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曼曼一個冷顫，回轉身。
這聲音是從含冰殿里傳出來的嗎？
再屏息靜聽，卻又沒了聲息。難道我聽錯了？
不會！
吳曼曼猛地跑回殿門前，矗立在他面前的是一扇高大的鐵門。
她瘋狂地繞著宮殿跑起來。
四周全是高大堅固的石墻，竟沒有一扇窗！
跑了一圈兒，終點又回到起點。
吳曼曼累得坐在殿門前的草地上。
初秋的草地夜露濃重，她坐在濕漉漉的雜草地上，心如冰窖。
適才那一聲嚎叫，像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更像一個鬼怪的嚎叫。那聲音，是那樣陌生，又帶著幾分熟悉，牽扯著她的心。
黑暗中，響起輕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只老鼠跑過吳曼曼的手指，徑直往前跑去。跑到門前，突然就消失了。
吳曼曼爬過去，借著月色一看，門前有一個老鼠洞。再往上，鐵門的下方，有一個開了口的活門。伸手一摸，活門上，掛著一把鎖。
鐵門上滿是銹跡，鎖卻是光光滑滑的，沒有生一點兒銹。顯然，這是一把才鎖上去不久的鎖。
是這里了！
母親，此刻就在這扇鐵門的后面！
“母親！”吳曼曼極力控制著內心的激動，壓低聲音喊。
沒有應聲。
“母親！母親！”吳曼曼顫抖的聲音大了些。
仍舊沒有任何聲響。
吳曼曼突然想起來，父親吳明聰給她易容時，讓她還服用了一種變嗓音的藥。
如若母親在里面，她自然是聽不出我的聲音了。
“母親！你在里面嗎？我是你的果兒！我是你的果兒啊！”吳曼曼拍著門，淚流滿面地喊。
吳曼曼趴下身子，耳朵緊貼著鐵門，極力想聽見里面的聲響。
一切寂靜無籟。連空氣都凝固了。
吳曼曼凝視著那個黑咕隆咚的活門，咬了咬唇，站起來。
……
“找到了么？果真在含冰殿？”汪若蕓一見吳曼曼回來，便上前伸著脖子問。
今回，吳曼曼回來得比往回早了兩個時辰。
“我想，應該是找到了。”吳曼曼脫下夜行衣。
“那如何你沒有將林皇后帶回來？”汪若蕓左右四顧，說話聲音干澀。她看見，吳曼曼身后的門關得緊緊的。
“哪有那么容易。”吳曼曼躺上床，伸手拉錦被。
“那你打算下一步怎么辦？”
吳曼曼看著面前的汪若蕓。她雖然披散著秀發，身著睡衣，臉上卻絲毫沒有睡過的痕跡。顯然，她一直在等。
“下一步，是你先穿上鞋。”吳曼曼說道。
汪若蕓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打著赤腳。她見吳曼曼床著擺著吳曼曼剛脫下來的鞋，伸腳趿上。
“這便對了。你可不能生病。”吳曼曼將被子裹在冰冷的身子上。
汪若蕓有些感動。在這樣的時候，吳曼曼還注意到自己情急忘了穿鞋。
“我生病沒事。你不要再生病才好。你那膝蓋上的傷好不容易才好起來……”
“話不能這么說。”吳曼曼在錦被下面的身子滾了滾，將被子裹得更緊些。“你生病了，明日如何去勾引送飯食的小太監？”
“什么？”汪若蕓沒聽明白。
吳曼曼打了個呵欠，道：“我是說，你生病了，我回去如何向父親交待！臨走時他可是叮囑過的。去吧，快去睡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說！”
汪若蕓臉上一熱。“義父叮囑了你什么？”
吳曼曼已然閉上了眼睛。
她最近太累了。盡管汪若蕓很想問個明白，可還是住了口。
讓她睡吧。今日總算可以稍稍睡個安心覺了。
汪若蕓從柜子里取出一雙干凈的鞋，輕輕擺在吳曼曼床前，吹滅了燈，又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黑暗里，吳曼曼嘆了一口氣。
多好的女子！愿她將來有個好歸宿吧。
……
在去往含冰殿的必經之路上，旁邊有一個園子。園子長年無人管理，花草共生雜亂，林木卻長得茂盛。吳曼曼汪若蕓主仆二人佯裝在賞花。
蔥郁的林木間，走來一人。
他走近了，二人看清楚了他。一個太監，手中提著一個食盒，頭上戴著有翅膀的大弁，看來身份還不低。
“通常送飯食這樣的粗笨雜活兒，平日里都是小弁太監們的事，現在卻讓他一個大弁太監來做，可見，這個活兒十分重要。”吳曼曼小聲對汪若蕓說道。
“那就是他了？”汪若蕓捏緊手中的絹帕，緊緊盯著太監，問道。
“就是他了。”
汪若蕓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對著吳曼曼做了一個笑臉。意思是：我這般模樣可好？
“不好，笑得太假了些。”吳曼曼道。“唇不必繃得太緊。”
“不是說笑不露齒么？”
“那是對大家閨秀而言。你如今的身份只是一個懷春的寂寞小宮女。”
汪若蕓一聽，吳曼曼的話頗有道理，便又扮了一個笑臉，讓吳曼曼檢閱。這一次，她咧開了抹得鮮艷的嘴，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和兩排粉紅色的上下牙齦。
“這一次又太過了。你這哪里是去勾引男人，分明就是要吃人嘛！”
汪若蕓又將上下唇收起來一點點，遮住牙齦。
“唇太僵了！像戴了一幅面具。”
汪若蕓氣餒了。“本來就是戴著面具嘛！我又不喜歡他……”
吳曼曼心下一動，道：“你只管把他當作父親就好。”
“義父？”汪若蕓臉色微紅。
吳曼曼心下一咯噔。這也太露骨了哈。畢竟二人的關系還是義父女關系。
“呃……或者當作是作秦相也行。快快快，別磨蹭了，人都要走遠了……”吳曼曼一把將汪若蕓推出去。
“哎喲！”汪若蕓一聲嬌喊，跌將出去，一屁股坐在石徑小道上。
那大弁太監聽得身后嬌滴滴的聲音，回過頭來張望。
汪若蕓忙又哎喲哎喲地叫個不停。
這也太假了！以前在浣梧書院，你拈酸吃醋不是挺能的嗎？作何讓你演一場戲，就是這般戳鍋漏模樣……
躲在花叢里的吳曼曼正暗自著急，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做點兒什么。不想那太監卻折了回來。
“這位姑娘，你這是怎么啦？”太監來到汪若蕓面前，關切地問道。眼里蕩漾著春光。
切，原來他就是個吃葷的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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