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陽光洗浴城被靜海市公安局查封,是昌隆縣的一樁大新聞。倆人自然要探討一番這一事件背后,給縣里權力博弈帶來的影響。何鴻遠是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卻并不去說破,只是將它當成一件意外發生的事件來分析。
“以后這昌隆縣公安局啊,可能就是建勇局長當家了。”譚德天道,“現在陳如海就算想全身而退,也大成問題,指不定他要鋃鐺入獄。政委施光南早就失了先機,根本就不是建勇局長的對手,只要稍加運作,建勇局長就上去了。”
何鴻遠道:“縣里出了這等大事,領導們都不安生呀,這不周縣長都要急巴巴地趕回來。”
譚德天來了精神,問道:“周縣長幾時回來?”
何鴻遠道:“下午五點飛機到靜海機場,我去接機。”
譚德天親昵地道:“小遠,你在周縣長心目中地位,可是比秘書、司機加起來都強。”
何鴻遠心里暗暗得意:我是周縣長的未來老公,這地位他人當然無可比擬。
不過他嘴上謙虛道:“周縣長說過,譚書記和陶局、繆局都是大才,不必她過多點拔,便能將工作處理得很好。我這職場新兵,卻要她處處提點,更是沒少受她的批評。”
譚德天心知以周縣長對何鴻遠的重視,所謂的批評,也就是教導的成份居多,他人想都想不來呢。
他笑道:“今晚周縣長回來,是肯定要見一見建勇局長的,不如我和老陶、老繆他們聯系一下,今晚一起坐一坐,請周縣長吃頓飯。”
何鴻遠道:“我接到周縣長后,第一時間向她請示一下。”
而身在京都的周熒,昨日陪伴周老爺子度過快樂的一天,此刻正端坐在四合院會客廳里,接受周家一大幫子人質詢。她的父親周秉國、母親趙雪蘭和小姑夫婦、二嬸,圍著她如三堂會審一般,了解她的思想動態。
母親趙雪蘭和二嬸林衛紅倒是憐愛她,見她俏臉白里透紅,身子骨更是全無弱不禁風的感覺,很是欣慰的樣子。倒是小姑周淑慧率先發難,道:“小熒,你和方春生鬧的是哪一出?你這身骨子好了,把婚結了不就得了,怎么還動手把他給打了?”
周熒淡淡地道:“方春生是什么樣的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欠揍。”
周淑慧感覺這位侄女身上,竟隱隱具有上位者氣勢,和她這位小姑說話,仿佛在和同僚探討工作問題一般。她對她這位姑姑,全然沒有表現出敬意不說,還以這等過于平淡的語氣說話,這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她以眼角睨了周熒一眼,道:“你一句方春生欠揍,就能把事情推得干干凈凈,方家的怒火,卻得我們整個周家來承受。”
周熒仍是淡淡地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方家如果有何不滿,讓他們盡管來找我。總之,方春生這人渣,我是決計不會嫁他的。”
周淑慧在兄妹三人中,一向以脾氣火爆稱著,她就是見不得周熒這淡然的態度,氣呼呼地道:“你是周家的孩子,做事總得考慮周家的整體利益,如此我行我素,置我們周家于何地。”
她的丈夫商成坐在邊上,感覺她這話說得太重,輕輕地拉拉她的袖子。
她轉頭拿眼瞪著丈夫,指桑罵槐道:“你添什么亂?咱們周家一代不如一代,再不面對現實,解決問題,就這樣折騰個一兩回,很快該被其他世家吞并了。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沒事窮折騰。”
商成在家里一向弱勢,將妻子這一通吼,訕訕地轉頭看著墻壁。
林衛紅見大嫂趙雪蘭沉著臉,自然是不忍見女兒受逼迫。她膝下只有一子,對周熒一向視若己出。而且她丈夫周秉正在魯東省那邊有公務在身,節假日沒回家,特意打電話回來,讓她為周熒說說話。可能周家二代三兄妹,就周秉正對周熒和方春生的婚事,最為反感。
她為周秉正傳話道:“小熒,你二叔讓我替他表個態,他說周家如果找了方春生那樣的姑爺,那是周家倒了八輩子血霉。這是你二叔的原話。”
周熒想到一向疼愛她的二叔,感到心里暖暖的,眼里浮現出一層薄霧,道:“謝謝二叔、二嬸。”
周淑慧眼神銳利起來,潑辣地道:“惡人我來當了,你們倒想著當好人。算了,我也不操這個心,省得當惡人。周家現在大哥當家,他的親生女兒惹出來的事端,他自個兒去解決。這事不解決,周家當前面臨的問題,總得要他這當家的解決。”
