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里躺滿了尸體。
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交匯成了一條猙獰的溪流。
許顯純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握著刀柄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
他是武進士出身,一身功夫出類拔萃。
可伏擊他們的人,也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
好不容易殺穿了包圍,許顯純卻也累的差不多到了極限。
回頭看了一眼早就平息的杏花樓,許顯純的眸子里滿是殺意。
閹黨上下,沒有人想到孟南貞竟然選擇了背叛。
這些年的順風順水,讓他們對于面對的困難嚴重估計不足。
更加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孟南貞竟然給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結果閹黨的大部分骨干成員,全都死于這一次的暗算。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他許顯純殺了出來。
等他回去,糾集了錦衣衛之后,一定要讓那個膽敢背叛他們的小太監,嘗嘗天下間最惡毒的酷刑。
暗暗地發完了毒誓,許顯純蹣跚著腳步,就準備逃走。
然而他的腳步,抬起來還沒有落下,就不得不停止。
他的正前方,小巷子的出口,孟南貞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里。
靜靜地,撐著精致的油紙傘,仿佛詩意滿滿的游客,跟著殺戮的世界格格不入。
看到他,許顯純不禁用舌頭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小兔崽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闖進來。本來爺們還想著回頭找你算賬,現在你要主動送死,爺們一定要將你的腦袋砍下來。”
沈煉也出現了。
看到孟南貞,他十分的意外。
明明在許顯純逃亡的時候,他是第一個追蹤的人。可孟南貞卻出乎意料地搶在了他的前面,也嚇壞了他。
許顯純的武藝他可是親眼見過,乃是真正的天下間一等一高手。
孟南貞孤身一人,要是有點意外,回去可怎么跟皇上交待啊?
看了看周圍,他們的人手暫時還過不來,那么就只好由他來出手了。
他沈煉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既然得孟南貞知遇之恩,那么自當拼死以報。
如是想著,沈煉拔出了刀,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孟南貞和許顯純中間。
看到他,許顯純目露輕蔑。
“你又是誰?竟敢向我拔刀?”
沈煉十分的緊張,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許顯純,不過氣勢上是不能輸的。
“許顯純,你們閹黨作惡多端,如今死期已至。天命如此,還不束手就擒?”
許顯純笑的無比輕蔑,啐了一口唾沫。
“你這樣的無名之輩,也敢向我囂張。就讓爺們伸量一下,你有沒有這個本錢。”
沈煉知道許顯純要動手了,心底更急。藏在背后的手,不停地向孟南貞示意,希望這位位高權重的小公公,能夠速速離去。
孟南貞看在眼里,不禁莞爾一笑,卻動也沒動。
自身已經被許顯純如狼的眼神給鎖定,生死就在一線之間,所以沈煉根本不敢回頭,所以也不知道背后的情況。
許顯純卻不給他太多的調整時間,握著繡春刀的手腕猛地一轉,嘴里發出一聲呼嘯,整個人就如同猛虎一樣破開雨幕。
十數米的距離,幾乎是瞬間而至。
從背后轉出來的刀鋒,續足了力量,勢不可擋。
當看到這一刀的時候,沈煉心中滿是懊悔。
他還是經驗不足,沒想到許顯純如此陰險。
對方是全力沖來,刀勢借助了沖勢,力量奇大無比。
而沈煉則是站在原地,是靜止的。
雙方在力量的運用上千差萬別,帶來的結果也是注定了的。
兩人的刀鋒撞在一起,沈煉就感覺到了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
眼見著許顯純的刀在眼中變得越來越清晰,沈煉就知道扛不住了。
他干脆順勢后退,以此來抵消許顯純的攻勢。
不得不說,他的做法是無比明智的。
然而他卻對于許顯純的功夫缺乏必要的認識,后退的時候心里稍微有些許的放松。
結果當看到許顯純來勢不停,借助之前前沖的力量身體在空中一個轉身,力劈華山下來,沈煉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許顯純的動作太快了,勢若瘋虎。他再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一招失算,步步被動。
沒奈何,沈煉只好一咬牙,雙手握住刀柄,橫在頭頂,打算硬接這一刀了。
許顯純看起來高高瘦瘦的,其實力大無比。
這一刀當空劈下,雖然被沈煉攔住了,可是沈煉卻被壓的單膝跪地,才勉強卸去了余力。
可這樣一來,他也沒辦法輾轉騰挪了。
許顯純劈完這一刀,抬腳就奔沈煉的胸膛踹去。
無可奈何,沈煉只好抽回一只手,擋在了胸前。
喀喇一聲脆響,顯然他的臂骨是被許顯純踢斷了。整個身體也栽倒在雨水中,倒飛出去十多步。
一只手廢了,這讓沈煉無比的痛苦,想要站起來,結果單手去撐,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看到他的狼狽,許顯純露出了猙獰的惡笑。
“無能之輩,也妄想貪天之功?哼,爺們連五成的功力都沒有用呢。”
這話真是極大的羞辱,讓沈煉氣的面色漲紅。
可勝負已分,事實如此,他想要反駁都沒有立場。
就在這時,他的身后,傳來了孟南貞慢悠悠的聲音。
“沈煉啊,你的功夫不行啊,回去之后要加倍的苦練,知道嗎?”
