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晴空,微風和煦,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
只可惜,鄭芝龍等人的感受卻很不好。
因為孟南貞一步步把他們逼入了絕境,無法掙脫的絕境。
孟南貞說朝廷準備開海通商的時候,他們只是緊張了一下。
孟南貞說朝廷準備籌建艦隊,橫掃海盜,他們嗤笑不已。
可當孟南貞提到荷蘭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吉利人的時候,他們便笑不出來了,相反還抖如篩糠。
別的不說,單單憑孟南貞準確地說出這些國家的名字時,鄭芝龍等人就明白,人家是真正懂行的。
不像朝廷里那些剛愎自用實則愚蠢無知的書生,還什么佛朗機人、紅毛番子。
鄭芝龍自己就曾經在荷蘭人的手下干過,所以遠比這個時代的人更加清楚西方國家的劃分。
現如今孟南貞也是如此,那么足以證明,他對于海上的形勢十分清楚。
最讓鄭芝龍如墜冰窟的,還是孟南貞的計劃。
聯合荷蘭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吉利人一起圍攻他們這些海盜。
那么問題來了,他們十芝能扛得住嗎?
抱歉,即使是用腳指頭想,鄭芝龍也百分之百肯定,他們絕對扛不住。
事實上,他們這些年和荷蘭人爭斗不休,都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呢。
而且那還不是荷蘭人的主力。
因為荷蘭人忌憚大明的反應,所以在臺灣附近只存有一小支殖民力量。
假如荷蘭人的東印度公司全力攻略這里的話,鄭芝龍很清楚,他們這些海盜根本就不是對手。
更不要說,還有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英吉利人了。
至于這些西洋人會不會為大明所用?
鄭芝龍只要略微一想,便知道事實恐怕真的如此。
大明如今最恐怖的力量,其實不是政治,也不是軍事,而是能夠為世界各國提供的數之不盡的財富和貨物。
荷蘭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吉利人,做夢都想跟大明做生意。
別的不說,只要把大明的貨物運輸回去,就能換來百倍、千倍的利益。
只可惜,大明太封閉了,根本就不給他們機會。
他們只能通過鄭芝龍這樣的海盜,得到些許的走私貨物。而這些貨物的數量,簡直可以用杯水車薪來形容。
可假如大明真的愿意全面開海,敞開了和西洋人做貿易,這些西洋人絕對會欣喜若狂的。
數之不盡的利益面前,他們幫大明把鄭芝龍這些海盜掃蕩干凈,絕對不在話下。
十芝縱橫海上,不怕大明的軍事力量,唯獨對西洋人的海軍打怵。
要是面對幾家西洋人的聯合絞殺,他們必敗無疑。
陽光普照之下,鄭芝龍卻感覺自己都要窒息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小太監竟然制定了如此惡毒的計劃。
鄭芝虎勇猛無雙,可此時卻怕的要死。
“大哥,還等什么?把這個小太監和他的隨從都殺了。不能讓他回去,否則的話,咱么就完了。”
孟南貞嗤鼻一笑,反而是錢謙益開口了。
“胡鬧,國家大事,什么時候會因為個人的安危發生轉移的?這是朝廷的大略,有沒有孟公公,都會堅定不移地執行下去。”
鎮住了鄭芝虎,錢謙益又看向鄭芝龍。
“一官,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有些話在這里我就敞開來和你說了。做海盜,看似無拘無束,可是在這大海上之上,卻如同無根之浮萍。而且你們沒有基地,沒有補充,打一次就損失一次,遲早會全都消耗光的。而且你們做海盜了,難道讓你們的子子孫孫也做海盜嗎?”
鄭芝龍喘著粗氣,滿臉猙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大家都看的明白,這個時候,他的心里正在天人交戰,劇烈地沖突著。
這位縱橫東洋,殺人盈野的大海盜,此時也是人多船多,卻已經落入了下風。
錢謙益繼續道“一官,大勢不可逆也。不管你作何想,反正十五日后,在廈門鼓浪嶼,各大東南世家、豪商官紳的代表都會云集,召開第一次開海大會。你來不來,全看你的了。咱們是朋友,我不希望,我們之間有兵戎相見的那一天。”
說到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哦,對了,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東南的商人們已經決定了,籌資一千三百萬兩白銀,就在南京幫助朝廷組建東海艦隊。”
聽到一千三百萬兩白銀這個數字,鄭芝龍就是一個哆嗦,終于感覺到怕了。
他風里雨里、刀山火海拼搏了這么多年,積蓄都沒有一百萬兩白銀呢。
他們十芝整個加在一起,也湊不出三百萬兩銀子。
一千三百萬兩銀子打造的艦隊該是什么樣的?
