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梅手里的借據一天天到期，那些借了錢的村民絕大多數都信守承諾，按時還了谷子。
不過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有那么極個別的人明明已經收了稻子，手里有谷，但就是賴著不還。
趙雪梅整天與錢打交道，對于這種情況早就已經有所考慮，只要是借出去的錢就必定會有壞賬爛賬的情況。
為了將風險盡量降低，所以在出借之時都有過認真的考量，依據借款人的償還能力，還有平時和村里的財務往來作為依據。
饒是如此，還是避免不了遇上了老賴，那些賴賬的欠條加起來差不多在兩百塊，雖然不算太多，但也是一筆錢，實在讓人不快。
為了討賬，趙雪梅拿著借據親自上門，奈何這些人一口咬定手里沒有谷子，要還錢得等到來年。
這天，趙雪梅剛從村里王富貴家出來，這家人當時找趙雪梅借了二十塊，說好的到期償還，可是都過去好幾天了，也沒有還谷的跡象。
無奈之下只好親自上門，結果王富貴哭慘賣窮，說是自己兒子讀書需要學費，谷子已經賣給了鎮上糧店。
結果可想而知，趙雪梅空手從王富貴家離開。
走在路上，正為了這些爛賬煩心，忽然一個黑黝黝的漢子出現在跟前。
“師娘，這是要去哪兒呢，皺著眉頭怎么不開心？”
趙雪梅怔了一秒，一看是牛鐵柱正嬉皮笑臉，不禁有些慍怒，罵道：“你叫誰師娘呢？”
“少安是我師父，你說我叫誰師娘呢？”牛鐵柱也不生氣，依舊嬉皮笑臉。
趙雪梅臉皮薄，被他這樣一通戲弄，臉頰微微泛紅，沒好氣道：“你這潑皮，蘑菇賣完了？”
“一早就賣完了，現在我在鎮上租了一間店面，提前把當天要批發的蘑菇運到店里，那些菜販子自己來我的批發店進貨，比以前快多了。”牛鐵柱沾沾自喜道。
趙雪梅忍不住多看了牛鐵柱一眼，以前一直以為他只是個好吃懶做的閑漢，沒想到還挺有做生意頭腦的，都在鎮上開起了批發店。
“最近賺得不錯嘛？”
牛鐵柱笑呵呵道：“哪里哪里，多虧了少安師父，要不是他一路幫我，我現在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和牛鐵柱寒暄幾句，趙雪梅便要走。
牛鐵柱追上來，熱心問道：“師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難事了，盡管說出來，我鐵柱幫你解決。”
“呸，以后不許再叫我師娘！聽到沒有？”趙雪梅啐道。
“嘿嘿，聽到了，聽到了。”牛鐵柱嬉笑道：“你愛讓怎么叫，就怎么叫。”
趙雪梅看著一臉傻樂的牛鐵柱，忽然心中有了個主意，收賬這事交給牛鐵柱去干，他本身就是個無賴，以賴治賴，說不定有奇效。
“鐵柱，我最近確實遇到麻煩，這事兒你要是愿意幫我，我也不會虧待了你的好處。”趙雪梅那雙明眸之中閃過一絲光芒。
牛鐵柱拍著胸口，信誓旦旦道：“師娘……哦不，趙出納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說，還要啥好處，這不都是應該的嗎。”
趙雪梅說道：“我手上有一批爛賬，這些人當初借了錢簽了借據，現在過了約定期限卻不愿意還了。”
“奶奶的，借錢不還，這幫王八蛋還是人嗎！”牛鐵柱憤憤不平地罵道。
“行了行了，你也別義憤填膺了。”趙雪梅把手里的一堆收據交給牛鐵柱，笑道：“這里是二百二十的借據，按照借據上的約定，應該要還回來一千斤谷子。現在我把這些借據給你，你去幫我把谷子收上來，到時候我分你三成，你看如何？”
“沒問題！我這就去幫你把賬要回來！”
牛鐵柱豪氣干云，那架勢，根本沒有把那幫老賴放在眼里。
話說牛鐵柱現在在村里已經今非昔比，以前是個走哪兒都惹人討厭的閑漢，現在因為和馬大姐一起勤勤懇懇搞蘑菇生意，賺了些小錢，日子過得比以前好很多，當初買三輪車借的錢也還清了，腰桿子硬的很。
……
王富貴家里，幾個村民聚在一起，商量著欠錢的事情。
“富貴，聽說今天趙出納還跑到你家里來了？”
說話的村民叫王長生，他也欠了趙雪梅二十塊錢，到約定還款期都已經五天了，就是一直不肯還錢。
與他一樣，屋子里好幾個村民都是欠了錢不愿意還的，一起討論怎么應付趙雪梅。
王富貴一副得意模樣，“來了有怎么樣，我就一句話給她，現在谷子已經賣了，要還得等到明年這個時候。”
“你這么說，她答應嗎？”王長生嘀咕道。
王富貴拔高聲音：“她不答應又能怎樣，沒有就是沒有，我還能給她變出來不成？”
王長生陰險笑道：“嘿嘿嘿，他她不就是個離了婚的女人嗎，仗著自己生得好看，平時在村里對誰都瞧不上眼，這賬咱們就是要賴著不還，看她能怎么著。”
“她手里不是還有咱們的借據嗎，到時候她拿出借據來怎么辦？”
“怕什么，咱們又不是不還，只是現在沒谷子還而已。”
“還什么還，這都是應該的，黃云龍貪污的時候她也有份。”
“說得沒錯，黃云龍這個王八蛋，這些年當村長貪污了這么多錢，這個趙雪梅難道就沒落到一分好處？咱們借了她的錢不還，那也是應該的。”
“就是，咱們借錢不還這叫替天行道。”
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氣氛越來越高漲，最后給自己不還錢羅列出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忽然，屋子外面一陣發動機轟隆隆的聲響，接著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屋里有人沒有？”
王富貴幾人對望一眼，也不知外面到底是哪個，于是走出門來，看到牛鐵柱騎個三輪車出現在眾人面前。
“牛鐵柱，你在外面大喊大叫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當然是收谷子，一路上從村東頭喊到村西頭，喊得老子嗓子都快要啞了。”
牛鐵柱指著車廂里一袋稻谷，嘴里罵道：“娘希匹，收了一圈就收到這么一袋，可把老子愁死了。”
看到牛鐵柱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王富貴幾人對望一眼，似乎覺得這里面有戲，齊聲問道：“鐵柱，你收谷子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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