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幺幺手猛地頓住了,她擠出一個笑容來,“你說什么呢,讓我放棄什么。”
“你覺得,我會不了解我自己的女兒么。”汪若戟看向不遠處被樹木遮擋了許多卻已經很近的高墻,“我養大的孩子,我能不知她心里此時在想些什么。”
墓幺幺一咬牙,根本不管汪若戟在說什么,更加快速地推動著輪椅朝前走去。
“今日子時中辰的鐘聲從蟾桂宮鳴響帝都七下之后,元宵就過了,眼下包圍了霸相府方圓百里的峯月衛會立刻踏入霸相府,屠盡所有他們能見到的一切活物,無人可逃。”
汪若戟平淡的說著這樣的話,仿佛眼見而來的滅頂之災不過是他隨口說句茶快涼了。“圣帝等了許多年了,甚至已經不能多等一刻一分。他又怎么會給你機會讓你能阻他?”
“不試試怎么知道!”墓幺幺忽然答道,她的聲音在此時寂寂之中有些凄聲。
“幺幺。”汪若戟忽抬起手按住了她的手背。“我這一生只感激過圣帝三件事。一件事,是他使你出現在我的身邊。一件事,是他給了你郡主的名分。一件……是今日,他默許讓你見我一面。”
“我不需要你感激那個八蛋!!”墓幺幺激動的難以復加。
“幺幺。他既然放你進來,又怎會對你毫無準備?他是圣帝,是這大隆帝國唯一的天意。”汪若戟笑了起來,“好了,別浪費時間,多陪我走走,過完這個元宵,行嗎。”
墓幺幺的渾身繃緊,在顫抖。
她知道汪若戟說的是真的。
已經過去大半年了,大半年與世隔絕的歲月。墓幺幺只是以為自己在地獄里掙扎,卻不曾想外界已經如何天翻地覆。她甚至突然開始醒悟
為什么汪若戟會將她嫁給狐狂瀾,為什么汪若戟會明知狐狂瀾是什么人還要將她推入天狐族。
為什么汪若戟非要讓她認賊作父。
他在救她的命。
他在為她鋪好一條路。
可是幡然醒悟時,墓幺幺自問自己就不恨汪若戟嗎?
她恨過。
從在疏紅苑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從在青藤試上受辱,第一次汪若戟將她嫁入初家,從玉兒死,從第二次她在天狐族生不如死宛如地獄時。
從她背著霸相府貴子這個罵名一路走來
她怎么沒恨過。
可如今墓幺幺像是一個終明悟父親苦心的叛逆孩子,花了許多年才幡然懂事。
半年之內,連汪若戟都已回天無力,她這個汪若戟一手帶出來的孩子,要怎樣去與圣帝相博?
她來時便見過那些包圍了他們霸相府的峯月衛,見過那其中有多少高手假以等待。她更知,圣帝要他汪若戟的命,要屠他霸相府,又為何允她在這時踏入霸相府。
圣帝想讓她回來。
圣帝想讓她看著汪若戟死,想讓她看著霸相府一步步滅亡。
可她,她現在重傷未愈,蟒吞只能召出一條,竭盡全力大約也只能與一個六化之珊拼個兩敗俱傷。
她要如何一人去面對峯月衛千軍萬馬,又要拿什么去拼這背后坐在蟾宮月下的圣帝!
她要怎樣。
她要怎樣。
她要怎樣。
她從來沒有感覺到無力過。一生悍勇無懼,唯兩次無力。
一次,歸雁城下。
一次,霸相府內。
回憶的生痛如同一把鈍鋸在她心里來回的磨,磨得她五臟六腑皆劇痛,靈魂聲嘶力竭也喊不出一個字來。
她扶著汪若戟的腿,緩緩地蹲到了地上,放聲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是我沒用,是我沒用。”她從來沒有哭到這樣聲嘶力竭,像是要把心肺都哭出來給世人看。
汪若戟輕拍著墓幺幺的背,“你是我教過最好的徒弟,也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女兒,怎么可能會沒用。”
“爹,我想救你,我不想讓你們死。”她緊緊地抓住汪若戟的腿,“讓我試試,行嗎?潤明管家和大管家都在,靜夜衛還與人在,還有陳鷺,還有李師傅!他們都在,我們一定能拼出去……求你了……”
“求你了,讓我救你們。”她哭花了妝,上氣不接下氣,已語無倫次。
“幺幺。你聽我說。”汪若戟抬手擦過墓幺幺的眼角,“早在許多年前,我和霸相府就沒救了。所以那時,當你來見我要成為我女兒時,我是想拒絕你的。但如今,事已至此。霸相府的滅亡是注定的,是春去秋來這樣的法則,是無人衡御的軌跡。但是你不同”
“你是我汪若戟的女兒,是我霸相府不會熄滅的火種。”
“你在,我霸相府就永遠會在,我……就在。”
他的手落在墓幺幺的胸口上,“我會一直陪著你,永生永世。”
“不要,不要。”她拼命的抓住了汪若戟的手。
而這時,潤明忽然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他們的身邊,將墓幺幺一把拽了起來直接攥住手腳抗在了肩上,說道:“封梟已經在門外了。”
墓幺幺一楞,當然知道封梟是誰,那是峯月衛的大統領。他已在門外,就意味著……子時快到了。
“行了,我們去看燈。”汪若戟笑呵呵地說,“走吧,去過元宵。”
五更。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