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紀景琛。
溫甜甜張了張嘴，卻因為虛弱而說不出話來。
紀景琛連忙走過去，牽住了溫甜甜的手，“你想說什么，慢慢說。”
他的聲音十分沉穩，帶著一股定人心神的力量。
溫甜甜稍稍緩了過來，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酒，酒樽……”
“你放心，酒樽我已經讓鐘離送還給張老了，他會處理好的。”
紀景琛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乖乖養病，等病好了，我們再去看酒樽。”
溫甜甜無聲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護士小姐又走過來，對紀景琛說：“主任找您有事，請您過去一下。”
紀景琛微微頷首，轉頭看向溫甜甜：“我去去就來。”
主任辦公室距離病房不遠，紀景琛走兩步就到了。
彼時，這位中年醫生正在仔細端詳著一張圖。
“紀先生來了？請坐。”
主任醫生自然是認得紀景琛的，他都來過好幾次了。
“溫甜甜的病情怎么樣，她這次昏倒，我很擔心。”
紀景琛沉聲問道。
醫生輕嘆一聲，指了指圖上的幾個部位，“溫小姐體內的毒素已經積蓄到一個臨界值了，單靠調養和藥物已經很難控制，我們排毒的速度，根本跟不上釋放的速度。”
紀景琛的臉色凝重。“我該怎么做？”
“最好的辦法，就是住院，靜脈注射比口服療效要好一些。如果你執意保住孩子的話，這將是接下來的主要治療方法。”
醫生的話，讓紀景琛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詢問道：“這種方法，有危險嗎？”
“當然有，我很早就說過，溫小姐如果再不拿掉孩子的話，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幾率活下去，其中的危險程度，您應該清楚。”
主治醫生的神情格外嚴肅，他看向紀景琛，語氣帶著些許責備，“我知道你們都很想留下孩子，但是留下孩子的后果，就是要忍住毒素的折磨。”
“這種毒素比較頑固，雖然人體能夠代謝掉一部分，但是剩余的那部分很難代謝。而且因為毒素是血液傳輸，所以靜脈注射是最好的治療方案。”
主治醫生不太贊同留下孩子的決定。
但是這是病人的意愿，他必須要盡全力保住孩子和大人。
這幾乎是他上任以來，經手的最大考驗。
紀景琛也在猶豫。
他答應過溫甜甜，不會趁著她不知道的時候，把孩子流掉。
可是現在，孩子已經影響到了她的生命安全，幾乎到了他不得不做決定的程度。
“已經快五個月了，再過一個月，胎兒基本上就成型了。那個時候動手術，不僅對孕婦的損傷極大，而且還有可能造成一尸兩命的后果。”
醫生冷著臉對紀景琛說，他沒有危言聳聽，只是站在醫學的角度，把后果告訴他。
“一尸……”
紀景琛瞳孔驟然緊縮，猛地握拳。
鋒利的指尖刺入掌心，留下幾道深深的傷痕。
“還有一個月嗎……”
紀景琛閉了閉眼睛，緊抿著唇，再開口時，只覺喉嚨又干又澀。
“這件事，我需要問問我太太的決定。”
主治醫生皺了皺眉，卻沒反駁他。
“盡快吧，多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我相信，您也不希望看到我說的那個結果。”
走出主任辦公室，紀景琛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醫生說的話像是一柄重錘一樣，砸在他本就極度恐慌的心上。
他一直都在試圖逃避這個抉擇，因為他舍不得溫甜甜難過，只能答應她把孩子留下來。
可是現在，這個孩子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溫甜甜的身體健康。
而醫生的警告，也徹底將他從幻想拖入現實，要他不得不做個決斷。
回到病房，溫甜甜已經睡下，紀景琛坐在她身邊，眼中的閃爍著明暗不定的光。
護士走到紀景琛面前，小聲地提醒他：“紀先生，溫小姐已經服用了帶有鎮靜效果的藥物，短時間內不會醒來。您可以明天再來看她。”
紀景琛微微頷首，卻沒有打算離開，“我就坐在這里看看她。”
護士自然不會多說什么，事實上她的提醒本就不在她的工作范圍之內。
只是她看到這個男人痛苦的眼神，有些不忍心罷了。
管家和廚娘也因為溫甜甜的沉睡被放了進來，護士提醒他們不要大聲喧嘩吵到病人。
管家和廚娘自然乖乖點頭。
紀景琛看到他們來了，給了他們一個眼神，示意他們自己找地方坐下。
管家和廚娘會意，安靜地坐在了沙發上。
“紀先生，太太的病……怎么樣了？”
管家忍不住開口問道。
紀景琛注視著溫甜甜的眉眼，緩緩地搖了搖頭。
管家和廚娘都是心中一緊。
他們都很關心溫甜甜，一看到紀景琛這副沉重的表情，都想多問兩句。
紀景琛擔心吵到溫甜甜，于是沉聲道：“出去談吧。”
說著，他率先走出了病房。
管家和廚娘也馬上跟了上去。
“甜甜的病情很不樂觀，醫生建議住院休養。”
紀景琛沒有瞞著他們，或許是因為他現在心里真的很亂，需要有人陪他說說話。
管家和廚娘從來沒有見過紀景琛這么六神無主的模樣。
在他們眼中，紀景琛從來就是優雅而冷靜的，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現在，他渾身卻散發著低氣壓，眼中看不到焦距。
紀景琛似乎也沒指望管家和廚娘說話，他兀自說了下去，“我答應給甜甜，只要不到最后關頭，就不會逼她，也不瞞著她把孩子拿掉。”
他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雙手支撐著額頭，聲音中，竟然透著幾分幾不可查的哽咽。
“可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不論他如何選擇，他都注定會后悔。
這簡直就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廚娘聽著紀景琛的話，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太太她那么好的人，不會，不會有事的……”
管家沉默著，他不想在這種時候難過，否則就是在給紀景琛增加壓力。
可他的內心，一點也不比廚娘輕松。他是看著溫甜甜和紀景琛一步一步相知相愛，最終相守，他見證著整個過程，并且深深地為他們矢志不渝的感情而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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