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罩內的海怪終于有了動靜,緩緩抬起九個腦袋,每個腦袋上,那對墨綠色的眼珠皆慢慢睜開,倏的,笛聲驟急,如鐵馬金戈,氣勢磅礴,琉璃罩中的海怪亦似受到某種牽引,暴躁異常,九個腦袋奮力撞擊琉璃罩,振聾發聵的聲音令所有人都捂住耳,滿眼驚駭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膽子小的官員,已然被嚇的尿了朝服。
就在朝中眾臣皆對海怪震驚不已的時候,地牢和世外桃源同時出了狀況。此刻,刁刁和寒錦衣已然沖進地牢,放出了所有囚犯,整個地牢頓時一片混亂,而兩人也在最里面的囚室內找到了司空穆。
“父親!”眼見著司空穆滿身是血的被穿透了琵琶骨綁在刑架上,刁刁的眼淚頓時涌了出來。
“刁刁……”司空穆虛弱的睜開眼睛,在看到刁刁時,情緒激動不已,他原以為,這輩子也不會再見到刁刁了,彼時楚云釗也是這么告訴他的,所以他才放棄了生的念頭,任由楚云釗他們折騰自己。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刁刁,快替教主解開鐵鎖!”寒錦衣說話間擊退沖上來的獄卒,此刻,刁刁亦將綁著司空穆的鐵鏈以掌氣震碎。緊接著,寒錦衣箭步沖到司空穆身側,將其背在身上,縱身一躍沖出地牢,刁刁則拼盡全力的護在左右。
此時的世外桃源亦打成一片,楚玉與狄峰,封逸寒三人掃除所有障礙沖進小筑,卻看到啟滄瀾虛弱無力的倚在榻上。
“怎么會是你們?”啟滄瀾無力看向楚玉,驚詫不已。
“沒時間解釋了,我們帶你離開!”楚玉二話不說的背起啟滄瀾,與狄峰和封逸寒一起揚長而去。
差不多半個時辰的時間,幾人先后回到密室。
“筱蘿還沒回來?”楚玉見司空穆已然被救,所有人都聚集在密室里,唯獨沒見到沐筱蘿。
“該不是出了什么狀況吧?我們去找她!”狄峰憂心開口。
“我也去!”刁刁將司空穆安頓下來,陡然起身,寒錦衣和封逸寒亦跟在了楚玉身后。
“冰心,這里交給你了!務必解了啟滄瀾身上的軟骨散!一旦皇都大亂,你需趁亂帶他們離開!”楚玉冷聲吩咐,旋即與眾人朝皇宮而去。
“冰心,筱蘿去了哪里?”待楚玉等人離開,啟滄瀾虛弱問道。
“去跟楚云釗決一死戰了!不過你放心,主人天生命硬,誰也別想傷她!”冷冰心堅定回應,看似安慰啟滄瀾,卻也是說給自己聽。
金鑾殿前,九頭怪越發的叫囂起來,身體拼命撞向琉璃罩,所有的朝臣皆退到兩側墻壁處,眼底驚恐萬分。
“教主!演練可以結束了,讓這個畜牲安靜下來!”如果不是自己坐在龍椅上,穿著這身龍袍,楚云釗也一定承受不住這樣駭人的場面,暴走離開。
楚云釗的話沒有得到回應,只見幻蘿如魔魅般站在那里,裙裾無風自動,口中的音笛聲音急促且刺耳,就在楚云釗欲起身沖上去阻止幻蘿之時,九頭怪中間的腦袋突然沖破琉璃罩,狂嘯著朝楚云釗甩了過去,楚云釗震驚之余,雙手猛的聚集內氣,朝海怪襲去。
嘩,九頭怪口中的液體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楚云釗的頭頂,順間浸濕了楚云釗的衣襟。整個金鑾殿一片嘩然,眾臣見九頭怪沖出琉璃罩,頓時嚇的魂飛魄散,玩命沖出金鑾殿,卻不想金鑾殿的大門卻被幾十個童子堵的死死的,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幻蘿!你想干什么!”驚慌之中的楚云釗陡然跳下龍椅,直朝幻蘿而來。而此時,那只九頭怪已然將腦袋縮回了琉璃罩,情緒漸漸平復,沒過多久,便已熟睡般趴了下來,亦如初時。
“大家稍安勿躁,本教主這便將海怪推出去。”在幻蘿的示意下,皇教童子這才打開金鑾殿的門,將海怪運出金鑾殿。
