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不幸,婉兒當真失了記憶。”沐筱蘿淡聲回應,眸子不經意掃過御書房東南方向的墻面,雖然是一整副秋霜圖,但那個角落的顏色卻有些偏差,沐筱蘿覺得,那里該是條密道或是密室。
“關于此事,朕也十分惋惜,幸而圣女性命無憂,原本圣女經此大劫,朕不該煩勞圣女替國分憂,但如今朕派往各國的密探打探到一個很重要的消息,依照他們拿回的畫像,朕覺得你與大楚皇后沐筱蘿長相極為相似,所以,朕希望你能冒充沐筱蘿回到大楚。”赤川簡短寒暄之后,直入正題。
“皇上也說了,婉兒經此大劫,的確需要休養生息,彼時聽刁刁說咱們焰赤國有位頂頂有名的鬼道子,手法技藝純熟到了巔峰,莫說一個沐筱蘿,便是十個沐筱蘿,皇上也不難找吧?”沐筱蘿挑了挑眉梢,表情十分自然,她現在最想知道的,便是自己這張臉到底是真還是假的!
“呃……”赤川沒料到沐筱蘿竟順坡下驢,一時間接不上話茬,只愣在那里,倒是一側的啟滄瀾開口了。
“鬼道子的確能做到這點,但論身高,音調還是你最合適。”
“那也就是非婉兒莫屬了?也罷,既然皇上親自開口,婉兒總不好拂了皇上的面子,不過婉兒想知道,如果婉兒扮作沐筱蘿,那原來的沐筱蘿皇上打算怎么處置?”沐筱蘿總覺得這里有貓膩,但也只是一種直覺。
“原來的沐筱蘿已經死了。”啟滄瀾肅然應聲。
“是死了?還是你們抹掉了她的記憶,然后把她變成你們的棋子?”沐筱蘿心生這樣的念頭便說了出來,畢竟在真相沒有揭曉之前,萬事皆有可能。
“有這個必要么!既然我們有李代桃僵的能力,自然不會留下原主。”啟滄瀾平靜的外表下,心片刻的停滯,他怎么都沒想到沐筱蘿會問出這樣尖酸的問題,看著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瞳,啟滄瀾很勉強的才能與之對視。
“就是!我們有鬼道子,十個八個沐筱蘿都做的出來,何必留下那個禍根呢!”赤川隨聲附和,主次已見分曉。
“大祭祀和皇上莫怪婉兒多疑,畢竟關系到婉兒的性命,多了解一些還是有必要的。”沐筱蘿并沒有在啟滄瀾和赤川眼睛里看到可疑,于是她相信,那個叫沐筱蘿的倒霉鬼已經到奈何橋報道去了。
“自然不會,那圣女的意思就是同意了?”赤川依舊一臉討好的笑。
“同意不敢當,皇上吩咐,婉兒照做便是,但有一樣,婉兒也算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休息個把月不算過份吧?”沐筱蘿這話堵的死,赤川沒有反駁的余地。
且說沐筱蘿懶散走出御書房時,啟滄瀾隨后跟了出來。
“你打算休息多久?”啟滄瀾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賤民,分明有他和赤川在,可主動權似乎不知不覺的掌握到了沐筱蘿手里,真讓人匪夷所思。
“不會太久吧,也就一年半載。”沐筱蘿數了數日子,云淡風輕開口。一側,啟滄瀾于風中凌亂了,一年半載?到時候楚玉的兒子都能打醬油了,誰還記得這世上有沐筱蘿這么個人啊!
“一年半載!”沐筱蘿聽出啟滄瀾聲音中的起伏,不由的轉眸看向身側的男子,風過,揚起他如月華的銀發,絕美如廝,當真養眼。
“大祭祀是嫌時間短了?那就三五載吧!”沐筱蘿唇角勾起,傾城一笑,暗淡了日月星辰。心,似滴進一滴水,潤澤了干涸的枯地,啟滄瀾只覺全身一陣麻酥,腦子里恍然出現的竟是彼時在關雎宮,他用嘴度給沐筱蘿鳳凰淚時的場景。
“開玩笑的,多則一個月,少則半個月,若久了,本圣女還不樂意呢!”看著啟滄瀾有些僵硬的面容,沐筱蘿微微勾唇,繼而轉身離開。
之所以給自己爭取一個月的時間,沐筱蘿是有自己的打算,在沒有恢復記憶的情況下,她必須盡可能的了解周圍的人和事,若貿然應下去了大楚,她很有可能會像個傻子似的被這些人利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沐筱蘿的精明睿智,不會因為失憶而有任何的減退。
直至沐筱蘿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視線,啟滄瀾方才緩過神兒來。他居然會在一個賤民面前失了神?啟滄瀾對自己的反應十分驚訝,或許該去靜心打坐了!啟滄瀾如是想。
且說沐筱蘿出了皇宮,并未見啟滄瀾跟過來,于是揮手讓候在外面的轎子先走,自己則漫步在焰赤國最繁華的街道上。這幾日發生的事都很詭異,如果說這里面沒有貓膩,沐筱蘿真是一萬個也不相信,不過她并不急于知道自己的身世,既來之則安之,急功近利只能自斷后路,他們不急,自己就更不急,看到最后誰先坐不住!
