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晚風中還帶著一絲余熱。

    村委會外面，馬得柱一直徘徊，就等趙雪梅下班。

    見趙雪梅從財務室出來，馬得柱一路急急忙忙跟著來到宿舍。

    看到趙雪梅正要開門，馬得柱臉上堆著笑容，湊了上去，“趙出納，你昨天說的事情怎么樣了。”

    “馬叔，具體情況是這樣的，我想有必要跟你好好說一說。”趙雪梅掏鑰匙開門，一邊回應著馬得柱，“錢呢，我這兒是有，你要借多少都沒問題，但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這錢要用谷子來還。”

    “啊！還谷子？”馬得柱驚訝無比，顯然沒有想到，趙雪梅會提出這么一個奇怪的要求，讓他還谷子。

    不過，這對馬得柱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意外的驚喜，真要讓他還錢，他還得發愁呢，要是還谷子那就簡單多了，剛好趕上稻子要收割，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谷子。

    “是的，就是還谷子。”趙雪梅微微笑道：“我借您這二百塊救急，等您家稻子收割以后，還我玖佰斤的谷子，您看如何？”

    馬得柱低頭一思量，二百塊錢還九百斤谷子，算下來谷子的價格差不多是二毛二一斤。

    市面上收米的價格是二毛六，刨去谷子加工成米的成本得扣掉一分錢，也就多賣個三分錢。自己拿這筆錢應急，總得讓趙雪梅也賺點好處，這樣一算似乎還挺劃算的。

    “趙出納，你沒開玩笑吧？”馬得柱神情地變得激動起來。

    趙雪梅拿出了一張早就已經寫好的借條，上面借款數據，歸還日期，還多少谷子，都寫得清清楚楚。

    “馬叔，該做的我都做好了，現在就等您在這上面簽個字按個手印。”

    馬得柱識的字不多，那幾個大寫的數字還是認得，認真對了一遍，和趙雪梅說的沒有出入，爽快地在那份借條上簽了名字按了手印。

    趙雪梅面帶微笑，將那張收據收了起來，又從抽屜里拿出二百塊錢，遞到馬得柱手里，“馬叔，這是您的錢，拿好了。”

    接過這一疊嶄新的票子，馬得柱心生感慨，看到票子帶來的喜悅遠比看到稻子來得更直接更痛快。

    突然間，馬得柱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既然從趙雪梅這里借錢只要還谷子就好，而且自己跑去外面賣谷子又累又麻煩，何不干脆再多借一點，等于把自家谷子都賣給趙雪梅。

    一念及此，馬得柱小聲問道：“趙出納，我兒子的婚事也不知道兩百塊錢能不能夠，我想要再借個兩百，你這兒有錢嗎？”

    趙雪梅眉梢上挑，露出喜色，她當然知道馬得柱在想什么，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巴不得村民們都來找她借錢，這樣一來就等于用遠低于市場的價格為李少安收了足夠的稻谷。

    “馬叔，您要借錢沒問題，只要再簽一張借條就行。”趙雪梅笑得親切，一口答應了馬得柱的要求。

    馬得柱心里頭也舒坦，直接在借條上簽名畫押，捧著一疊嶄新的票子回家，心里頭說不出的高興。

    這下兒子結婚的彩禮錢妥妥的夠了，明天就請媒婆再去鄰村的田桂花家里提親去，一定要幫兒子把這門親事給辦了。

    一夜之間，趙雪梅這兒可以借錢還谷子的消息像是長了腿一樣，傳遍了整個鐵山灣。

    這其中當然少不了馬得柱的現身說法，揣著手里的四百塊錢，逢人便要吹噓一通，仿佛之前因為婚事丟的顏面全都找了回來。

    不少村民都在暗暗合計，尤其是那些正需要錢的村民，得知了找趙雪梅借錢只要還谷子，一個個都想來試試是不是真是這么回事兒。

    等到第二天，來找趙雪梅借錢的村民絡繹不絕，有借幾十的，有借上百的，甚至還有不少專門來湊熱鬧，借個幾塊錢來玩玩的。

    趙雪梅樂見其成，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村民們來的越多越好，不愁來借錢的人多，反而還愁沒人來借。

    幾天的功夫，趙雪梅的手里已經有了厚厚的一疊借據，已經借出去一千多塊錢。眼下只需要等到稻子收割，村民們把稻子還來，到時候直接拖到李少安的米粉廠進行加工。

    ……

    趙雪梅的借錢生意做出了名聲，村里誰需要錢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她，這直接打擊了王二狗這幫家伙的高利貸。

    這天，王二狗這幫人又聚在一起，沒有了之前的眉飛色舞，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

    “二狗，你說這些天怎么沒人來我們這兒借錢了？”狗蛋悻悻道。

    一旁的狗剩搶著說道：“都去找趙雪梅借了唄，找咱們借錢利息高，找趙雪梅借錢只要還谷子，是個人都知道去找她借。”

    “你咋知道的？”王二狗瞪了一眼狗剩。

    狗剩嘿嘿了兩聲，說道：“我爹昨天還找趙雪梅借了二十塊錢來著。”

    王二狗狠狠踢了一腳身前的樹干，罵道：“他媽的，這趙雪梅還和我們搶起生意來了。”

    “對，咱們得給她一點顏色瞧瞧，讓她知道和我們搶生意的后果。”狗蛋義憤填膺道。

    “得了吧，你去招惹她，知道她后面是誰嗎？”狗剩不屑一顧道。

    狗蛋不服氣道：“她后面是誰，你又知道？”

    狗剩說道：“沒看最近她和李少安走得近嗎，人家有李少安給她撐腰，咱們拿什么去和人家斗？”

    狗蛋罵道：“媽的，這趙雪梅不是剛離婚嗎，這么快就和李少安搞到一起了，沒想到看上去高傲冷艷的趙雪梅也是這樣輕浮的娘們。”

    狗剩打抱不平道：“人家和誰好關你雞毛事，你咸吃蘿卜淡操心，有本事你讓趙雪梅也多看你兩眼去。”

    “唉，狗剩你他媽什么意思，當了一次反骨仔上癮了是吧？你到底跟李少安還是跟二狗哥？”狗蛋叫囂道。

    眼見狗蛋和狗剩劍拔弩張，王二狗出面調停，雙方各打五十大板。

    “你們倆擱這兒鬧個雞兒，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想想怎么對付趙雪梅，不然咱們的生意全都讓她搶了去，到時候哥幾個一起喝西北風？”

    “二狗哥說的是，咱們現在還得團結一心對付趙雪梅。”狗蛋立即附和道。

    “狗蛋，那你說怎么辦？”王二狗看著狗蛋。

    “我，我哪兒知道怎么辦啊，要不你問問孔學兵，他心眼多。”

    狗蛋絞盡腦汁，想不出辦法，把燙手的山芋拋給了孔學兵，這小子最近開始跟著二狗這幫人鬼混，屬于新來的，有什么難題都扔給他就對了。

    “你有什么辦法？”王二狗叼著煙，滿不在乎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他媽和黃飛龍的事早就成了村里的笑柄，孔學兵也跟著抬不起頭。

    孔學兵微微有些顫抖，這是他的表現良機，一定得抓住機會，讓王二狗賞識自己。

    “二狗哥，趙雪梅既然給人借錢，那咱們也可以去借。”

    “去找趙雪梅借錢？”王二狗輕輕砸了一下嘴。

    “沒錯，她有多少咱們借多少，一口氣把她手里錢借光，借了咱就賴著不還，看她到時候拿什么和我們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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