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剎沒有那個精力再去擦拭,這大力一掌拍下,身體一個踉蹌,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劇烈的抗爭,每一個細胞都在疼痛。
即便有了暗裔魔鐮,這個可以依靠擊殺敵人來恢復自身體力,真氣的神物,但是他到底不是什么鋼鐵之軀,每一寸真氣的滲入,對于身體的傷害盡管不大,但是架不住數量實在太多。
如果僅此也就罷了,痛苦對于陳剎而言,可以承受的上限實在是太高了。
那么另外一個情況就實在是有些太過難以忍受了。
那便是那把血腥巨鐮幾乎每一次斬殺敵人之后,都會提供給自己吸收的洶涌真氣。
這還是后來陳剎從殺紅了眼的狀態之中清醒過來后,可以控制著拉亞斯特吸收真氣的力量,這才沒有當場被滿溢而出的真氣撐的整個爆開。
不過經過剛剛這般揮霍一同,這種不適之感正在緩緩下降,最起碼不至于像之前那般,連行動都沒法子。
盡管如此,那被自己一再壓制的凝氣境六重的關口,也已經無法再度壓抑多長時間,如同蓄勢待發的火山,如果再不進行突破的話,恐怕就要傷及自身根基了。
當然,還有便是關于神秘之劍的提升。
陳剎瞥了一眼那邊的關小月以及白放等人,之前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不過他這個狀態也不允許他繼續在這里做什么。
不管怎么樣,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關鍵的。
從這秦牧手中將那黑金手套摘下,背對著這一片修羅地獄的情景,陳剎強撐著意識與肉身,一步一蹣跚的朝著山下走去。
他沒敢走那條尋常的上山小路,尋得幾個半山腰的位置,就是縱身一躍。
返璞歸真級別的刺客之道,只要不超過幾百米的高度,這種情況一躍而下,加上體內用以在空中借力的真氣,陳剎只有了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便有驚無險的從那碧幽峰上落下。
隨后,隨便找了一個山澗,一個猛子跳下。
同樣是那對于環境適應程度極其強悍的刺客之道,使得水中的安全程度要遠遠高于陸地藏身的山洞之中。
尤其是此處深潭,位置偏僻,深不見底,乃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陳剎終于松了一口氣,隨后一個深呼吸,身子一沉,從這山澗幽潭之中,緩緩墜入了湖底。
與此同時,在那高聳的碧幽峰上,之前被秦牧用那副圣品級別的手套予以特殊手段,直接昏迷過去的二人終于醒了過來。
白放的自身體質血脈相對于這種冰霜的真氣力量抵抗程度要高上一些,所以相對而言,比起關小月要更早一步醒過來。
可是等到關小月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白放的模樣還是呆呆愣愣的模樣,好似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
他是如此,關小月自然也不可能不注意到眼前這片血腥至極的場景。
殘肢斷臂橫飛,大片的血液已經干涸,呈一種褐黑色,尤其大部分的鮮血都已經滲入了碧幽峰的砂石地下,留在地表的,只有那一層結痂一般的固體。
可是這絲毫沒有降低這幅場景所帶來的恐怖沖擊力。
即便兩人從小到大經歷不凡,尤其是白放,白家這種涉黑方面的家族,莫說別的,就是白放手底下殺過的人命,沒有一百,但是七十還是有的。
可眼下這幅情形是什么情況?
難不成之前圍攻的那些人全都死絕了嗎?
這怎么可能?
那少說也得有百十數人吧?
也就是說,那位名叫陳剎的暗紅色長袍青年,這一日,準確來說是半日的光景,殺夠了白放這從小到大加起來所殺過的所有人數?
而且沒有一個是低于凝氣境四重的好手?
白放終于明白,為什么看上去還算是和氣,尤其是那副眼眸,一笑就會瞇起來的青年,怎么在江湖上,會有這么一個修羅公子的頭銜。
現在看來,可真是贏了那句江湖上的老話了。
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殺性之大的同時,便是仔細想來,更讓人覺得深不見底的實力!
白放緩緩從眼下的這幅情形之中吐出了一口氣,盡管他覺得這片烈日照耀之下的空氣中,都有著一種聞之欲嘔的惡心血腥味。
他沒有那個勇氣走上前去看看那位陳公子是否也在那一堆尸體之中。
只能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關小月臉色蒼白至極,迎上了他的目光之后,似乎終于忍不住了,回過頭來,滿是灰塵的黑色衣衫已經顧不得了,扶著那邊的山巖,幾乎就差點要將膽汁都給吐出來了。
白放能夠理解,要不是從在白家那種喪心病狂式的教育,他相信自己面對這種情形,肯定也不會比關小月強到哪里去。
他還沒說話呢,突然,山路盡頭那邊,傳來了一聲咣當的聲響,白放立刻抬眼望去,只見早先離開的那沈城三人,身后還有著兩位同樣臉色難看的老者與老嫗,同樣目不轉睛的看向那副情形。
隨后,沒有出乎白放的意料之外,三人一同,轉身扶著墻根開始大吐特吐,尤其是那個紅色衣裙的楚家女子,臉色比起另外兩人,還多了一份由衷的恐懼。
老者與老嫗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在上京城外出現的風姥姥,以及錢家的那位客卿,房二虎。
兩人到底不是這些年輕人能夠比較的,只是臉色有些難看,但是對于這種尸山血海,更多的卻不是不適感,而是一種由衷的訝異。
隨后,兩人一先一后,身形幾個輕點,從空中掠過來到了那尸山血海的正上方,開始一一打量起來。
沒有在意那些被切碎的七七的斷臂殘肢,反而極為仔細的進行翻找,足足有小半柱香的時間過后,兩人不僅沒有看到想要看到的那一具尸體,反而從那邊發現了一具明顯時間要先于這些都已經趨于干涸尸身的,另外一具特殊的尸體。
尸身并不完好無損,甚至要更加殘破,因為一具尸體最為重要的頭顱部分,已經根本沒有了。
唯有那一身墨綠色的長袍,已經明顯是經過了保養的特殊大手,和懷中那一枚刻有一個秦字的令牌,證明了此人的特殊身份。
兩人對視了一眼,紛紛從對方的眼眸之中,看到那種由衷的驚駭之色。
他們兩人頓時明白,這事,估計壓不住了。
畢竟秦家的根基雖然在海洲與中州的邊界,類似于珊瑚郡,海牙郡那些個地方,可是這上京城,也不是沒有人的,好巧不巧的,似乎是跟著這位秦牧少爺一同而來的,便有一位。
老者與老嫗面露苦笑,固然是為了給秦家那邊的交代,可是更關鍵的,是在場這些所有殞命于此的少俠高手,說不上殺了中洲青年一輩一個斷層,但是最起碼也得有一二成之多。
這種消息,應該怎么跟各門各家去說?
畢竟,就現在這種情況,恐怕要來領尸體驗尸的話,都有點難度。
跟他們沈家雖然沒有直接關系,可是這種事情,說出來,到底不清不楚。
兩個久經風雨的老人再度對視了一眼,瞬間,便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自己的答案。
這事跟他們其余四家,沒有半點關系!
具體如何,讓秦家人,去跟那些紅了眼的家伙們去講吧,不過,這里既然同樣殞命一位秦家子弟,如此一來,恐怕黑鍋都要被那位修羅公子背下了。
想到這里,兩個老人再度看了一眼這腳下粘連的地面,還不知道是誰的鮮血混合在一起。
兩人不約而同的在心中同時自語道:
“也不算是冤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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