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兵靈不說,李鴉都沒想起兩地還隔著天涯海。
海角天涯,步履所不能至。
經冰鬼之禍,極北冰獄武者盡數撤離,也許還有一二和他們幾個一樣的幸存者,卻也早已被世人遺忘。
差不多已經過去一年了。
何其短暫,何其漫長。
葉兵靈緩緩靠坐冰丘下,見云懷烈看著自己的眼神中滿是懷疑,便向李鴉道:“如若不信,你可以去看看,全速趕路,有十幾日便可來回,我在這里等你們。”
云懷烈哼哼一聲,這女人是擺明了不跟自己說一句話,不信當然是不信,看看自然得看看去。
當即向李鴉說道:“走,咱倆去看看去,指不定就能找到一艘船,讓她在這慢慢等著吧。”
李鴉笑著回道:“小叔自己去吧,你腿腳快,我花費十幾日的功夫,你有三五日便可來回,且說實話,那座城我不愿去,能不去就不去,如找到船只,也不差這幾日時間。”
云懷烈沒想到李鴉竟拒絕自己,沉下臉來,不再多言,瞥了一眼李鴉,直接躍起,轉眼消失在冰丘之頂。
李鴉笑了笑,走向正對冰山的冰丘一側。
葉兵靈好奇問道:“你為什么不去,他”
李鴉接道:“他錯過不少,去看看也好,我卻是真的能不去就不去,并未敷衍。”
走過冰丘轉角,李鴉回身看向葉兵靈,輕問:“莫非你還想再去看看那滿城白骨?”
葉兵靈身軀微顫,垂首不語。
李鴉轉到冰丘一側,什么也沒做,而是靠坐下來,閉目養神,片刻后便沉沉睡去。
稍微有點累了。
成為冰鬼后不知疲倦不顯困乏,連覺都沒睡過一次。
香甜鼾聲響起,安靜立在李鴉三步外的上官奉劍似被感染,雙目漸無神,也不知是她潛意識做的主,還是身軀做的主,向靠在那里睡著李鴉走去。
走到李鴉身前的時候,也如他一樣靠坐,閉目酣睡起來。
一天過去了,葉兵靈從冰丘另一側轉過來,看到兩人并排靠坐那里閉目沉眠。猶豫片刻后,離著兩人十幾米坐下,也許是同樣剛由冰鬼之軀轉化為血肉之軀,不一會兒也困意上涌,沉沉睡去。
三人身體都已適應此地極寒,冰原坐床,寒空做被,冰丘為枕,重重心事盡去,睡的再香甜不過。
直到神情極顯沉重的云懷烈從冰城返回,三人還未醒來。
云懷烈從冰丘上輕躍至底,看了看睡得正香的三人,沒出聲叫醒他們,而是隨意而坐,安靜等待起來。
身披赤金劍鎧,他露出的面孔上卻有四道淺淺劃痕,一道位于眼皮下方,一道位于由唇下而始,消失在下巴處,一道在眉心,一道在額頭。
便是長街之戰,重傷垂死時,云懷烈臉上也沒見過一道傷痕。
李鴉足足睡夠十天才醒來,睜開眼的剎那陽光極刺眼,剛抬手去遮,便聽到云懷烈淡淡說了一句,“睡得可還安穩?”
抬起的手微頓后遮到眼前,身側上官奉劍同時睡醒后起身的聲音傳來,李鴉扭頭看了一眼,見她直直站起,走到三步處停下,不自覺緩緩吐了口氣,道。
“還湊合,迷迷糊糊睡又睡不好,醒又醒不來,也不做個夢,不舒服也不難受,倒是覺得把精神頭養回來了。”
“那就好。”
云懷烈隨口應了聲,等李鴉把遮陽的手放下來,直視其雙目,聲顯嘶啞,道:“我去那座城里走了一遭,沒走出城。”
李鴉疑惑,繼而恍然而語,“我忘了告訴你,得收斂氣血,最好以冰而封,城里你沒事兒吧?”
“沒事”云懷烈隨意答了一句,隨后道:“殺了不少冰鬼,殺得手都軟了,越殺越多,殺之不盡。”
李鴉點頭,“確實挺多的,你是沒看到冰鬼剛破城那會,烏泱泱一片,一個挨一個,一個擠一個,連個立腳的地兒都沒”
“我到了那條長街。”云懷烈突兀打斷李鴉。
“我估摸著你得去那看看。”李鴉絲毫不顯意外,笑瞇瞇地回答。
“把我從那弄出來一定費了你不少功夫,有時間了,有地兒了,請你喝酒吃菜。”云懷烈也笑了起來,卻笑了一聲便停下,嗓音越發嘶啞,道。
“我昏去以后不知外界事,看了那座城,看了那條長街,也看了那座骨碑,所以就猜了猜。”
“猜你把冰鬼弄進城里,也花費了不少心思吧?”
李鴉不言聲了。
剛剛睜開眼的葉兵靈突然站起,盯著云懷烈,冷哼一聲,還是沒和他說話,而是向李鴉說:“他既已回來,足證我之前所言不虛,你說說接下來該如何。”
李鴉沒有回答葉兵靈,也沒有回答云懷烈,站起身向冰山走去。
上官奉劍緊隨其后。
云懷烈死死盯著李鴉背影,沉聲再問,“長街千人死無可厚非,你為他們立碑,卻可曾看到鋪了半座城的白骨,可曾想過有多少妻離子散,有多少家破人亡?”
李鴉擺了擺手,頭也不回道:“我沒仔細去看,也沒仔細去想,你既然問起來,我也問你幾句。”
“如若一城之人和蕓兒皆將死,你去救哪個?”
“如要讓你在所識之人所交之友與千萬陌生人兩者間選,你讓這二者哪個活?”
“如有一日,天起巨禍,要讓你的親友你的家人全死,獨留你自己,你還要這天嗎?”
邊走邊問,十步走出,云懷烈怔立,看著李鴉卸去上身冰甲,露出依舊為冰晶之軀的上半身,輕笑回頭,搖頭淡語。
“云小叔,我知你被城內慘況所撼,也知你心有不忍,但你不該問我那些話的,誰問都不該你問,我不瞞你,你問的我有些難受。”
“你看我這冰軀,應該知道這天,我不要了。”
冰甲重新覆身,李鴉看向葉兵靈,云懷烈口中骨碑除了她不會是別人立的,只此一舉李鴉便知冰鬼破城之事確有她在內。
葉兵靈張口欲言,李鴉搖頭制止了她,“冰鬼屠城,可謂慘絕人寰,可至少我希望活著的人一個也沒死,這就足夠。”
李鴉重新看向怔立不語的云懷烈,人有一時之氣,也有一己之見,不會都相合,現在算不上和云懷烈鬧翻,卻暫時走不到一起了。
“眼下回不去,我去極北處走一走,咱們先別過,后會之日再喝酒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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