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行彎下了腰,背靠著成片的太陽能板。這種圓弧形的設計能最大限度地收集陽光,現在也能最大限度地把他隱藏起來。
他暗暗緊了緊拳。找謝春兒的不止是張助理,他也同樣搜尋了整個大場,現在才終于是見到謝春兒本尊。看起來這位掌控全島的教授并未察覺到他們這暗地進行的計劃。
算算時間,偵查地下室的那些同伴應該也已經有所收獲,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接下來,就是匯合環(huán)節(jié)了。
他小心地貼著屋頂站起來,尋找著撤退的角度。
“雖然有些多余但我還是想要問問,出去以后,你的具體打算是什么?”張助理說,“外面的戰(zhàn)爭已經結束,聽人說,原獸群已經都被達格立成的電所控,除了邊境意外分布都很散,光是尋找實驗的原材料就已經十分困難。而且繼續(xù)計劃的話,相當于站在全人類的對立面,整個軍隊都會和我們?yōu)閿场>退阄覀兊膶嶒烍w真的能進化到你說的程度,在這之前的工作也都會步步受阻。”
任天行的身形頓了一下,他準確地從這話中捕捉到了“軍隊”一詞。心底涌出來的不安感讓他當機立斷地停下了腳步,重新靠坐在屋脊后,這個角度剛好能清晰地聽到謝春兒的嗤笑聲。
“張教授,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瞻前顧后了?執(zhí)行計劃的十年來,主要實驗都是我一手承包,你們可從來沒這么關心過細節(jié)。”
“這個畢竟情況特殊,總要考慮清楚再下手。”
“莫非你還留著退路?”
“就算沒有退路,往前走也需要計劃吧。”
“惜命就直說么。”謝春兒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放心好了,你以為瑪諾金屬的價值有多大?即使不放在安年身上,它也依舊能發(fā)揮本身激發(fā)的特性。剛才你說了,達格的磁場能把大部分的原獸群都擋在居住區(qū)之外,瑪諾作為屬性相反的金屬,通電之后同樣可以具有磁場。”
“與達格的抑制和阻止相反是激發(fā)和吸引的磁場么?”
“沒錯,我之前說過攜帶者的血對原獸有致命的吸引力,而瑪諾能放大這一點。那么,只要制作一個以瑪諾為原料的載體,用攜帶者的血液進行催發(fā),再加上磁場擴張器的作用,就足夠把那種吸引力散播到幾里范圍。”
“但那只是單純的原獸吸引器而已,在坐標完成之前我們并沒辦法掌握。”助理擰著眉毛,“這樣不會玩火**么?”
“這的確是個問題。”謝春兒這么說著臉上卻沒半點愁色,“不過可以換個思路。吸引器沒法控制原獸,但我們可以控制吸引器本身,他們同樣可以是我們的人。”
張助理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你是說人工智能和吸引器的結合?”
“欸,綜合攜帶者和機械的優(yōu)勢,還不會背叛,這不是比普通的人類要強得多么?看現在的說法,原有的n和所屬機構都已經在戰(zhàn)爭中被推翻,他們握住的那些時代的技術也都湮滅了那么好的東西毀掉了多可惜,等我的孩子們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會嚇他們一跳的吧。”
“人工智能不會背叛么?”張助理喃喃。
“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張助理搖搖頭,“但在此之前呢?要徹底開發(fā)瑪諾需要大量的實踐,但放棄莫比烏斯島后我們的就沒有實驗需要的了。”
“放心,會有的。”謝春兒的笑容愈發(fā)詭秘,“他們在明,我們在暗,但人都喜歡在暗道邊試探。原獸可是一個大時代的產物,沒幾個人能拒絕那種力量的。要是知道瑪諾有什么作用,恐怕還恨不得把它往自己腦袋里插吧。有它作為招牌,不愁沒人上鉤。”
“被保護著遠離原獸的人,反而又被我們所利用來對付保護者么”張助理嘆了口氣,“還真諷刺。謝教授真沒想到連你都學會了玩弄人心。”
躲在頂上的任天行暗暗皺了皺眉,以他的儲備量還不足以消化這么龐大而復雜的知識,兩人說的專業(yè)名詞他是一個都沒明白,聽得也模模糊糊,只是囫圇吞棗。
但有一點他是聽明白了:這位教授的眼光已經不在這個島上,而是看向了內陸甚至全世界。說了這么多,絲毫沒有提及他們這些人后續(xù)的安排,那么
低沉的吼聲突然從腳下傳來,就像是一口老舊的巨鐘敲響,整個島都因此微微震動了一下。幸而震動并不明顯,不知情的人可能只會以為是大風來的前兆,但面前的人顯然知根知底。
張教授面色微變:“這叫聲是玄武?!”
