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飯做什么菜，隨心是早打算好的，就做這些：閹雞燉山藥，清蒸腳魚，剁椒魚，香辣螃蟹，香酥蝦，茄子盒，油炸兔肉排，小炒野雞，海米燒絲瓜，素炒松菌，再做倆小菜，還有中午剩的兩大碗墨魚湯、腳魚湯。

    隨心考慮中午大家吃得很好，晚上的菜就做得開胃一點、下酒一點，菜品多一點、精一點，菜的份量稍微少一點，盡量不剩菜，畢竟街上幾女的戰斗力明顯下降了。

    而米飯，就每人煮個一兩一兩半米，讓大家盡量少吃飯，多吃菜，山藥是能當飯的。

    這時候，菜叫下飯菜，叫“下飯菜”真不是白叫的，絕大多數人家做的菜，量少不說還油水不足，倒是鹽放得多，好調節刺激人的口味，方便吃下飯。倘若做了好菜，如炒了個韭菜雞蛋或辣椒雞蛋，就得看菜下飯，你只能吃你那份，飯吃得快的，你還得少吃菜。

    八二年，絕大多數人家是這個生活狀況。

    塘灣、明縣、明州和江南大部分地方是魚米之鄉，飯是夠吃的。

    隨心現在要做的，就是讓自家和眾女家的生活變好。

    隨心念頭掠過，決定給各家每月送上足夠多的清油，讓菜的油水足，每周至少送一次肉，魚和野味就不定時。這事情，去老家叫人過來后，就安排一個人專門負責做。

    隨心理好刀具，擺開架勢干活。

    隨心先殺了一只閹了的大公雞。

    “閹雞燉山藥”最費時間，燉上這道菜后，就是殺魚、殺甲魚、殺野雞，魚和甲魚要腌制一下才好上鍋蒸，再就是浸泡松菌、挑蝦線、刷螃蟹，清洗干凈待用，后面是做“茄子盒”。

    隨心一算計，知道在六點二十分前吃晚飯做得到，主要是自己手快，再則是“閹雞燉山藥”和做茄子盒需要時間。

    用高壓鍋能節省時間，但隨心不喜歡用高壓鍋燉菜，這樣燉出來的湯少了清香、食材少了勁道。

    好喝的湯，都是文火煨出來的。

    隨心一人做著菜，但做菜過程中不是默默無聞，姑娘們時不時來光顧，除了藍萍陪長輩打牌，先是靜玉，之后是靜枝、玉華、劉惠、曉琳到，再是青心和她的同學到。

    按楊揚的說法，她們是去給隨心精神鼓勵。

    姑娘們的到來，確實是“鼓勵”到了隨心，讓他浮想聯翩，換個人，效率反而會低下，但隨心一心二用，手上的動作是如行云流水，讓來看的女孩是看得眼花繚亂。

    到五點三十分，隨心將鮮活的食材都已弄干凈，“閹雞燉山藥”和“清蒸腳魚”早已燉上蒸上，等到做“茄子盒”時，晚餐的菜就一氣呵成。

    隨心有了空閑，就到客廳擂擂茶。

    打牌的人打久了，楊揚建議休息一會，其實楊揚是擔心藍萍累著了，這才提出建議的，要是陳臥東在打牌，楊揚才不會開口。

    這是家庭生活的樂趣所在。

    隨心望眼外面，見太陽曬不到院子外的大道了，對藍萍說道：“姐，妍月姐快到了，你們去接接吧。”

    這句話，立即讓眾女坐不住了，都跟著藍萍出門，走向公路，在自家的碼頭上等待客運班車到來。

    碼頭這里有行道樹擋住西斜的陽光，待在這河風晰晰的河邊，比家里電風扇扇風更爽快。

    這些大姑娘一走，客廳就只剩隨心和各位長輩，剛才還顯得人多的客廳一下就空敞不少。而莫久學他們男生，在隨心走后也走了，去找聶群他們打球吹牛，在外面，比在這自由自在。

    趙文娟笑道：“親家，還是你最有福氣，好大一家人。”

    趙文娟是不服不行，看自家女兒在這里如同在自家般自在、輕松寫意，就知道女兒的心留在家里少了，或者說，是把隨心這小子放心上了，有隨心在的地方，就是她們安心的地方。

    楊揚笑道：“我們都是一家人，大家以后的日子都會更加好過，我是放心了，有了隨心折騰，這日子差不到哪里去。”

    隨心給媽媽補充道：“過幾年，我們都會搬到縣城去，爸爸們都會進步的。”

    這話薛叔華最愛聽，他就想調教育局，區文教辦的實際作用太小，只有到了教育局，他才覺得可以做些實事。

    幾個人中比起來，薛叔華最官迷，但男人誰不想上進？

    陳臥東不就想當副縣i長、進縣常委、當縣i長書i記？

    盧軍也想到縣供銷社當個主任。

    莫世賢就想扶正或到縣教育局當個股長，更想過到公社當個書記或主任。

    有條件的男人都想上位，這是男人當家做主的社會性質決定的。

    秦蘭英說道：“這房子怎么辦？”

    隨心接話道：“這房子以后有大用，至少可以做我們自家的招待所，回塘灣仍有地方住，我準備把圍墻修起來，前面路邊上也蓋上房，可以做店鋪，住人。真要走了，就專門請人來管這房子，請長工，請管家，我看，有了長工管家，這房子只怕比現在還干凈，菜種得更好。”

    說“聘用人”他們可能不大懂，因為這詞還不流行，而說“請長工，請管家”，大家都懂，夏財主家就請了許多長工，莫管家在夏財主家可說做了一輩子，解放后評成分，他評的是“富農”，因為他買了田土和一塊山，所以，在“運動”中，他經常要帶“高帽子”游街。

    隨心這一說，讓大家頓時笑起來，這話有理，解放前，現在的區政府大院里干干凈凈的，比現在還干凈得多，這房子若有專人打掃，那豈不是干凈得一塵不染？

    同時，薛叔華他們也知道了隨心是真的心大，還想蓋房子呢！

    隨心擂好茶，把擂缽放到條桌上，正準備兌茶時，就隱約聽到傳來的熟悉的汽車發動機聲音。

    這茶暫時不兌了，隨心說道：“媽媽，班車來了，我也去接一接妍月姐。”

    “去吧，去吧，茶不急著喝。”楊揚笑道，很理解兒子的禮貌行為。

    這趟車，大家都很熟悉，是早晚專跑明縣塘灣的車，司機都是本地人。

    明縣十一個區，除靠近縣城的雙木塘區，每個區都有這么一臺相同狀況的班車，這么做，是極大地方便了各區的交通。

    熊麗君看下客廳，深有感觸地說道：“你們看，他們年輕人成了一伙，我們這些要老沒老的也成了一伙，我看啊，等我們真老了，我們真得互相關心，經常在一起說說話。”

    楊揚笑道：“我是沒老也經常找你們說話的。”

    眾人聽得“哈哈”大笑。

    熊麗君一針見血地說楊楊：“你那是尖屁股，在家坐不住。”

    這下眾人笑聲更大。

    楊楊自家知自家事，也只好跟著大家呵呵直樂。

    隨心走到外面，就見車身紅白相間的客運班車轉過了灣，正沿著平坦較直的公路行駛過來。

    相距百米，隨心就聽到客車的發動機聲音成了怠速，車放了空檔。

    隨心一笑，心道莫師傅會做人，不把自己這司機真當成了“司級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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