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貞只是講述著歷史的發(fā)展規(guī)律,卻已經(jīng)嚇的信王六神無主。
“豈豈有此理?天地君親師,名分已定,焉可紊亂綱常?君王承天厚土,牧守萬民,這不是天道如此嗎?”
孟南貞是打定了主意要刺激他,自然不會客氣。
“這算個屁的天道?這不過是古往今來的帝王們?yōu)榱遂柟淌种械臋?quán)力套上的說辭罷了。還有一些依附皇權(quán)的權(quán)貴們跟著吹捧,久而久之便成了封建皇權(quán)的依據(jù)。可如今不同了,民眾漸漸在開化,變得越來越聰穎。而且生產(chǎn)力也有了極大的提升,新興的階級迫切需要確立地位,自然要打破這種桎梏。這是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而且封建皇權(quán)必敗。”
信王陡然一個激靈,渾身竟然冷汗嗖嗖。
“不可能,不可能!我大明上承天命,驅(qū)逐韃虜,重塑中華,誰能相抗?”
孟南貞拍拍他的肩膀,幫他舒緩壓力。
“殿下,時代變了,千百年來被我們奉行為鐵律的東西,其實正在不停地被撼動著。等到新興勢力成長的足夠強大的時候,必然會發(fā)起挑戰(zhàn)。”
信王精神一振,猛然想到了什么。
“那我們完全可以未雨綢繆,把這些不臣之人消滅在萌芽之中啊。”
孟南貞搖頭不已,沒想到信王如此天真。
“殿下,消滅不了的。歷史大勢浩浩湯湯,總是不停向前發(fā)展的。這些新興的勢力雖然會挑戰(zhàn)皇權(quán),可卻是我中華民族繼續(xù)發(fā)展的動力。如果我們阻礙了它們的成長,那么我們中華就會和整個世界拉開差距。等到有朝一日,像佛朗機人、紅毛番人等駕駛著堅船利炮,橫在我大明海岸之時,我們該怎么辦?”
說起這個,朱家人倔強而不屈的一面展現(xiàn)了出來。
信王面色冷峻,并沒有任何的懼怕。
“我大明覆蓋萬里,人口無數(shù),物產(chǎn)豐富,豈是那等蠻夷小國能比?他們不來則罷,要是敢來,定當(dāng)讓他們感受一下我大明之威。”
“唉”
孟南貞一聲長嘆,看向信王的目光很是憐憫。
有勇氣是好事,但對自身的實力不清楚,這就可悲了。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的孟南貞,竟然從信王的身上看到了慈禧的影子。
究竟得無知到什么程度,才敢對全世界宣戰(zhàn)啊!
不行,必須要打掉信王這份無知的傲慢才行。
他想了想,決定用一件現(xiàn)實的例子來讓信王認清差距。
“殿下,你可知道佛朗機人有多強大嗎?”
他這里說的佛朗機人,不是澳門的那些葡萄牙人,而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合并之后的那個超級大國。
而現(xiàn)如今的西班牙就是和葡萄牙處于合并當(dāng)中,實為當(dāng)世一等一的大國。
這一次信王倒是沒有盲目地自大,而是道:“孤不知。”
孟南貞回憶了一下,才慢慢道:“據(jù)我的那位西洋老師說,三十年前,佛朗機人和他們那邊的一個叫做英吉利的國家發(fā)生了一場大海戰(zhàn)。在那次的海戰(zhàn)中,佛朗機人的艦隊擁有大大小小超過兩百多艘的戰(zhàn)艦,一萬多名士兵,以及超過兩千門火炮。海上遮天蔽日,風(fēng)帆如林,全都是佛朗機人的戰(zhàn)船。”
“嘶”
信王倒吸一口涼氣,瞳孔終于晃動了起來。
他雖然沒有到過海上,但數(shù)百艘的戰(zhàn)艦還是能夠想象的到,該是多大的規(guī)模。
最最關(guān)鍵都是,孟南貞提到,佛朗機人擁有兩千多門火炮。
他是見識過紅衣大炮和佛朗機快炮的,更加知道努爾哈赤就是被佛朗機人的大炮炸傷的。
那簡直是神兵利器,無可阻擋。
然而此時的大明,林林總總加起來,擁有的紅衣大炮也只不過才十多門而已。即使是佛朗機快炮,也不足一百之?dāng)?shù)。
兩千多門火炮一起轟擊,那是怎樣的場面?
光是想想,信王都感覺到了顫栗。
孟南貞趁熱打鐵,問道:“殿下,你覺得,如果這樣的艦隊來到了我們大明的沿海,我們擋得住嗎?”