“唔,因為挪走了作為枷鎖的動力艙,所以到現在恢復了行動力么?”謝春兒撇撇嘴,“千年王萬年龜,真不愧是生命力最強的原獸。搬出潛水艙的時候明明已經開始大量放血了,居然還活著”
她嘴上這么說著,眼中卻有異樣的光亮起來:“不過,四象原獸果真是原獸中的王者啊,潛力比我想的還要大。看來,尋找其余的三只也要被提上日程了,聽說那只朱雀前幾年剛剛被封印在了邊境之外”
“謝教授!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張助理青著臉大吼道,“玄武一旦蘇醒,我們會失去最后離開的機會,但現在21還沒抓回來!”
“對哦。”謝春兒似乎直到現在才想起有這么個事,聳了聳肩道,“好吧,看起來我是不得不親自出手了。”
張教授嘴角抽了一下:“這意思是要用芯片么?那種技術需要拉近足夠的距離吧?你已經明確了她的位置?”
“并不是我明確了她的位置,而是她從來不曾翻出我的手心。”謝春兒笑著說,“我只是想欣賞一下我可愛的小姑娘以命奔逃的樣子,不過現在游戲要提前結束了吶。”
“那芯片的啟動方法呢?”
“用特殊的電信。人腦神經的傳遞過程就是生物電脈沖的表現形式,只要外界施加的因素能達到電頻的同步,就能施加干擾。加上芯片的作用,就能實現紊亂神經電流,那是任何人都無法反抗的。”
她像是獨白的詩人那樣說著,臉上在同時緩緩地綻開愉悅的笑:“話說回來,這也是我第一次見證那東西被用在攜帶者身上呢,對象還是我最漂亮的好孩子真是叫人期待啊,我也,有點等不及要看看那副光景了呢。”
話語被風送到屋檐后的任天行耳中,他并不能懂其中的具體含義,卻不知怎的打了個寒戰(zhàn)。
他暗地命令自己鎮(zhèn)定,這一陣后怕來得莫名其妙。聽謝春兒的說法,她不僅沒打算阻撓自己這邊的行動,而且似乎還正投身在其它的事情里。對他的行動而言,這是能想到的最好情況,但他只覺得那個女人的語氣和表情不像是活人,更像是不瘋魔不成活的演員,那種神態(tài)讓他坐立不安。
在他眼前,謝春兒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而去,沒有得到任何解釋的張助理沉默地跟在后面,留下幾個白大褂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面面相覷,此時知識淵博的他們和屋檐上的少年陷入了同樣的不知所云。
像是要印證某些想法一般,尖銳的警報音在這時響起,猝不及防的哨響讓任天行險些一步沒站穩(wěn)摔下來。他抓著屋檐向下看去,那幾人正傻乎乎地看著屋中滾動的紅光,幾秒鐘過后他們忽然如夢初醒,隨后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媽的!快跑!這是防爆警示!那女人剛才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設定好自毀程序的倒計時了!”
紅光的閃動愈來愈快,像是能感受地下傳來脈搏般的跳動。他們早該知道那個女人已經瘋了,她現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任何人的死活對她而言都不過是一場戲劇的點綴!
人們像是螞蚱那樣蹦起來,完全丟了儀態(tài),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一般,瘋了似的向前跟上去。那副樣子全然被任天行看在眼里,只讓他覺得刺骨的寒意爬上脊柱。
他不顧一切地站了起來,想也不想地向后轉去。而回身的那一剎那,耀眼的火光幾乎剝奪了他的視覺。
就在身后,在他來的方向,滾滾的火柱在一瞬之間隨著b的巨響升起。火光遮天蔽日,帶起nnn般的熱流,剎那間將所有房屋吞沒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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