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源再次睜開雙目的時候,率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模糊的純白色。
用力眨了兩下眼睛,沈源眼前的模糊凝成了一個厚實的純白色天花板,一些精密的燈具懸掛在天花板的一角,離沈源有些距離。
“你終于醒了?剛剛是怎么了?”雷平關切的聲音從沈源旁邊傳來。
沈源揉著自己的額頭,從病床上緩緩坐了起來。
這是一個病房,從敞開的病房房門外的景象,沈源知道自己依舊在黑龍酒吧的建筑中,而非醫院。
“我也不知道感覺像是有人攻擊我。”沈源的聲音有些沙啞地回答。
雷平皺了皺眉道:“可是當時黑龍酒吧內都是自己人。兄弟們后來出去捉了十來個白龍城的監察者,但都是些實力低微的初級特工罷了,怎么可能隔著這么遠對你動攻擊?”
沈源捏了捏雙拳,感受著身體中逐漸恢復的力氣,搖頭道:“未必是白龍城做的也可能,是我病了”
“不可能,你的身體非常健康,目前沒有任何疾病的跡象,我很肯定這一點。”
站在沈源病床另一側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帶著一副金框眼鏡的男人,約莫三十五六歲,氣質很沉凝,說出的話也非常自信。
沈源先前便注意到了他,此時聽到他說話,將目光落向了這個醫生打扮的人。
雷平適時地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黑龍城的張醫生,黑龍酒吧內的醫療室就是他一手運轉的。張醫生五年前在玉瓏學院異能醫學系取得了博士學位,后加入我黑龍城。他的醫療經驗非常的豐富。并且我黑龍酒吧里面的醫療室雖然規模不大,但是所有的儀器與藥物都是最先進的,你大可信任張醫生的所有論斷。”
沈源只點了點頭,一時間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他說的病,自然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疾病。他的身體才不過十七歲,正是最健康旺盛的時候,哪里會有什么大病。
但是剛才那從骨髓深處爆出的劇烈痛楚,卻令沈源感到深深的忌憚。
這絕對不是尋常之事,那來去無蹤、卻幾欲要撕裂他靈魂的痛苦,必然是有來由,有歸處的。
就在沈源陷入了深深沉思中的時候,一個穿著虎紋浴袍的高大身影,風風火火地從門外沖了進來,被氣流拂動的浴袍下露出兩條大毛腿,甚至能隱約看到腿根處那虎踞龍盤的宏偉之物。
“怎么回事?雷平?生了什么?罪魁禍抓住了嗎?給我剁了!”厲北暉的聲音隨之響了起來。
看到厲北暉突然出現,雷平與張醫生同時向厲北暉微微躬身行禮,而后雷平恭敬答道:“老大,沒現有人攻擊沈源的跡象。”
厲北暉臉上縱橫的殺氣稍緩,而后轉頭問張醫生,“什么情況?我不會是三千億買來個病秧子吧?”
張醫生面容一正,從旁邊拿起一個文件夾,快且流暢地說道:“根據沈源的血檢與身體全方位掃描報告,剛才沈源應該是受到了兩種不同力道的擠壓或者摩擦,導致骨骼出現了許多極微小裂痕,神經可能也因此受到了影響,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最終導致了暈厥。結果評估:。這些極微小的裂痕并不會對他產生什么不利影響,并且恢復度非常快,在我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可能已經無法被儀器甄別了。”
厲北暉微微皺眉,接過張醫生手中的文件夾,掃了兩眼后問道:“原因是什么?”
“可能的原因有很多,包括但不限于引力波、地球磁場變化、月位移動、體覺醒、異能修煉異常癥狀,當然,也有可能是受到了攻擊。不過這攻擊力道和攻擊方式完全沒有道理,所以我認為刻意攻擊沈源的可能性很小。”張醫生解釋道。
“嗯”厲北暉皺眉沉吟了一陣,繼續問道:“有什么建議嗎?”
“建議多喝熱水。”張醫生板正地回答道。
雷平聞言干咳了兩聲,似是被自己口水嗆到了。
厲北暉翻了個白眼,知道沈源應該沒什么大礙,扭身向外走去,給沈源留下一句,“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就來找張醫生,他的醫學素養比你能在醫院里找到的專家教授都優秀得多。”
沈源應了一句,心中的不安沒有絲毫消散,反而更加濃郁了起來。
事情一定沒有那么簡單,他敏銳無比的精神力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注意剛才生的異狀。
然而對于如今的沈源來說,擔心這種情緒沒有絲毫實際用處,他暫時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將心頭的陰影壓下,問出了一個他更加在意的問題:
“什么三千億?”
