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不改本色,謙虛道:“游戲之作,不想竟得府尊指教,學生之幸也。”
見他承認了,公孫安再也無法坐住,連忙迎了上來,抓著陳玉的胳膊,眼睛里滿是神采。
“哎喲,不成想是鵲橋仙的作者當面,公孫安失禮啦。哈哈哈,陳舉人切莫謙虛,只這一首詞,便道盡了七夕之美。從今以后,七夕詞恐怕成為絕唱了。日后人們但凡提起七夕,鵲橋仙必是首選。”
他是濟州知府,同樣也是文人。對于上好的詩詞,自然是見獵心喜。
鵲橋仙傳到濟州的時候,公孫安一經聽聞,立刻就驚為天人,恨不能當面見一見這首詞的作者。
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愿望竟然這么快就實現了。
陳玉也沒有料到,濟州知府對自己竟然如此熱情,實在是意料之外。
不過這樣更好,也方便行事了。
當下兩人坐了下來,以詩詞歌賦為引子,聊的十分融洽。
直到滿足了公孫安的好奇心,說的也差不多了,陳玉才開始自己的目的。
“府尊大人有所不知,學生此行是為了明年的春闈,途徑濟州,不想在梁山那里,卻遇到了大麻煩。”
公孫安的所有苦惱,都來自于梁山。此時聽陳玉提及,心里就是一驚。
“可是遇到了梁山的盜匪?這些可惡的家伙,一直在禍害我濟州百姓,實在是罪不可赦。”
陳玉微微一笑,問道:“看來府尊大人在梁山的盜匪身上,吃了不少苦頭啊?”
“哎,別提了,我的仕途啊,弄不好都要折在上面了。”
因為和陳玉沒有厲害關系,公孫安也就沒有什么保密的想法。洋洋灑灑的,把自己的苦衷都說了出來。
陳玉耐心地聽著,心里卻高興壞了。
公孫安越是被折磨的不輕,那么就越迫切希望解決麻煩。
這樣一來,在條件方面也就不會那么的苛刻,也不容易起壞心思。
一直等公孫安牢騷完了,陳玉才哈哈一笑,以為公孫安著想的態度說道:“哈哈哈,要是如此的話,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府尊大人,您這次可要多多謝謝我才行。”
公孫安疑惑不已。
“陳舉人所謂何來?”
情況比預想的要好的多,這讓陳玉省了很多步驟。
“我啊,我是來給府尊大人送功勞來的。”
當即,陳玉也不耽擱,把自己到了梁山這邊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當聽到陳玉果然遭遇了梁山盜匪而且還被擄掠上山的時候,公孫安額頭青筋直跳,血氣上涌。
陳玉可跟普通的百姓不同,他是舉人,也就是官紳。一般這樣的人,在地方上都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他要是真的出事了,那么鬧將開來,他會十分的麻煩。
可又聽到陳玉臨危不亂,竟然感化了梁山盜匪,勸了他們棄惡從善的時候,公孫安眼睛都直了。
這也可以?
隨后他就知道,確實可以。
“府尊大人,如今梁山群盜已經感到大勢所趨,幡然悔悟,想要棄暗投明,可是卻沒有門路。學生接受了他們的委托,前來這里,就是想要了解一下府尊大人的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
公孫安此時已經驚喜莫名、坐立不穩了。
他搓著手,直接站了起來,不停地踱步,急切地問道:“梁山那些人是真想要接受招安?他們會不會是詐降,從而對我濟州府有什么圖謀?”
這個擔憂不無道理,萬一梁山群盜假投降,趁著濟州府疏于防范的機會來一次突襲,那他公孫知府可就不是致仕回鄉,弄不好要上斷頭臺的。
陳玉要想促成此事,就必須要堅定他的信心。
“府尊大人無須多慮,梁山上如今不過千把人,而且缺衣少食,也沒有什么武器。與其說他們是悍匪,不如說是流民更加準確。招安之時,大人只需做好萬全的準備,他們就算是別有圖謀,也難以成功。”
公孫安靜靜地聽著,對于陳玉的話,也默默地點頭認可。
實際上梁山作為濟州的心腹之患,公孫安沒少搜集情報,想盡了辦法要拔除掉。
雖然辦法沒有想到,但梁山的大概實力還是清楚的。和陳玉所說,并沒有多大的出入。
梁山之所以難以剿滅,并不是武力強橫,而是因為地理位置的關系。
而只要梁山眾人離開了老窩,到了這濟州城,那么以如今乾朝的軍力要對付他們,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陳玉介紹了情況,也轉述了梁山眾人的想法。
“梁山上的人也知道如今太平世道,繼續做盜匪是沒有前途的。所以便想要投誠,重新做人。唯一可慮者,就是怕官府拿著他們的人頭去請功。大人您也知道,有人官員心狠手黑,是干的出來的。特別是周邊的其他府縣,并沒有太受梁山的影響,顯然更會這么做。唯獨大人這里,與梁山息息相關。如果能夠得到大人的庇護,這些人也就沒有了后顧之憂。”
