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秀峰恍惚了一下,看著懵懵的陳玉,不禁搖頭失笑。
“這一、兩個月來,耳邊總是傳來這首詞,卻也驚為天人。還想著是哪位斑斑大才的杰作,足以青史留名了。沒想到,陳公子年紀輕輕,著實讓人驚艷啊。”
羅秀峰一個男人還能穩住,可杜瑄就不行了。
那激動的模樣,就好像在點下不來一樣。
一雙勾魂奪魄的丹鳳眼,此時也泛著漣光,死死地盯著陳玉的俊臉。
“月前聽得鵲橋仙,奴家一直無法自拔。原想著是哪位天上的謫仙遺落在人間的,不想今日竟見到了作者。此詞之下,七夕無詩矣。陳公子,奴家一向渴慕好詩詞而不可得。今日得君大才,還請公子教我。”
此言一出,在座的士子們就沒有一個不眼睛冒火的。
他們一個個打了雞血一樣地站出來,不就是為了能夠博得美人青睞嘛。誰想到,最后竟然被一個始終沒有出聲的家伙給搶去了。
可是仔細回想一下鵲橋仙的優美,大家卻也不得不服氣。
這樣的詩詞,實在是勾引女孩子的利器。特別是女文青,對此是一點免疫力都沒有。
唯獨一個人很生氣,氣的都要打人了。
那就是梁鉉。
他苦心孤詣安排了這場文會,還邀請來了羅秀峰和杜瑄,可不是給別人捧場的,而是要踩著河北、河東兩路的士子的頭,來成全自己的名聲。
孰料自己苦心謀劃,眼見著要成功了,竟然斜刺里殺出個程咬金,讓杜瑄如此追捧。
敏感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讓梁鉉的眼睛都紅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依舊懵懂的陳玉,“哦,這位就是陳公子嗎?看著很年輕啊。”
陳玉見大家都看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
“呵呵,童顏,不顯老,大叔謬贊了。”
只一句話,就差點讓梁鉉吐血。
他說陳玉看著年輕,那是在質疑陳玉恐怕是虛有其表。可陳玉反過來叫他大叔,那不是在罵他形象不堪嘛。
梁鉉冷哼一聲,決定找回場子。
“久聞陳公子的大名,料來公子前番鄉試定然出類拔萃,不知道可否讓我等欣賞一下陳公子的文章呢?”
有的人吧,自己抬不起頭就算了,偏偏還看不得別人好。
趙御秋在一旁嘲諷道:“我們陳公子可是河東東路鄉試第十五名,學貫古今,令人敬佩啊。”
一聽到陳玉的鄉試成績是第十五名,在場的很多人一下子哄笑起來。
還以為這個寫出了鵲橋仙的人多了不起呢,結果竟然連鄉試一甲都沒有進去。
在眾人的笑聲中,陳玉卻沒有任何的不自在,冷眼看著尖酸刻薄的趙御秋,道:“第十五名怎么了?不能參加省試嗎?趙公子和梁公子是解元,難道考場和我們不同?”
滿場的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臉色都古怪起來。
仔細想想,陳玉的話是真的沒錯。
雖然鄉試解元確實很了不起,可到了省試的考場里,和普通的舉人又有什么不同?
大家還不是要坐在一個考場里答題?
再說了,決定能不能做官的因素,乃是進士,而不是解元啊。
趙御秋被譏諷了一下,臉色有些掛不住了,恨聲道:“既然陳公子欲與我等比肩,正好今日文會,何不也賦詩一首,讓大家看看,陳公子究竟有沒有資格和我等同場考試呢?”
陳玉煩透了這種小人。
“呵呵,我有沒有資格進場考試,那是禮部評判的。至于你,你算老幾?”
讀書人之間的恩怨,幾乎都是拐彎抹角,隱晦影射。誰也沒有想到,陳玉會如此直接,等于是撕破了臉了。
羅秀峰在旁邊看著,也是一驚,隨即啞然失笑。
這小子,倒是剛烈銳氣的緊。不過驕驕少年,正應該如此充滿朝氣才對。
像其他的讀書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看著就讓人生厭。
趙御秋坐不住了,一張老臉青紅皂白轉個不停。
“咱們是讀書人,就該文章、詩詞上見真章。哼,你是有才華,那倒是應戰啊,別給我們河東東路丟臉才是。”
陳玉莫名其妙,左右看看。
“應什么戰?這里好吃的、好喝的這么多,還填不滿你們的嘴嗎?”
