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將椅子往前挪了挪,無奈吳府的紅木椅子太過沉重,他挪了好幾下,沒挪動,只好放棄了,將屁股挨了半邊在椅子上,探著身子說話。
“一首呢,是神秀大師所作。”許敬搖頭晃腦地誦起來。“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另一首呢”
許敬正欲誦另一首,被吳曼曼打斷。
“另一首是慧能大師那首吧?”
許敬瞪大了眼。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吳曼曼悠然念著。
“啊,吳小姐真是博學”
這算什么!當年,那兩個和尚,為爭奪住持之位,以偈斗法。還是她這個貴妃娘娘一言定乾坤,說慧能大師的比神秀大師的更有靈性,將神秀打壓下去,將慧能扶上了住持之位。
不過,慧能只做了兩年的住持,便被她尋了個不是,給捋了下來。
斗性太強,不是佛家人該有的氣度
佛家人,就應該好好想想如何引渡天下蒼生才是,爭什么住持呢
“依我看,這兩首都不好。”
“啊?還是不好啊”
“這兩首偈本身是好的,可是,許大人知道這兩首偈是如何作出來的嗎?”
“不就是兩位大師得了佛法衣缽,通了靈性,幡然頓悟作出來的嗎?”
“錯。恰恰這兩首偈最沒佛性。”
許敬懵了。“此話怎講?”
“這兩首偈單獨看,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然而放在一起,便是有問題了。”
“”
“以許大人的悟性,沒看出來這兩首偈是大師們在打架嗎?”
“打架”許敬疑惑地看著容顏美得令人窒息的吳小姐。
突然,他醒悟過來,喊道:“明白了!我明白了!兩位大師作偈相斗,我作為一州府令,如若將它們其中一首題于墻上,豈不是鼓勵百姓為名利相爭嗎?
“那青州豈不是失了和睦,成為一片爾虞我詐的污障之地?幸好吳小姐提點,我還沒題上去!今夜來得實在太值得了”
呃先還是鄙人,然后是小生,轉眼就變成“我”了
好像還沒和諧到這種你我相稱的地步
這進度,是不是快了一點點
許敬一時樂得手舞足蹈,興奮之余,不忘感謝吳曼曼父女。
“今夜回去,我再將枕頭塞高一點,仔細想想題點別的什么上去好。等我想好了,再來”
“依我看,許大人竟是什么都不寫,只落款便好。”吳曼曼輕描淡寫道。
許敬登時安靜下來,怔怔地看著吳曼曼。“什么都不寫?”
“對,什么都不必寫。”
“留一片光禿禿的墻?那和抹掉有何區別?”
“區別可大了。”吳曼曼笑道。“什么都不寫,只留許大人的印鑒落款,一面無字墻,讓人自己思慮去!”
“無字墻啊”許敬摸著下巴思慮起來。
吳明聰道:“此時無聲勝有聲。我看極好!”
許敬一拍大腿,喊道:“好一個此時無聲勝有聲!”他抱住吳明聰,“吳兄,不不不,吳前輩,雖然你比我大不了幾歲,且讓我尊稱你一聲前輩吧,你這提點真真讓人醍醐灌頂,讓人醍醐灌頂啊!”
呃,又從兄弟到前輩了
吳曼曼掩住口,不讓許敬看見自己在笑。
許敬一轉頭,看見吳曼曼捂著嘴,以為吳曼曼在打呵欠,臉上的興奮變成歉意,道:“今晚叼擾吳前輩和吳小姐了!在下這便告辭!”
他又對吳曼曼深施一禮,道:“多謝吳小姐提點。”
吳曼曼嫣然一笑,還禮道:“許大人不必多禮。”
看著吳曼曼嫵媚迷人的笑容,許敬臉上的笑突然凝住了,直直地看著吳曼曼。
看什么看,非禮勿視,這是封建社會,你懂不懂
“許某還有一事請教吳小姐。”
“嗯?”
“今日我明明是布衣單騎上金山寺,如何還是被吳小姐看出了真實身份?”
原來,他想的是這個!還以為
“很簡單啊!智通大師乃堂堂一寺住持,卻單單接待你一人,可見你身份與眾不同。”
“這個倒是不假。可智通大師佛法精深,與之單獨談佛論禪的人不止我一個”
“許大人為官多年,舉手投足已然頗有官員氣質。不管是走路還是說話,都帶著官氣。”
“那也不能說明就是我呀!”
許敬突然想起曾向秦相介紹自己姓許,又加上一句:“就拿我青州州府來說,姓許的官吏也還有三四位呢。且今日我為了避嫌,特意命人去掉了馬上的官家馬鞍。”
從這一點來說,這許敬也還是一位不錯的官員。
“如若你不是許府令,為何對禿墻上的題詩如此緊張呢?”
“我緊張了嗎?”
“難道許大人不緊張嗎?”吳曼曼反問。
吳明聰道:“不緊張,便不會這個時辰還來敝府。”
許敬恍然大悟,大笑起來。笑罷,又再次施禮,這才心滿意足地告辭而去。
看著許敬在奴仆的帶領下離去的背影,吳曼曼對吳明聰道:“前輩,實在不好意思,進度沒控制好,快了一丟丟。”
“不快不快,正好正好。”吳明聰笑道。停了停,又道:“也不知崔家鬧騰起來了沒有。”
“誰知道呢?”吳曼曼看了看墨藍的夜空,月色清明。
早晨,吳曼曼還在夢中,便聽得汪若蕓在外面大喊大叫。
吳曼曼與汪若蕓同住在漫云館里,吳曼曼住東廂房,汪若蕓信西廂房。
“你可得記住,這個院子,我才是老大!居東者主,你應該懂吧?”吳曼曼對汪若蕓道。
“那也是我讓給你的!”汪若蕓頗是不屑。
吳曼曼對她的不善態度并不計較,只端著主子架子,道:“你住了那地利人和的西廂,可別給我鬧幺蛾子出來!”
有戲西廂記,里面的崔小姐頗是多情,與張生演繹一出浪漫的撒狗糧故事。吳曼曼故意拿“西廂”二字來影射取笑汪若蕓。
秦相與張德瑞同住在隔壁的菜根居里,秦相的廂房與汪若蕓一墻之隔。秦相對汪若蕓的親近之意,已然呼之欲出,吳曼曼早已看在眼里,樂在心里。
只是,入宮大事尚不明朗,不然,她早向父親吳明聰提出撮合他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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