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之戰的結果,如同旋風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黃河南北。
引來普天同慶的同時,也讓那么一小撮不穩定分子唏噓長嘆,默默地按耐下了躁動的心。
同時,這個結果,也讓遠在沂蒙防線前焦頭爛額的梁鉉如墜冰窟。
當時起事的時候,他可謂是意氣風發。只想著父親做了龍庭,他就是實打實的太子,未來整個天下都是他的。
至于梁王
那就是一個傻子,只不過是他們父子手中的刀罷了。
等這把刀砍死了乾豐帝,也就毫無用處了。
哪怕梁王是他的表哥,但是在權力和霸業面前,又能如何?
后來皇宮里的作亂失敗,梁鉉費盡了千辛萬苦終于逃回來了。那個時候,他也沒有氣餒。
因為梁家手中握有數十萬的大軍,攻下了河北、河東兩地,怎么看都有一戰之力。
梁吉派他去對付梁思成,這在梁鉉看來,不過是小菜一碟。
梁思齊那個所謂的族親,他從前見過,不過就是一個迂腐不化的老學究罷了。
這樣的廢物,懂得行軍打仗嗎?
等自己的大軍一到,估計嚇也嚇死他了。
到了那個時候,偌大的江南都將向自己敞開懷抱。屆時梁家將會有取之不盡的財富和資源,完全對朝廷的局勢逆轉,一統天下近在眼前。
他想的很好很好,唯獨卻忘了一件事。
梁思齊是不懂行軍打仗,可是他也不懂啊。
真正的戰爭,和他看的那幾本破爛兵書,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于是兩個臭棋簍子就在層巒疊嶂、起伏艱險的沂蒙山區,打的有來有回,誰也奈何不了誰。
接連攻了一個多月,耗費了數萬兵力,卻僅僅打破了兩道防線。
而梁思齊的手中,卻還有三道防線等著他。
這個結果,讓梁鉉焦躁不堪,憤怒異常。
可即使他接連砍了好幾個作戰不利的將校,但叛軍打不動就是打不動。
沒等梁鉉怎么想著跟父親交待呢,噩耗傳來。
梁吉的主力大軍在滄州全軍覆沒,梁吉也被砍了腦袋傳梟示眾。
消息在叛軍中蔓延看來,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無數的人驚恐難安,似乎預感到了末日的降臨,不免開始起了小心思。
連梁吉手中的主力都打不過朝廷的大軍,他們這支偏師又憑什么支撐下去?
就憑梁鉉的指揮嗎?
別逗了,就那個紈绔子弟,除了會打罵屬下和威嚴恫嚇之外,有個屁的本事?
梁鉉一個人枯坐在帳中,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竟然滿頭華發,整個人似乎蒼老了五十歲的樣子。
從十日前糧草不繼開始,他就預感到情況似乎不妙。但還是沒有想到,最終傳來的,竟然是這樣的晴天霹靂。
放眼四顧,河北梁家的力量,如今就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了。
河北之地全都丟了,梁家的大軍也都折損的七七八八了。
只他手中還有七、八萬人,還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可朝廷大軍卻有三十多萬,而且都是百戰精兵,統帥又是郭禮、英王、周王、秦王、羅秀峰這樣的名將。
光是想想,梁鉉就感覺到絕望。
他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到任何解困的辦法。順風順水了一輩子,面對逆境,他并不是一個能夠支撐起來的人。
可沒容他想到辦法呢,壞消息卻一個接一個地傳來。
“稟告主帥,秦戈率軍離開了營地,不知去向。”
“報,左副都督孟霄潛逃,不知所蹤。”
“公子,掌管銀庫的陳道奇跑了,還把所有的金銀都給卷走了。”
這真的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一個個這樣的消息傳來,讓中軍大帳里的氣氛徹底凝固。
明明陽春五月,春暖花開,可是每個人都感覺到涼颼颼的,感受到了被埋入土中伸手不見五指的話黑暗。
梁家搜羅來的將領和人才,大多數都是靠著威逼利誘,忠心耿耿者本來就少之又少。
如今眼見著梁家氣數已盡,那些人不想跟著一起完蛋,自然是獨自尋找出路去了。
梁鉉雙眼通紅,鼻孔一張一合,噴吐著炙熱的怒氣。
“哼,這些狗賊,吃我梁家的,喝我梁家的。如今卻忘恩負義,難道他們以為跑的掉嗎?不用去管他們,咱們先議一議,接下來該怎么做?”