“哈哈哈哈,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這一次羅秀峰沒有忍住,拍著大腿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他是旁觀者,看的最為清楚。
滿場皆是一群蠅營狗茍之輩,唯獨一個清明的人特立獨行,真是對比強烈啊。
一個河東東路的士子羞憤地說了緣由。
“陳公子,梁公子已經放下話來,認為我河東東路無人矣。”
陳玉這才知道,在他大吃大喝的時候,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看著矜持自得的梁鉉,他的腦子里也閃過一絲惱火。
你要揚名你就揚名,那是你的自由,也不關別人的事。可在揚名的同時,還要踩別人一腳,那就太可惡了。
“事關我河東榮辱,李公子和趙公子自該當仁不讓才是。”
見他問到李孟奇和趙御秋,這兩人立刻垂下了頭,一臉的喪氣,好似沒臉見人。
河東東路的士子也對著兩人怒目而視,眼光中滿是鄙視。估計經過了今日之事,這兩人是再沒臉做河東東路士子的領袖了。
那邊見著河東東路眾人內訌,梁鉉心里笑開了花,表面上卻還假惺惺。
“誒,眾位不必如此。咱們只是以詩會友,切磋交流。一時的勝敗,又算得了什么?誰不知道,就連河東鄉試第十五名陳公子都寫出了鵲橋仙這樣的名作呢。”
他的聲音很刺耳,說的話更刺耳,讓河東眾人都握緊了拳頭,瞳孔里都充血了。
陳玉也沒有想到,自己好好待著,這個梁鉉竟然如此針對自己。
他側目看著梁鉉,聲音也變冷了。
“鄉試第十五名,和寫不寫得出鵲橋仙,又有什么關系?我自愛寫,誰管得著嗎?”
梁鉉一擺折扇,語含暗諷。
“我是在替陳公子可惜啊,如果鄉試的時候,陳公子就做出這鵲橋仙來,恐怕河東的解元之名就要換人了。”
陳玉渾身巨震,不可思議地看向梁鉉。
“鄉試的考題是泰山,你讓我寫鵲橋仙?”
“噗”
這一下好了,所有人都沒有忍住,有些人覺得自己笑的太厲害,趕緊用手捂住了嘴巴。
就連一直比較矜持的杜瑄,也輕輕地用手揉著肚子,想象著泰山的考題上寫鵲橋仙的場景,不知道會不會被考官把試卷給撕了。
梁鉉鬧了一個大笑話,瞬間成為了白癡。
實在是他忘記了,鄉試是各地區自己出題,而他顯然不知道上次鄉試,河東東路的考題是什么。
虧他還是解元呢,竟然說出如此拙劣的話,真是大大地出了一回丑。
梁鉉是多么驕傲的人,吃了這么大的一個癟,心里的怒氣幾乎要破體而出。
他也不掩飾了,冷笑著諷刺道:“哦,如此看來,陳公子的這首鵲橋仙,看來是冥思苦想,匯聚了畢生的文氣才做成的啊。”
那意思就是在說,你小子運氣好,把一輩子的學識都用上了,才瞎貓碰到死耗子,弄出來了一首鵲橋仙。除此之外,你也是平庸的緊。
陳玉卻云淡風輕的緊,根本就沒有把他的嘲諷當作一回事。
“七夕節嘛,內子喜歡,就隨便做了一首哄哄她。大家都知道的,女人是需要哄的。”
這話一出來,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這么名傳千古的一首名詞,居然只是他為了哄女人而做的。
杜瑄西子捧心,眼睛都紅了。
“陳公子已經成婚了嗎?能得公子以詞相贈,令閫真是羨煞了天下所有女子啊。”
盡管這話是杜瑄說的,讓大家都很嫉妒。可所有人又不得不承認,如果陳玉拿著這首鵲橋仙贈送給任何女子,恐怕對方都會投懷送抱的。
陳玉越顯得平常,梁鉉就越來氣。
“呵呵,原來鵲橋仙這樣的詩詞,對陳公子也是份屬平常。那么今日我等以黃河為題,想來陳公子定然不會讓大家失望了?”
一個河東的士子站了起來,鄭重地向陳玉道:“陳公子,還請以我河東士子名譽為重,萬不可墮了我孔孟故里的威名。”
“還請公子揚我孔孟故里之威!”
嚯,這一下子不得了,幾乎所有的河東士子都站了起來,把扳回局面的希望寄托在了陳玉的身上。
呃,除了李孟奇和趙御秋。
這兩個原本河東士子的領袖,今日實在是丟盡了臉面,日后恐怕也不會被河東士人群體接納了。
陳玉心里才是呢。
你們這些家伙沒本事贏過別人,卻非要應戰,最后又把勝負的重擔壓到老子頭上。
不過沒辦法,誰叫他也是河東士子呢?
既然無路可退,陳玉只好長身而起,目光卓然,帶著無上的自信。
哼哼,梁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非要闖進來。
搞什么題目不好,偏偏要以黃河為題。哥只要一張口,你就死定了。
一想到會勝之不武,陳玉就唏噓長嘆,覺得以大人打小孩來對戰,實在是太沒有難度了。
哥有千百年來的文華作為后盾,只要出手,誰能相抗?
一想到此,陳玉就再無壓力,眾目睽睽之下,仿佛渾身都泛著神圣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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