公孫安耐心地聽著,腦海里則急速地轉動著。
老實說,拿著梁山群盜的頭顱去請功這種事,他也很是心動。畢竟交上去之后,就是一筆可觀的功勞。
可他是文官,對于這樣的戰功倒不是很在意。
但對于他來說,梁山的隱患卻是頂在他喉嚨上的一根刺。不及早解決,萬一日后釀成大禍,會把他也坑進去。
從這方面講,不去在意功勞,把梁山的人招安了,消弭禍患,顯然更加重要。
就在這時,陳玉卻又說出了讓公孫安無法拒絕的話來。
“大人,其實梁山上的眾人也是感念大人的仁慈,知道大人乃是不可多得的好官,所以才起意向大人投誠的。如今國朝初立,百廢待興,到處缺人。哪怕是盜匪,只要改過自新,也能夠成為不錯的助力。從這方面來說,大人的功勞可也不小啊。”
公孫安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陳玉。
這小子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已經很了不起了。又寫出了鵲橋仙這樣的名作,足見其才華斐然。
想不到,竟然連人情世故也如此通達。
很顯然,剛才陳玉的那番話,竟是將梁山群盜的投誠之功按在了他的頭上。
到時候兩邊口風對好,奏章上去,即使上面的人下來查驗,梁山的人也只說是感念公孫安的仁慈而投誠,那么他的功勞就是坐實了的。
這樣一來,他不但是無過,相反還有大功啊。
畢竟梁山匪患的存在,也不是近幾年的事情。早在乾朝建立之前,就已經肆虐八方了。
公孫安之前幾任知府也都力求剿匪,卻都失敗了,還害的自己丟官去職。
如今他卻一舉解決了之前幾任都做不到的難題,那么他的能力也會被上司看在眼中。
那樣一來,他就等于是進入了上司的青眼,提拔也是指日可待啊。
從這方面來講,借用梁山群盜的人頭去請功,利益遠遠不如招安來的大了。
畢竟朝廷的大部分官員都是儒生,倡導仁政。殘暴嗜血,那是武人的做法。
文人更講究的是德行天下,以理服人。
到了那時,他濟州知府公孫安感召土匪投誠,棄暗投明,將會得到無數人的頌揚。
屆時名聲一起,他可就真的青云直上,仕途得意了。
想通了這些,公孫安臉上疑慮盡去,好似烏云退散,晴空萬里。
“好!好!好!陳舉人言之有理。我大乾順應天命,就連土匪也都接受了感召。這是我皇威武,天下臣服的最佳佐證。”
陳玉瞠目結舌,心里對公孫安膜拜不已。
怪不得人家是知府呢,這馬屁拍的云淡風輕,不著痕跡。這樣的人才要是不能升官,那誰還能?
不過事情緊急,他也來不及胡思亂想,又趕緊道:“關于梁山群盜接受招安一事,咱們務必辦的滴水不漏,讓任何人都挑不出錯來。除了奏章要寫的漂亮,最好還要有見證人。學生不才,倒是可以請家師前來觀禮。到時有了家師的證言,大人的功勞可就是實打實的了。”
公孫安好奇地問道:“不知尊師是哪位前輩?”
陳玉沖著齊州府的方向拱拱手,一臉尊敬地道:“好教大人得知,家師正是我河東東路學政大人尊姓梁諱思齊是也。”
“什么?你的老師是梁大人?”
公孫安再次驚起,態度和之前又是不同,笑的毫無矜持。
“哈哈哈哈,真是想不到啊,你竟然是梁大人的高足。如此說來,我就要稱呼你一聲師弟了。”
陳玉也是驚訝不已,一番請教之后才知道,原來這公孫安竟然也是梁思齊的弟子。
兩人竟是師出同門,是實打實的師兄弟。
“哎呀,真是想不到,竟然是師兄當面。”
公孫安也是高興萬分,一把抱住了陳玉。
“師弟客氣了,你可是為兄的及時雨啊。師弟一來,為兄的困難迎刃而解,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好啦。”
原本陳玉還擔心,公孫安表面答應自己,背后會對梁山群盜下手。
如今好了,他既然是自己的師兄,那么梁山眾人在公孫安的庇護下,也就安全了。
公孫安要是再對梁山的人下手,那可就是不顧同門之誼了。
有了同門的情誼,陳玉和公孫安的協商順利無比。
緊接著,在陳玉的引薦下,公孫安和梁山的頭人們見了面,雙方就招安一事磋商了起來。
有了陳玉從中斡旋,雙方的誠意很足,談的很順利。
濟州府很大,幅員遼闊,府衙里的人手卻很缺乏。
因此公孫安也沒有打算將梁山群盜招安之后打散了事,而是準備將他們納入府衙管理,充入到濟州府各處當差。
梁山群盜一聽招安之后居然能變成官差吃皇糧,那真的是沒什么好說的,立刻帶著公孫安的誠意,歡天喜地回去向等候消息的同伙們報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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