梁鉉不想死,不想被砍頭,也不想被凌遲。那么唯一的辦法,就只有繼續掙扎去了。
河北丟了,那里還有朝廷的三十萬大軍。他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是沒辦法奪回來了。
加上糧草已經不多了,再遷延耽擱下去,自己手中的軍隊恐怕不需要別人來打,自行就要崩潰了。
務必要在這之前,尋找到一條出路才行。
奈何眼前的沂蒙防線堅若磐石,已經讓他嘗到了厲害。他深知,即使再打個十天半個月,他也奈何不了梁思齊。
梁鉉步履踉蹌地走到了地圖前,放眼四顧,最終把目光鎖定向了西方。
那里是一片大湖,水草豐茂,地形復雜。如果去了這里,即使不能借道南下,躲在其中落草為生,朝廷想要剿滅恐怕也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吧。
“傳令,全軍整備,明日向此地移動。”
眾將看著他指著的地方,只注意到了兩個大字:梁山!
只是看著那一大片河澤遍布的地形,眾將就面面相覷,很懷疑他們到底能不能從中走出來。
但梁鉉卻似乎為自己的決策十分得意。
“告訴陸運,無論如何給我守住齊州,保證大軍西行的通道。天高海闊,咱們還大有可為。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老天爺也看不慣他的小人得志,沒等他笑完呢,一個傳令兵滾了進來。
“報,齊州急報,乾逆大軍已經渡過黃河,威逼齊州府。陸運陸都督火速求援,希望大帥發兵援救!”
聽到朝廷的軍隊這么快就開始渡河了,梁鉉頭皮一陣發麻,暴躁地道:“我哪有什么兵力派給他?去告訴陸運,齊州城堅壕深,他一定能夠頂住的。”
說完了,回過頭來,看到其他人還在枯坐,他就徹底爆發了。
“混蛋,你們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回去傳令各軍收拾東西,咱們今日就走。”
任誰都聽的出來的他的色厲內茬,全都不敢耽擱,火速滾出了營帳。
一條玉帶分南北,波瀾壯闊天地寬。
滾滾東流的黃河上空,無數的水鳥翱翔鳴叫,或許是對下面的繁忙感覺到好奇吧。
只見黃河兩岸,數也數不清的人流馬嘶卻比河水還要壯觀,絡繹不停地往南岸進發著。
黃河南岸的岸邊上,任憑過河的各支部隊自行整肅,陳玉、秦王在和羅秀峰做最后的道別。
“羅大人,今日就此一別,希望不久之后能夠聽到海疆靖清、宇內滌蕩的好消息。”
羅秀峰微微點頭,笑容十分自信。
“你就放心吧,有你提供的那些計策,平息倭亂不再是什么難事了。”
他又看著秦王和陳玉年輕的過分的臉,鄭重地告誡道:“雖然如今朝廷占據著絕對的優勢,但蒼鷹搏兔,尤用全力。你們萬不可心生驕縱,栽了跟頭。”
陳玉和秦王趕緊躬身受教,牢牢記在心中。
該說的都說完了,眼見著朝廷的大軍在江南水師的幫助下,順利地過了黃河,羅秀峰便揮手作別。
“走吧,忙你們的去吧。希望我回到江南的時候,能聽到你們平叛成功的好消息。”
陳玉和秦王鄭重抱拳。
“必不敢辜負皇上和眾位長輩所托!”
一直目送著江南水師的連綿戰船消失在東面的大海里,陳玉和秦王還是心神惘然。
這段時間,一切都顯得太夢幻了。
誰又能想到,兩個年輕人竟然主導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呢?
眺望著南方廣闊的平原,秦王意氣風發,揚鞭怒吼道:“傳令各軍出發,目標齊州府!”
聽到“齊州府”這三個字,陳玉便一個激靈。
那么熟悉的地方,是自己生養、長大的故鄉。那里還有自己魂牽夢繞的愛人,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
時隔經年,重游故地,也不知道故人是否安好?
大軍南下的速度很快,一路上也沒有遇到什么抵抗。
很多人都感覺到梁家完蛋了,所以明智的人都選擇了望風而降。
三日后,大軍前鋒逼近德州。
德州守將連樣子都沒做,親自帶人開了城門獻降。
作為齊州府北面的重鎮,德州的投降,等于是打開了齊州府的門戶。
諸軍士氣高漲,步伐更加輕快,南下的速度更是如雷如電。
又是兩日的功夫,大軍的前鋒進抵黃河故道。而在河道對岸,齊州府的城墻隱約可見。
斥候傳回來消息,齊州守將陸運堅壁清野,封堵了四門,顯然是準備頑抗到底了。
這個陸運的妻子乃是梁鉉的姐姐,份屬九族之內。顯然是知道即使投降也沒有好結果,所以才會做此選擇。
不過陳玉和秦王卻都不在意。
敵人是頑抗也好,投降也罷,都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困擾了。
唯獨陳玉,目光轉向了齊州城西面的碧湖翠柳,心中卻波瀾萬丈。
“殿下,這里交給你了,我想回去看看!”
秦王知道他的故事,也懂了他的心情。此時此刻,不是勸阻的時候。
他便拍拍陳玉的肩膀,謂然一嘆。
“去吧,是死是活,總要有個準信才行。”
陳玉惆悵唏噓,不愿多言,策馬揚鞭,繞過齊州的城墻,重新回到了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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