就在沐筱蘿暗自思忖之際,忽有三個地痞攔在了沐筱蘿面前。
“外族的小妞就是漂亮!嘖嘖,這皮膚真白啊!”地痞劉三齜著齙牙,笑的十分猥瑣。
“就是,看這細腰,真勾人吶!”周五貪婪的眼珠兒狠狠盯著沐筱蘿的纖細腰肢。
“看看前面,再瞧瞧后面,身材不錯嘛!”王六賊兮兮的看著沐筱蘿胸前的豐盈,哈喇子嘩嘩的流到了地上,其相十分惡心。
沐筱蘿輕吁口氣,原本的大好心情頓時被這三個地痞掃的一干二凈。
“本姑娘是皇教圣女,你們讓開。”沐筱蘿淡漠開口,聲音透著警告之意。
“圣女!哈!她說她是圣女!你們信不信?”劉三仿佛是聽到了這世上最大的笑話,張狂笑了兩聲后湊到沐筱蘿身邊,嗅了又嗅:“可惜啊,大爺可沒從你身上聞到圣女的味道!你是圣女?那本大爺就是大祭祀!”
一股腥臭的味道彌漫到沐筱蘿鼻息間,惹的沐筱蘿胃中翻滾。
“你想怎么樣?”沐筱蘿不經意動了動廣袖,雖然沐筱蘿并不喜歡刁刁給她準備的這款衣服,不過得承認,這么繁雜的廣袖內的確可以藏不少東西。
“怎么樣?當然是要你陪本大爺樂和樂和了!”就在劉三再欲靠近沐筱蘿時,沐筱蘿中指微屈,卻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聽一聲慘叫自耳邊響起。
“哎喲!”地上,劉三捂著嘴巴看向始作俑者,登時火冒三丈,“又一個外族的賤民!你們還愣著做什么,給我……”劉三的話還沒說完,便見一塊明晃晃的牌子近在眼前。
“鬼妹!你是……”又是啪的一聲響,劉三雙手捂著面頰,血從嘴角流了下來。
“我是你奶奶!給我打,朝死里打,還有他們兩個!”冷冰心直起身,揮手間,便見白斬,墨常,千面還有魅姬四人沖了上去,雖然他們沒有內力,但對手在看清那張令牌之后便不敢還手,所以白斬他們打的還是極爽的。
“是你。”沐筱蘿一眼便認出了冷冰心,彼時祭祀府她似乎將自己認作了主人。
“你真不是沐筱蘿?”冷冰心只管讓白斬他們好好教訓那三個沒長眼的家伙,自己蹭到沐筱蘿身邊,狐疑問道。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沐筱蘿神色傲然,對于冷冰心的出手相助,似乎并沒有感激之意。
“氣勢也一樣,說不是誰信呢……”見沐筱蘿從容離開,冷冰心不由嘀咕著。
“在看什么呢?”千面等人收拾了那三個地痞之后,轉爾湊到冷冰心身邊。
“沐筱蘿。”冷冰心下意識開口。
“沐筱蘿?沐筱蘿也被抓過來了?”千面等人聞聲陡震。
“誰曉得是不是真的呢!不成,我得找老家伙好好談談!”冷冰心似是想到什么,登時扭頭回了鬼府。
直至冷冰心等人散去,沐筱蘿方才回眸,深邃的眸底蕩起一抹幽深的漣漪,毋庸置疑,這個冷冰心和沐筱蘿的關系非同一般,既然他們殺了沐筱蘿,何以會留下冷冰心?沐筱蘿心底的疑問越來越多。
不知不覺中,沐筱蘿已然回到了祭祀府,卻在進入府門時,看到一個歲的男孩兒站在門口,好標致的一個男孩兒,白凈的小臉兒透紅,眼睛靈動狡黠,似葡萄般黑的發亮,尖尖的翹鼻嵌在臉上,此刻,那張小嘴正嘟著,眼神看起來并不友善。
“你就是婉兒圣女?”小男孩兒的聲音很好聽,如泉水般清澈脆亮。
“是啊,我就是。”沐筱蘿對這樣天真的表情沒了免疫力,很自然的笑聲應道。
“小青!上!”沒等沐筱蘿反應過來,便見男孩兒突地舉袖,緊接著,一只幽青小蛇如離箭般射向沐筱蘿。
“呃”沐筱蘿只覺手腕吃痛,垂眸間,皓腕赫然多了兩個蛇牙咬過的痕跡。