沈煉悚然而驚,再也顧不得孟南貞的顏面了,大喊道:“公公,快走,這許顯純是高手!”
然而讓他發狂的是,孟南貞邁動的腳步,竟然是朝著許顯純走去的。
雨幕之中,撐著傘的孟南貞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大小一致,快慢如一,好像賞花觀景的游客一般。
看到他的樣子,許顯純不禁敬佩起來。
“小太監,想不到你的膽子不小。你放心,爺們砍了你之后,不會虐尸的。”
孟南貞抿嘴輕笑,腳步不停,距離許顯純已經很近了。
“吹牛嗎?”
許顯純驚怒難抑,發出餓狼般的嚎叫,揮舞著繡春刀就砍向了孟南貞的脖子。
這一刀的去勢,比之前對付沈煉的時候還要兇猛。
沈煉目呲欲裂,吼道:“公公小心!”
說話間,許顯純的刀距離孟南貞的脖子已經近在咫尺。
而孟南貞還在慢慢走著,左手還撐著紙傘,似乎下一秒就會身首異處。
許顯純的臉上已經露出成功的笑意,覺得可以稍微抒發一下心頭的怒氣了。
就在許顯純的刀鋒已經貼近孟南貞脖子的時候,孟南貞終于動了。
他的右手明明看起來不快,但是卻后發先至,先一步用食指點在了許顯純的手腕處。
此處受到打擊,饒是以許顯純的剛猛,也握不住刀了。
帶著滿臉的震驚,許顯純的刀偏向了一邊,隨即脫手。
而在出指之時,孟南貞的腳步不停。
就是這一步,他幾乎已經和許顯純面對面了。
于是他的手臂回收,但是手肘卻前出,借助走路的步伐,一肘頂在了許顯純的心口。
即使是沈煉,都明顯地看到,許顯純的心口瞬間凹下去了一塊。
許顯純的嘴里發出一聲悶哼,隨即整個人都不動了。
孟南貞卻好似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收手,側身,從許顯純的身邊走了過去。
細雨蒙蒙,惹幾葉飄零,一如這陰涼的天氣,恰似為閹黨唱起的哀歌。
依舊癱坐在泥水中的沈煉,目瞪口呆地看著孟南貞瀟灑遠去的背影。
他的腦海里,想著的卻是突襲李實那一天,自己救了孟南貞時,對方那毫不在意的笑容。
當時他還以為,孟南貞的笑意,是對自己的夸贊呢。
要不然的話,為什么那次之后,他就成了孟南貞的貼身侍衛呢?
孟公公這是看出了咱功夫了得,人才難得,著重培養呢。
直到今天他才幡然醒悟,原來孟公公的笑,是在笑他的強自出頭啊。
這位年輕的過份的小公公,這一身的武藝實在是太恐怖了。
輕易碾壓了他的許顯純,竟然在孟南貞的手中,連一招都沒有擋不住。
在杏花樓動手的時候,錦衣衛衙門也里暗流涌動。
坐鎮在此的孫云鶴正在為閹黨的處境發愁呢,他的房門被從外面推開。
這個不打招呼的無禮舉動,瞬間就讓孫云鶴怒了。
“誰?”
房門推開,駱養性一馬當先,身后還跟著好幾個精悍的錦衣力士。
看到是他,孫云鶴臉色一沉,直接訓斥起來。
“駱百戶,你不懂規矩嗎?不經允許,私自擅闖上官的值房,你意欲何為?”
駱養性抄著手,笑瞇瞇的。
“孫大人,您誤會下官了。下官是得到了允許,才來的。”
孫云鶴猛地一拍桌子,罵道:“胡說八道,你得到了誰的允許?”
駱養性臉色不變,只說出了石破天驚的兩個字。
“陛下!”
“你……”
孫云鶴臉色突變,手就要伸向自己的佩刀。
嘩啦啦……
駱養性背后的幾個人齊齊動作,眨眼之間,好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了孫云鶴,嚇的他滿頭冷汗。
駱養性憐憫地看著他,輕輕搖頭。
“孫大人,下官敬你還算是一條漢子,不要做無畏的掙扎了。如今的這錦衣衛,只聽陛下的命令了。”
孫云鶴靜靜地坐著,耳朵卻不安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可是值房外面鴉雀無聲,他的親信們都好像不存在一般。
明白了這一點,孫云鶴一臉死灰,徹底失去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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