人的驕傲這種東西,真是不是隨便能夠褪去。
信王梗著脖子,努力抗辯道:“孤承認,這樣的艦隊確實很厲害。可佛朗機人又上不了岸,我大明何懼之有?如果是在陸地之上,這點兵力根本不會是我大明的對手。”
孟南貞呵呵一笑。
這一次的呵呵,就真的是嘲諷了,絲毫不給信王顏面。
隨后,他從角落里翻出大明的地圖。
自從第一次和信王交談之后,這種地圖就成為了信王府里的標(biāo)配。
不管是孟南貞也好,還是信王、孫承宗也罷,都很喜歡對著地圖指點江山。
最主要的是,孟南貞繪制的地圖十分詳盡,根本就不是這個時期的抽象圖能夠比擬的。
孫承宗第一次看到這些地圖的時候就感慨,如果當(dāng)初在遼東的時候有這樣的地圖,他的指揮作戰(zhàn)就會更加完美了。
孟南貞把地圖鋪在信王的面前,隨手點在了一個地方。
“假如佛朗機人的艦隊突入珠江口,炮轟廣州城,我們該怎么辦?”
“唰”
信王的冷汗當(dāng)即就下來了。
他剛才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怕佛朗機人的艦隊。
因為大明兵力雄厚,在陸地上面對佛朗機人區(qū)區(qū)的幾千人軍隊,完全沒有什么壓力。
可是他卻忘記了,大明有些城市,就在水邊的。
孟南貞也沒用信王回答,又點在了一個地方。
“假如佛朗機人的艦隊突入長江口,兵臨南京城下呢?”
“佛朗機人的艦隊北上,威逼天津衛(wèi),又該如何?”
信王一句話也回答不上來,眼睛順著孟南貞的指點,第一次發(fā)現(xiàn)大明那漫長的海岸線,是如此的刺眼。
他之前還覺得大明軍隊百萬,對付區(qū)區(qū)幾千人的佛朗機軍隊不在話下。
卻忽略了,人家根本不需要上岸,只要一路騷擾過去,大明就承受不住了。
實際上,孟南貞所說的策略,就是當(dāng)初鴉片戰(zhàn)爭時,英**隊的策略。
都沒用北上天津,只是打到南京城下,大清就只能議和了。
一想到兩千多門火炮對著大明的城墻狂轟濫炸,信王就瑟瑟發(fā)抖,發(fā)覺情況十分的危險。
可他并不清楚,孟南貞說了這么多,目的并不是這個。
“殿下,您覺著,這樣的佛朗機人艦隊如何?”
信王咕咚吞咽了一下口水,不得不誠實地道:“縱橫四海,天下無敵。”
孟南貞卻笑的很開心。
“可惜殿下并不知道,三十年前的那場大海戰(zhàn),佛朗機人卻輸?shù)袅恕!?br />
信王豁然站起,渾然不顧是在馬車上,目瞪口呆。
“什么?佛朗機人居然輸?shù)袅耍俊?br />
兩百多艘戰(zhàn)艦,上萬名士兵,兩千多門火炮的強大艦隊,竟然輸?shù)袅恕?br />
那么,佛朗機人的對手又該多么強大?
大明連防御這樣的佛朗機人都做不到,萬一來的是比佛朗機人還要強大的艦隊
信王已經(jīng)不敢想了。
關(guān)于西班牙無敵艦隊和英國的海上戰(zhàn)爭,孟南貞其實并不是很清楚,并不知道英西之間前前后后打了很多年,英國總體還是吃虧的時候多。
西班牙人丟到海上霸權(quán),也不是被英國人打的,而是在荷蘭人那里遭重。
可總體來說,他的說辭并沒有什么毛病。
信王就算是尋找西洋人詢問,得到的結(jié)果也會和這個差不多。
說了這么多,孟南貞的目的只有一個。
“殿下,這個世界很大,也有很多強國。別人都在不斷進步,如果我們自己故步自封的話,那么互相之間的差距就會越來越大。如今那些西洋人正在全世界各地搜刮財富,增強自身實力。一旦他們覺得足以戰(zhàn)勝大明的時候,你覺得,他們會放過大明這塊肥肉嗎?要想不出現(xiàn)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況,我們大明也唯有不斷進步,變得更加強大才行。可是如今呢,我們竟然連一個野蠻落后的建奴都解決不了,又如何保護我們的江山?”
信王徹底沉默了,整個人都陷入了糾結(jié)和煎熬當(dāng)中。
孟南貞為他打開的這個全新的世界,實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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