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副猿鎧，兩張猿面，連城之軀看去如被硬生生撕成兩半。

    當血猿之面與鐵猿之面徹底定容后，連城猛地跪伏在地，痛聲哀嚎。

    被斧頭壓在腦門上一寸寸往下劈都沒哼上一聲的錚錚硬漢，竟嚎的凄慘無比。

    天地靜悄悄，一聲又一聲慘嚎從連城立足之處傳出，向未知的極北之處，向開啟了殺戮盛宴的冰城中。

    慘嚎足足持續了小半個時辰。

    冰階之上，一頭高達五丈的冰猿仰首咆天，然后高高躍起重重落下，一起一落幾十道冰階已在身后。

    冰猿攀山，鮮紅色的冰屑簌簌而落，如血四濺。

    天無情，人有義。

    連城走起來艱難無比的臺階，李鴉和上官奉劍雖舉步遲滯，卻未曾停下一步。

    每隔百道冰階便是一道身影緩緩前行，兩人走在一起的身影顯得異常刺眼。

    李鴉攀了一千道冰階后，終于知道這些冰階根本不是給人走的，起碼不是給未修有寒煞的武者走的。

    冰階上寒煞彌漫，隱有赤光顯現，血肉之軀走在上面，十階百階會渾身發冷，千階萬階，必會被寒煞侵蝕，或成冰尸，或轉為冰鬼之軀。

    也許在世人不知的隱秘時代中，有秘術可使冰鬼不失智，借此冰階修強悍冰軀，這條冰階，便是試練之路。

    除此之外，李鴉想不出這條通天冰階更合理的存在意義。

    一階一階向上爬，看不到頂，望不到底，身前百階是一只不知疲倦攀爬的白甲冰鬼，身后百階同樣如此，一成不變的景象使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李鴉唯有想些東西去使自己感覺不那么枯燥。

    最初在紅月城，握住刀柄那一刻，超武系統解鎖，然后練刀打擂，殺人比武，再然后惹上那個連名都記不起來的什么淼，一步步走下來，直到在紅月城外殺了刑使，落到身為囚犯的境地。

    流放十萬里，天地陡換。

    冰原上苦苦掙扎的武者命運一慘到底，冰墻未被破時生不如死，冰墻被破后，死的死，轉為冰鬼的轉為冰鬼，慘也就罷了，無人將其放在心上。

    就連自己也止于一聲輕嘆。

    而這片冰原，這個世界，經自己一路行來，早已不是那個浮于表面的武道盛世。

    武術也不僅僅是一片刀光，幾道劍影，一點寒芒破空至。

    有刀軌顯萬物，有異象撼人心，有罡鎧御身，還有兵成飛天之翅。

    除此外，當屬遺世身超脫于世俗之外。

    一點點顛覆自己的認知。

    而自己終將抵達的極北之處，又有什么在等著？

    這個世界，僅僅是一個十一大盟并立，武城超然其上的世界嗎？

    腳下冰階開始有赤光經久不去，寒煞越來越重，走起來也越來越慢，李鴉一直看著身前百道冰階上的白甲冰鬼，想起冰鬼破城時那些如潮水一樣淹沒冰城的普通冰鬼。

    相比整個冰原上蟄伏的冰鬼，只是一小部分。

    葉兵靈因際遇可驅冰鬼，卻絕然不是所有冰鬼都可任由她驅使，至少白甲冰鬼有一個算一個，不受其控制。

    否則哪里還用等到自己以寒煞和精血而誘，早就破城而入，渡海而去了。

    一個不幸卻僥幸得天眷顧的女人。

    還有云懷烈，北幽遺世身，自己喊著小叔的人，冰原無數武者，唯獨他可以將寒煞與其所修金色煞氣融合，和葉兵靈結下血契后，赤金長劍自成，分而為獄帝之劍，北幽之劍。

    除去上官奉劍，自己和他們兩人很湊巧地留在了冰原上。

    是北幽五百年前留下的后手？

    還是存于自己意識中，被層層迷霧遮蓋的超武系統所為？

    巧合自然不可能是巧合，李鴉不呆不傻，看得出從自己習武之初，便有刀術學院兩位正副院長的的身影在背后。如今身在冰原，身處冰鬼之中，被他們兩個送來極北冰獄的自己，所遇所行，又是哪位接了手？

    視線中忽然出現了兩道重合身影，待李鴉邁出幾階后，一道身影向前移了一道臺階，另一道身影留了下來。

    冰階上移動都困難，李鴉也不擔心白甲冰鬼暴起襲殺，扯著上官奉劍一點點接近停在原地不動的白甲冰鬼。

    持紅甲邁步跨上這只冰鬼停留的冰階上，李鴉微側首察看。

    與活著的冰鬼這樣平靜而對尚是第一次，李鴉視線首先落在它面孔上，毫不例外看到一張冰白色的面具。再往下看，覆蓋全身的白色冰甲上什么也看不出。

    倒是它提在手里的兵器讓李鴉微微瞇了下眼。

    寒煞可凝冰李鴉已經知道，所凝之冰看去十分干凈，可透日光，而白甲冰鬼手中提著的這柄劍，為亮眼白色，其上有裝飾用紋路，更刻上劍名，刃極利，寬厚劍身給人威武之感。

    像是匠師精心打造而成。

    李鴉絕不會相信冰鬼會有這種閑情雅致，會這般匠心獨運。

    以前一直以為白甲冰鬼手中提的兵器為其未成冰鬼前慣用之兵，現在看來，倒不一定是如此。

    所見匪夷所思之事太多，李鴉也懶得去想白甲冰鬼手中兵刃從何而來，想也想不透。

    白甲冰鬼僵立不動，李鴉看了幾眼后，索性用紅甲輕輕捅了它的腰部一下。

    刀尖刺透白甲，觸到其冰晶之膚時李鴉停止施力，看著白甲冰鬼身體輕輕顫動起來。

    活的。

    身體輕顫，提劍的手也在努力向上揚，李鴉沒有收刀也沒有繼續用力，而是將目光落向一點一點揚起來的冰劍上。

    順著冰劍，看到這只冰鬼持劍之手，未被白甲包裹，冰晶之膚的亮色在緩緩變淡。

    李鴉似有所悟，持刀之手加了幾分力，刺入白甲冰鬼的腰部，然后再停，眼中冰鬼持劍之手冰晶亮色猛暗，肉色顯現出來。

    揚劍的速度也加快了幾分。

    李鴉不再試探，刀尖在其體內上移，直直刺入心臟中，隨后抽刀，破開其胸口，看著那顆和自己初成冰鬼時相差不多的心臟，半血肉半冰晶，不倫不類。

    憑本能而為，只到了這種程度嗎？

    李鴉取了它心臟內精血，要往上繼續走時，忽然揮刀切開冰鬼手掌，不出意外從其內取出百滴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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