雷平聳了聳肩,知道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厲北暉剛剛的話,落在沈源耳中不異于滔天波瀾。
“你從九號監獄里面逃出來用的小盒子,造價三千億。你不需要太過計較這個事情,黑龍城沒有在你身上計算數字的意思,也不需要你為我們賺回這些錢,只是為了一個可能的未來。”
聞言,沈源再次沉默了下來。
施恩這件事本身沒什么,但施恩卻不圖報,尤其如此不計較得失的恩情,活脫脫像是深沉的父愛一般
沈源有些艱澀地吞了口唾液,良久后開口問道:“老大他殺過很多人嗎?”
聽到沈源的問題,雷平不禁多看了沈源兩眼,而后反問道:“為什么這么問?”
“我感覺老大身上怨氣很重。”沈源聲音低沉地答道。
雷平定睛看著沈源,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示意張醫生離開。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知趣地帶上了病房的門。
“你很敏銳,這真是讓我吃驚。少有合天境之下的異能者能夠感覺到老大身上的異狀。我知道你能問出這個問題,是開始站在我黑龍城的角度上思考了,這很好。但需要你意識到一些事情。”
“老大身上的一切,都是我黑龍城最高的機密,你既然意識到了,并且我黑龍城是將你當做未來的支柱來培養的,與你說說也沒什么。但你不能亂說話,尤其是剛剛,當著張醫生的面說什么老大身上怨氣很重這種話,會讓你和張醫生都惹來殺身之禍的。”
雷平墨鏡下的目光前所未有的認真。
沈源忽然打了個寒顫,雷平剛才話中的“殺身之禍”四個字,真的蘊滿了無邊殺意。
看到沈源點頭,雷平臉上的冷意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內心的敬重與感慨。
“老大沒有殺很多人。實際上,在他正式接任黑龍城領的那一刻起,他便再沒有親手殺過人。若說殺人,我黑龍城中,老大算是墊底的。”
雷平的回答令沈源在心底里道了一句“不可能。”
沈源看過很多怨氣纏身的人,他很肯定這些怨氣只有肆意的殺戮,才會在一個人身上沉淀積累,最終影響一個人的命運。
雷平接下來的話回答了沈源心中的疑惑。
“老大沒殺過很多人,可我黑龍城殺過。”
“老大以大毅力,將我黑龍城殺的每一個人,都擔在了自己肩上。”
“我雷平,你沈源,還有黑龍城內的所有人,甚至那些整日里只陪老大睡覺的女人。我們殺的每一個人,最后都會算在老大的頭上,怨氣也只會糾纏著他,而我們,都能夠過上與我們并不相稱的,安寧的生活。”
“這禁錮與鎖鏈只會越來越緊,越來越多。直到最后徹底將老大摧毀,殺死,然后由下一任黑龍城領接任,繼續承下黑龍城所有的命債。”
“老大活過的每一天,走過的每一步,都背負著整個黑龍城造出的尸山血海。”
雷平說著,一雙虎目中涌出了一些水光,很快被他憋了回去。
“所以他是我黑龍城的老大。”
“也正是因為這些怨氣,老大不能與人動武。并且他魔性很重,為了化解這些魔性,不徹底墮為無理智的惡魔,老大只能一輩子活在床上,用女人的溫柔來化解心中的戾氣和魔性。”
聽完雷平的話,沈源的心陷入了極大的震撼中。
本來,他問這個問題的本意,只是因為聽到了一個他無法想象的數字,而不得不重新衡量自己與黑龍城之間的關系。可厲北暉作為黑龍城領,他身上如淵如獄的怨氣令沈源感到如鯁在喉,無法真正將自己當成黑龍城的人。
然而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聽到了這樣一個故事。
黑龍城撿了整個赤帝國的垃圾,不是一部分,而是全部。
整個赤帝國內,小到一次聚眾沖突,大到數十年才生一次的不可描述沖突,都或多或少和黑龍城有脫不開的關系。
若是有朝一日黑龍城不殺人了,赤帝國內死的人,便絕大多數都屬于自然死亡。
以一人的力量,抗下一國的罪惡。
這是能夠立地成佛的大宏愿
厲北暉床榻之上,那令所有男人為之神往的溫柔鄉,卻是一片皚皚白骨鋪就的地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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