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貞最開始展現出來的見識,讓信王對他極為欣賞。
隨后和東林黨的合作,讓信王認可了他的能力。
至于那五十萬兩銀子,則讓信王終于信服了他的學說。
偌大的一個信王府,原本一年的收入,也只不過是二十多萬兩銀子而已。
攤牌到王府各處,那基本上就沒有什么盈余了。
信王想要做些什么,就必須省吃儉用。
信王妃紡紗織布,還真的不是做做樣子。
可能有人疑問了,信王府到底要做什么,會耗費那么多錢?
別的不說,駱養性這些人不需要錢嗎?
人家忠心耿耿投靠過來,沒有點好處,憑什么給你賣命?
再一個,和魏忠賢爭鋒,難道只靠嘴嗎?
所以一直以來,信王都對銀子很是頭疼。
結果在孟南貞的聯系下,信王府和東林黨建立了商貿渠道。
原本只能換些小錢的棉布,還不知道要幾年才能賣光呢,一下子就換回來了五十萬兩白銀。
并且東林黨的人也沒有瞞著信王,很直白地告訴他,這些棉布看起來花費了很多錢。可只要運到海外,就能賺取兩百萬兩白銀。
去掉各種成本和消耗,最終也能剩下一百萬多兩白銀。
這個消息,震的信王頭皮發麻。
他還特地跑到京師的布店去問過,一匹像信王府出產的這樣中等的棉布,售價只有五兩銀子。
即使是上等的松江印花棉布,售價也不過十兩銀子而已。
這還是京師,偏遠地區,價格更低。
信王府產出的這些棉布,如果都在大明境內販賣,即使都能賣出去,差不多能賺到五萬兩銀子。
可僅僅是一個銷往海外,竟然就增值了十倍左右。
這個差距,實在是太嚇人了。
旋即,信王又想到了更多。
此時大明一年的賦稅是多少呢?
三百多萬兩白銀而已。
這些錢,要攤派到各個地方去使用,可謂是捉襟見肘,效果不盡如意。
就只是這么點賦稅,天啟都要絞盡腦汁,用盡手段,和那些口口聲聲不能與民爭利的臣子們、士紳們斗爭不休。
結果他一個小小的信王府,就只是往海外走私了一批棉布,就換來了五十萬兩白銀。
這要是整個大明都對對外貿易的話
想到這里,信王不禁打了一個哆嗦,然后便不敢想了。
那樣的話,大明還會缺錢嗎?
恐怕到時候,戶部的官員愁的就不是國庫里能跑馬,而是如山如海的銀子該怎么花掉了吧?
什么?
你說女真人兇猛,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那用銀子砸死行不行?
什么?
你說陜北大旱,顆粒無收,百姓衣食無著?
那用銀子換成糧食行不行?
信王和孟南貞討論過許多。
孟南貞便告訴他,目前所有的危局看起來千頭萬緒,但歸根結底,全都是銀子的問題。
只要有足夠的銀子,女真頃刻間可以消滅,陜北的災害也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有錢,糧食要多少有多少。
大明不夠,安南、占城、暹羅、扶桑、琉球、呂宋,有的是糧食可以買。
如果說這些太遠的話,那么信王府在突然多了五十萬兩銀子的巨款之后的變化,更是讓信王明白了資本的力量。
這位原本要成為封建集權的未來帝王,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地蛻變著。
在他的眼里,倫理道德已經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更加看重的,盡是財富而已。
按理說,對于信王的這種變化,他的老師們應該是痛心疾首的才對。
很幸運的是,他的老師,基本上都是出自于東林。
這些人雖然也是學習孔孟之道成長起來的,但家里那做不得假的銀子是真實的。
當他們發現信王的轉變或許能夠為他們帶來更大的利益時,那么也就見怪不怪了。
這其中,孟南貞的功勞無與倫比。
他現在已經成為了東林黨的知交和盟友,是東林黨未來道路的總設計師。
在孟南貞看不到的江南,東林黨的大佬們已經聚會了無數次。
他們探討的議題,已經從原本的誅除奸邪、匡扶社稷,變成了資本生產、貿易商路以及構建利益網絡。
東林的人,正在積極地南下北上,卻尋找一切可以合作的人,要把整個大明都吸收到一個大網里。
浙黨最先陷落了。
誰叫浙江離著東南最近呢,對于海外貿易也最渴求呢。
所以當東林黨找上頭來,想要和浙黨合作海外貿易,負責銷售浙江的物產之后,浙黨就迅速改變了原本的立場。
沒辦法啊,每年大約三百萬兩銀子的收益,就算是佛祖也會叛變的。
六月十三,閹黨彈劾南京山西道御史黃公輔貪贓枉法,懇請天啟皇帝徹查。
結果還沒等天啟點頭呢,戶科給事中姚宗文卻上了奏章,詳細闡述了黃公輔與戶科之間的公事往來,內附詳細的賬單明細。
也就是說,閹黨彈劾的貪贓枉法一事,實為子虛烏有。
因為證據確鑿,案子自然沒有審理的必要。生氣的天啟,還訓斥了御史楊維垣,貶官三級。
結果出來,閹黨一臉懵逼。
楊維垣自然是閹黨干將,以御史的身份為閹黨沖鋒陷陣,打倒了很多閹黨的政敵。
然而這次,他卻把自己陷進去了。
可閹黨懵逼的并不是楊維垣的完蛋,而是姚宗文為什么會為黃公輔出頭?
黃公輔是東林黨人,但姚宗文乃是浙黨的領袖之一啊。
副都御使李夔龍緊急約見了姚宗文,詢問原委。
可姚宗文卻淡淡地表示,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李夔龍莫名其妙,卻毫無辦法。
他自然不知道,這其實是三百萬兩銀子的威力。
了解了全部過程的信王,則嘆為觀止。對于資本的能量,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什么忠君愛國,什么禮儀廉恥,在足夠的利益面前,都只是不堪一擊的窗戶紙而已。
到此為止,信王已經對孟南貞心服口服了。
可隨著王恭廠一事的結束,在信王的心目中,孟南貞已經被擺上了神位。
不是神仙,怎么能夠預知未來的事情?
自此以后,信王便不管大事小情,都喜歡咨詢孟南貞的意見,也把他的建議當成至理名言。
奈何信王如今只是一個閑散王爺,有心殺敵,無力回天。大明的種種情況,他看得,卻做不得。
只能和孟南貞過過嘴癮,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為了大明盡心盡力。
信王卻不知道,這個時間不遠了。
八月剛剛開始,便有一騎自北而來,卷起甚囂塵上的風煙,吸引了京師里無數有心人的注目。
很快地,便有人急匆匆地沖進了信王府。
“殿下,遼東傳來的急報,奴酋努爾哈赤死了!”
“什么?這個消息是真的?”
“千真萬確,錦衣衛拼死從遼東探得的情報。”
信王振奮莫名,一刻也坐不住了。
“快,快,快請孟先生。”
在等候孟南貞來的時候,信王簡直是坐立難安。
別誤會,是高興的。
那個打的幾十萬明軍潰不成軍,喪師失地的努爾哈赤死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這一瞬間,信王似乎看到了大明反攻遼東,收復失地的希望。
他爺爺丟掉的土地和尊嚴,要在他們哥倆的手中收回來,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那個對他們百般苛責的爺爺,即使在九泉之下面對他們的時候,沒有辦法再那么驕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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