將領(lǐng)們關(guān)起門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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