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蘭花。”

    一個男人捂著肩膀，趴在七七家菜園的小門旁，小聲沖著才進院的馬蘭花喊。

    “誰？”

    “是我。”

    一聲細細的口琴聲響了一下。

    馬蘭花全身如同雷擊。

    “是你，你這個冤家，你咋回來了，回來多長時間了。咋到這會才來找俺？”

    馬蘭花的聲音顫抖著，一點也不像平時潑辣的樣子。

    “你快想法把我藏起來。”

    “牛是你偷的？”

    馬蘭花的腳步一停。

    “我沒想到，你會嫁到這里來？”

    男人的話使馬蘭花的心又軟了。

    “你一跑就是那么多年，俺總不能守著一個空名過日子吧？”

    “娘。”

    傳來小手的叫聲。

    “別叫人看見，快過來，你先躲這來。”

    馬蘭花趕緊把男人藏到地窖里，拉過秫秸蓋上。

    “過了風頭，俺再來放你走。”

    ***********

    一切都安靜下來，村莊重新陷入沉睡。

    許是剛才忙亂地累了，七七這一次睡得很沉。

    早晨，小梗敲門，七七才醒過來。下床去開門。

    門一開，小梗進來，把柴火放到鍋門口。

    “俺姐，咱做啥饃？”

    七七笑了，她想起后娘說的那句話，天天問做啥吃，做龍肉吃，憨。

    “貼點餅子燒點紅芋稀飯就是了。”

    七七走過去，掀開放面的洋灰缸。

    想著是貼玉米面餅子，還是貼紅芋面餅子好呢。

    “俺姐，咱娘說讓你去堂屋拿剩菜，今早上熱剩菜吃。”

    小梗一臉興奮，七七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丫頭問她做啥饃，不問她做啥飯。

    對了，七七一拍腦袋，她咋忘了呢？

    昨兒閻家來送押手，做了那么多菜，能不剩點？

    “俺去堂屋拿剩菜，你把紅芋洗了切切，放鍋里先燒火。”

    七七交代好小梗做紅芋稀飯，就去堂屋拿剩菜。

    堂屋門開著，爹已經起來，去后面菜園薅菜，打算趕集了。

    七七進去的時候，馬蘭花靠著枕頭坐在床上，小手還沒醒。

    “俺娘，你叫俺熱剩菜？”

    “剩菜不熱著吃，等著餿啊？”

    馬蘭花一向對七七沒有好腔，習慣了說這些話，一說完，才想起七七的婚事成了，紅果工作的事，也該有著落了。閻家給了那么多錢，還送了三轉一響這樣稀罕的嫁妝，現在吃的也是閻家送來的菜。

    不應該對七七這樣惡聲氣。

    臉一變，成了笑模樣。

    “去拿吧，在菜園井里吊著，你拿不動，叫你爹幫你拉上來。”

    馬蘭花突然這樣笑著對她說話，還說啥她拿不動，叫爹幫忙，七七一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閻王對小鬼笑，非奸既盜。

    七十年代末，閻家村公社下面的村莊，還沒有通電。村民過夜只能點煤油燈，食物保鮮還用老祖宗傳下來的笨辦法。就是把食物放到一只竹籃里，吊在水井里。籃子底離水面只有一巴掌寬。

    “爹，今兒賣韭菜啊？”

    七七走進后院菜園里，涼得水正在割韭菜。旁邊已經碼好了一堆扎好把的莧菜、豆角。

    “嗯，賣了這茬，再澆些糞水，發發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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