趙雪蘭看了丈夫周秉國一眼,見他不表態,她也不好為女兒說話。像周家這樣的世家,有些傳統很古板,譬如丈夫在跟前,婦人得先聽聽丈夫的意見。
周秉國作為周家二代家主,最近很苦惱。女兒周熒打傷了她的未婚夫,這在京都世家之間,已成為一樁公案。方家占了輿論上的優勢,有聯手其他世家,打壓周家的態勢。而接下來這兩年,是大換屆前定盤子的關鍵兩年,現在和勢力大于周家的方家交惡,是為不可取。因周熒這一時沖動,搞得他很被動啊。
他見女兒精氣神不錯,心里也很歡喜。可是為家族發展大計著想,他感覺女兒是任性了,周方兩家聯姻,想要悔婚,哪有這么容易的事。
在大局面前,做出小犧牲是正常的,哪怕是他女兒的幸福,也可以拿來交換。政治婚姻,向來就是如此。
他對方家方春生的名聲,也有所耳聞。可京都世家三代子弟里邊,出得了精英人物,更出得了紈绔子弟,方春生只是眾多紈绔子弟里的一員而已,也沒啥值得大驚小怪的。
他向周熒道:“打打鬧鬧也沒啥。不過你和方春生的婚事,還是不能有變數。”
這話先揚后抑,典型的政治口吻,聽得周熒心里拔涼拔涼的。
她不去看父親那張臉,生怕在他眼里,找到哪怕一丁點對她的愛,會讓她的心軟弱下來。
她看著在客廳門口張望的大哥周寧和堂弟周吉祥,眼前浮現出何鴻遠的身影。她毅然看著門口,淡然道:“原本以我的身體狀況,也不知自個兒何時會死,但那時我對自己的人生不將就。現在我身體痊愈了,我更不會對人生將就。我只要這不將就的自由,若是得不到,我寧愿不為周家女,你們就當我已經早早地離開了人世。”
“放肆”
周秉國重重地一拍木椅扶手,滿臉鐵青地起身。他個子本就高大,又有上位者氣勢,那發怒的樣子,很讓人有壓迫感。
他指著周熒,近乎咆哮般地道:“你這是要反了天了。我教你養你,就教導出你這樣離經叛道的女兒。你想走出周家可沒那么容易,我現在讓人送你回周家,直到你和方春生結婚為止,其間不得離開周家一步。”
周熒緩緩抬頭,注視著自己的父親,感覺他威壓如山,可是她若不抗爭,她的人生就毀了。
她咬咬唇,像是放開一切般,笑道:“何必禁足這么麻煩?我有好幾種方法,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也有好幾種方法,可以鬧得周方兩家,顏面掃地。我本來就是死過無數次的人,也無所謂怕不怕。”
趙雪蘭聽女兒說得決絕,不由得嚇得臉色蒼白。她不敢說丈夫的不是,只是上前挽著女兒的手,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流。
周老在書房里練字,揮毫落筆如云煙,寫下兩句詩句:“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然后在下邊寫上一行小字,并且很認真地署名。
待字跡干透,他向秘書龐德生道:“德生,把這幅字送過去,讓他們好好看一看。然后讓熒兒收好這幅字,讓她該干嘛就干嘛去。”
周老可是老一輩革命家中,少有的才子。龐德生能成為首長的秘書,文學造詣也是不低。他干的是秘書活,職務是周辦主任,級別只比周秉國低了一級,當然不缺乏眼力勁兒。首長這是為孫女周熒站臺呀。
這兩句詩,出自詩仙李太白之手,原是一首道別情的詩。這兩句詩里的意思,原意是:請你們去問一問這東流的江水,我們的離別情意到底誰短誰長?
可是此時由周老寫出,那就是一句質問的話。因為它的本意,就在后邊的一行小字里。
龐德生細看這一行小字:周家有女不遜男!
他心里暗暗感嘆,看來這位孫小姐,以后鐵定是位挑大梁的人物。老首長的眼光,那是如火眼金睛般的厲害,就憑他當年對那位三起三落的王者守望相助,就可見其厲害。
他把字幅拿到客廳里,向周秉國道:“秉國部長,首長讓你們好好看一看這幅字,然后讓小熒把字帶回縣里去。”
周秉國認真地端詳著字幅,字里行間,滿是父親質問的聲音。這是父親在質問他不識人才呀。
他又聽龐德生說的是讓周熒把它帶回縣里去,而不是帶它回家。他明白老父親的意思,心里頗有些無奈。
周淑慧眼尖,看著那一行小字,臉色變幻無常,心里嫉妒得要命。她才是老人家的嫡親女兒,更不缺乏抱負和手段,憑什么能讓周熒一小丫頭,得到老爺子這樣的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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