“這只是警告,你聽好了,以后不許靠近我干爹!不然下回咬的就是你的脖子!”就在小男孩兒叫囂的時候,丑丑突然自府門內迎了出來。
“主子?”在看到沐筱蘿面色異常之時,刁刁登時跑上前扶住沐筱蘿,繼而怒目看向府門處的小男孩兒。
“修笛,你個熊孩子!你用哪條蛇咬的圣女!把解藥交出來!”刁刁說著話,啪啪兩下封住了沐筱蘿的穴道,避免毒素擴散。
“我才不交,警告她,少靠近我干爹,不然我……干爹!”在看到啟滄瀾的那一刻,名曰修笛的小男孩登時雙臂張開的跑了過去。
沐筱蘿這才看清,原來小男孩兒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一對可愛至極的小酒窩。
“大祭祀,麻煩你以后看好你的干兒子,不知道是被誰帶壞了,瞧他!居然放蛇咬傷了婉兒圣女!”刁刁陰陽怪氣的瞥了眼啟滄瀾,言語間似乎對幻蘿的敵意更重一些。
沐筱蘿將這一切看在眼里,臉上無甚表情,心卻如明鏡般想的通透,在看到小男孩兒的時候,沐筱蘿分明用余光瞄到了刁刁的裙擺從門后面露出來,事實上,刁刁本可以避免自己被蛇咬,可她偏生等著事后才來做好人,想必就是要借此事針對幻蘿,至于那個小男孩兒,既然他的干娘是幻蘿,那他出手的原因便不難猜測了。
“被蛇咬了?修笛,你放出去的是哪條蛇!”啟滄瀾聞聲走到沐筱蘿身邊,在看到沐筱蘿腕上的蛇印時,肅然看向依舊賴在他懷里的啟修笛。
“才不是修笛放出去的,是小青自己偷偷溜出去的嘛!”啟修笛悻悻開口,表情委屈至極。
“嘖嘖,那你的小青還真是調皮喲!”刁刁哼著氣,狠瞪了眼啟修笛。
“是青蛇!修笛,這次是你不對,下來!”啟滄瀾劍眉緊皺,隨手放下啟修笛,伸手便欲攬沐筱蘿。
“你做什么?”沐筱蘿警覺后退,幽眸深邃如海。
“替你逼毒。”看著沐筱蘿冷漠甚至排斥的目光,啟滄瀾心里極不舒服,這世間,還沒有一個女人看到他會是這種眼神,對于自己的魅力,啟滄瀾雖不在意,但卻是十分的自信,沐筱蘿此時的表現明顯打擊了啟滄瀾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自信心。
“不必……”沐筱蘿覺得自己并無不妥,卻在音落之后,整個人暈了過去,幾乎同一時間,啟滄瀾以順移般的速度轉到了沐筱蘿身邊,雙手及時接過沐筱蘿幾欲跌在地上的身體。
眼見著啟滄瀾將沐筱蘿抱回府邸,刁刁的眸子似是無意的朝東南角的暗處瞥了一眼。
“好勒,這回是有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呢!”刁刁挑著眉,玉手朝著啟修笛的腦袋狠狠蹂躪了一番。
“拿開你的手,信不信我放蛇咬你”啟修笛恨恨拽開刁刁的手,警告開口。
“好啊!你盡管放,把紅橙黃綠青藍紫全放出來才好呢,你信不信,老娘我分分鐘就能把它們全都丟到鍋里做成蛇羹!”刁刁陰蟄的眸子帶著寒意看向啟修笛,直嚇的啟修笛收緊衣袖,臉上卻還是一副恨極了的模樣。
房間里,啟滄瀾將沐筱蘿扶至榻上,自己盤膝坐在沐筱蘿身后,雙手輕置于沐筱蘿背脊,緩緩注入內力。
恍惚中的沐筱蘿似感覺到一股清泉流入心田,渾身舒爽了許多,此刻,沒人注意到沐筱蘿頸間的緣升忽然閃出一縷暗沉的紫色光芒,不過只閃了幾下,便又恢復了平日里的素樸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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