恐怕就是用船撞,都能把他們碾碎了吧?
這一刻,鄭芝龍終于感受到了這些東南豪族的底蘊。
該說的都說了,孟南貞便端起了茶杯,笑吟吟地對鄭芝龍道“鄭先生,我們已經展示了自己的誠意。接下來,到底是你鄭氏一族死光光,還是你這個南海艦隊總兵官兼司令員光宗耀祖,就看你怎么選擇了?”
鄭芝龍走了,帶著十芝失魂落魄地走了。
和他們來時的乘風破浪、桀驁不馴不同,他們走的時候,風帆都是耷拉著的。
“孟公公,您說,鄭一官會答應嗎?”
孟南貞好好地打量著風光無限的大海,笑的十分淡然。
“他那么聰明,他會不答應嗎?”
我以大勢編造了天羅地,又有誰能掙脫而出?
十五日后,廈門外海的鼓浪嶼突然熱鬧了起來。
無數的戰船來回穿梭,隔絕了海盜和陸地的聯系。無干人等,便是連海灘都無法涉足。
與之相反,一艘艘華麗非凡的大船,卻依次停靠在了鼓浪嶼的碼頭上。
錢謙益就站在孟南貞的身邊,對于每一個到來的人都代為引薦。
“孟公公,這位是松江徐家的家主徐茂然,他家祖上乃是嘉靖朝的少湖公。”
聽到這個名號,便是孟南貞都不敢怠慢。
“哎呀,想不到竟然是徐華亭后人,咱家失禮了。”
徐階誒,有明一朝數得著的名臣了。
同時徐家還是松江大族,有松江半徐的說法。
這是一個百年的豪族,在東南有著莫大的影響力,而且產業遍布各地。
東南即將開海,全力發展海貿,徐家自然不會錯過。
徐茂然卻并沒有因為祖先的榮光就矜持自得,相反十分的謙遜守禮。
“犬子久在京師,對于公公的威名如雷貫耳。如今有東南有公公運籌帷幄,必然繁盛更勝從前。”
徐茂然的兒子徐本高,本來是錦衣衛千戶。
不過年前的時候拒絕給魏忠賢建生祠,而被奪取了官職。
等到了崇禎登基之后,又被重新啟用,最后做到了左都督的高職。
而且在明亡的時候,選擇了自縊殉葬,全了徐家世代忠義的美名。
徐茂然的到來,就好像是一個信號。
隨后東南各地,甚至于閩、粵、浙、贛、湘、鄂、桂、蘇、皖等地的世家大族,全都派了人來。
孟南貞早在下江南的時候就開始了造勢,所以如今東南即將開海的風聲,這些人全都有所耳聞。
雖然很多地方并不靠海,但孟南貞早已教導東林黨要敞開胸懷,廣為接納,一起把開海通商做大做強。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和銀子過不去。
開海通商,每年流通的銀子起碼在數千萬兩之上。
以往朝廷里不是沒有商討開海通商的聲音,但無一例外都遭遇了反對。
之所以阻力那么大,主要是因為別的地方出于嫉妒,不想干看著東南賺錢。
再一個,朝廷也怕東南的勢力膨脹的太快,把其他地方壓制下去。
那么到了最后,朝廷豈不是成了東南的一言堂了?
這一次,孟南貞南下,主導開海通商一事。
東林黨人一開始也是疑慮重重,以為必定難以成行。
然而沒有想到,竟然得到了如許多的呼應。
今日與會的這些世家大族、豪商士紳的背后,哪一個不是在朝廷上勢力非凡?
有了這些人的支持,不客氣地說,就算是皇帝都沒法反對。
看著前所未有的盛況,東林黨的人猛然領悟了孟南貞曾經提點過他們的一個詞語。
共贏,才是最好的發展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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