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直搖頭：“周武，你仔細想想，銅門關一共才多少人手？那么一點兵力，去進攻蠻族駐守的城市，你覺得，真的能夠打下來？你應該去軍情處問問，除了南鎮關，剩下兩個關口，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傷亡代價才拿下來的，我相信就算是燕虹將軍，也不會否定張昆的做法。”
周武微微一愣，張楚這話說得有幾分苦澀，他很是疑惑：“到底有多少傷亡？”
張楚看著周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燕虹將軍此次是兵行險招，若是得勝，自然是一片創世功績，可若是失敗，那就是人頭落地，邊關不保，否則，你以為為什么燕虹將軍不肯向上級請求援軍？東臨北山兩城已經被攻陷，六成邊軍陣亡。”
聽見這個數字，周武愣在原地，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沒想到在自己竟然避開了這樣一場血戰。
現在看來，張昆這次避戰的舉動，卻是為邊軍留下了一線希望，若是三座城池都是如此高的陣亡率，剩下的人手就算全部集結，也絕對不可能攻下漁湖關，而這三座城池無險可守，極為分散，只能棄而不守。
人類還是止步于銅門關，而燕虹將軍會因為擅自調動軍隊，被處以極刑。
“這……”
周武一時間陷入了猶豫之中，無論張昆到底是以什么目的放走了蠻族，從結果上來看，他是給邊軍留下了一絲勝利的火種，這三支軍隊集結之后，邊軍至少還能保有七成的作戰人員。
如此數量，才勉強足夠進攻漁湖關。
但，也只是一戰之力！
張楚拍著周武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覺得現在是搞內訌的時間？我已經將手下所有不必要的人手集合完畢，等下你就帶著他們前去支援燕虹將軍，沖鋒陷陣，你比我擅長。”
“是！”
微微嘆了一口氣，張楚這才拉著他走向林語曦：“你看看你今天都在做些什么，就算是我們邊軍，也從來沒有將仇恨放在家人身上，就算是張昆叛逃蠻族，我們也絕對不能對林語曦動手，這是底線。”
“更何況，她還如此無私的為邊軍超度亡魂，這已經是第十天了，你好好看看，她都累成什么樣子了，你有臉來這里指責她？”
說完，他狠狠用力將周武按在地上：“給佛子道歉，不然我們兄弟情分就此作罷。”
周武抬起頭，看著林語曦，她的臉色一片蒼白，在青青的攙扶下，靠在她的身上，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就連原本紅潤的嘴唇都開始泛白，神色里的疲憊是怎樣都掩飾不了的……
一絲愧疚在心頭涌起，他狠狠的扣在地上：“我錯了！不該懷疑佛子，也不該懷疑張昆將軍！我現在就帶人去給張昆將軍道歉，我一定會勸阻鐘會，現在的情況下，我相信他會理解張昆將軍的一片苦心。”
林語曦費力的離開了青青的身子，將周武從地上扶起來。
蒼白的臉上掛著幾分微笑：“沒事的，無論你們如何看我，我也會把這里的亡魂全部超度，這是我的職責。至于張昆，我是他的妻子，他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我愿意和他一起承擔所有后果。”
周武心底的愧疚更深了，他低著頭不敢看向林語曦，過了許久，才道：“如果這次戰事之后，我能夠活著回來，一定好好向您請教佛法。”
“好，我等你們回來。”
林語曦淡淡一笑，并沒有把他們先前想要找自己麻煩的事放在心上，所謂的佛法，并不是為了利益或者別的什么，更不是為了別人相信自己的教義而行動，不管你們信不信我，身為佛門一員，我以超度亡魂，度化眾人為己任。
忽的，林語曦腦子里又想起臨別時張昆對自己說的話：“道門的教義，就是天下人如何，與我無關，我要清凈自在，而佛門的教義，就是天下人如何，與我無關，但，我都愿意度你。”
雖然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林語曦卻是認真的思索了許久，最后對這樣的話只能默然點頭。
道門和佛門幾乎貫穿三界，肯定有著他們存在的道理和意義。
“好了，一個大老爺們兒別搞這些沒用的，趕緊收拾東西，等你們的凱歌，到時候我親自帶著美酒來漁湖關為你們慶祝，對了，這次天雷丹的威力有所提升，你記得全部帶過去。”
張楚將所有事交代完，讓自己的手下跟著周武前往戰場，等他們全部離開，他才轉身，帶著幾分歉意對林語曦道：“讓佛子見笑了，佛子所做的一切，我張楚明白，只要我還在，銅門關就不會有人為難您。”
“謝謝。”
說完，林語曦只覺得一陣困意襲來，靠在青青身上，揉著自己的腦袋。
“佛子還請多注意身體，我還得處理一些事，沒辦法多陪了。”
張楚有些抱歉的沖林語曦彎腰道歉，這才離開。
先前他安排跟著周武離開的人，已經占了他手下的九成數量，而這些人的任務，全部會壓在他們這些留下的人的肩上。
“戰事一起，哪里都是戰場。”
張楚很清楚這一點，天雷丹的煉制更是重中之重，所以，他顧不得自己已經三天沒有好好休息，再度投入工作之中。
青青陪著林語曦在城樓上轉了一圈，等到她恢復得差不多了，才有些心疼的勸到：“你也別太勞累了，他如果知道了會傷心。”
“你才是，你要是再不理他，恐怕他要瘋了吧。”
林語曦笑著和青青開起了玩笑。
“哪有。”
青青頓時羞紅了臉，她知道張昆對自己的歉意，還有那份彌補的決心，只是，他還沒有想好，要怎樣面對他，面對這一個曾經的伙伴，還有那一天他的瘋狂，讓她很是畏懼。
她很害怕。
“我會注意身體的，就麻煩你再跑一趟，讓他安心，我會在這里等著他回來。”
林語曦拍了拍青青的手，現在她唯一想到能夠為張昆做的事，就是解決青青的問題，讓他沒有后顧之憂。正好借著這次傳話的機會，讓他們好好聊聊。
在她內心的最深處，其實對青青的出現還是有些介懷，但到底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也沒有任何辦法，除了補償之外，別無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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