大殿死一樣的沉寂,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楚云釗和幻蘿身上,幻蘿此舉無疑是給了楚云釗一個下馬威,此刻,眾臣都在等著楚云釗的反應,甚至是反擊。
“幻蘿,你怎么敢!難道你不怕朕將你的丑事抖落出去?”楚云釗咬牙切齒,眸色寒森如冰。
“楚云釗,就本教主有丑事,你沒有么?”幻蘿低聲開口,旋即輕蔑的看向楚云釗,走到朝堂中央。
“諸位朝臣,幻蘿身為皇教教主,有責任和義務保護焰赤國的百姓不被低賤的外族人愚弄利用!如今站在你們面前這位,根本不是赤川,他是楚云釗!一個卑劣無恥的外族人!而他,也是殺死赤川的兇手!”幻蘿一語,所有朝臣皆震驚不已。
“幻蘿!你血口噴人!你以為憑你一句話就可以否定朕的身分?你以為眾位朝臣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幻蘿,朕沒想到你野心竟然如此大,你比司空穆還要無恥,你想以皇教代替朝廷,你想將朕與眾位朝臣一網打盡?你也配!”楚云釗赤眼欲裂,他如何都沒想到,幻蘿會給自己來這么一手!
眼見著楚云釗和幻蘿狗咬狗,躲在朝臣中的沐筱蘿不由的冷笑,此刻,朝臣們也茫然無措,他們無法判斷誰的話更可信。
“本教主是不是血口噴人,大家一看便知!”就在幻蘿以為楚云釗的面皮會被藥水融化的時候,楚云釗卻安然無恙的站在那里。幻蘿有些把持不住,陰眸倏的射向隱在角落里的沐筱蘿。
沐筱蘿也沒想到藥水竟這么長時間不起作用,彼時冷冰心倒在鬼杵臉上的時候,只是片刻功夫,此刻面對幻蘿眼中的質疑,沐筱蘿只得聳肩。
“看什么?幻蘿,你今日若拿不出證據,朕就算付出再慘痛的代價,也要讓皇教在焰赤國徹底消失!”濃烈的恨意滾動在楚云釗的眼睛里,聲音冰冷如錐。而此時,眾朝臣亦緩緩向楚鴻弈靠攏,他們原本就被皇教欺壓,再加上幻蘿居然用海怪威懾他們,這些朝臣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證據……”幻蘿黔驢技窮,額頭滲出絲絲冷汗。就在局勢劍拔弩張之時,忽然一個聲音幽幽響起。
“他不是赤川,而是楚云釗!我親眼看到他將赤川毒死……”楚云釗聞聲陡震,轉眸時,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緊接著一股粘稠的液體被鬼杵灑在了臉上。
“呃……”楚云釗只覺臉上灼痛難忍,本能的用手捂住面頰。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楚云釗已然呈現出本來面目,尤其是他額前禽獸二字,尤為顯眼。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他就是楚云釗!”鬼杵重重開口,不怕死的指向楚云釗。
“鬼杵!你該死!”當指腹觸及到額頭兩個字的時候,楚云釗知道大勢已去,頓時發狂的瞪向鬼杵。
“大家看到了!這就是一直把你們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外族人,是他殺了赤川!”幻蘿唇角勾起一抹魅笑,肆意看向楚云釗。
“怎么會這樣?他居然不是皇上?”朝臣們頓時嫌惡的跑到了幻蘿身后,不可置信的看向楚云釗,那自眼神里透出來的鄙夷和憎惡,就像看到了一只畜牲。
“楚云釗,你簡直該千刀萬剮!你這個低劣的外族人!”
“你就是個禽獸!看看你額頭上的字!”
“嘖嘖,居然被個外族人騙了這么久,抓住他,將他凌遲處死!”
“把他丟到琉璃罩里喂海怪,替皇上報仇!”朝臣們的咒罵聲此起彼伏,更有武將沖上去欲將楚云釗擒捕。
看著眼前這些前一秒還對自己恭敬崇拜的朝臣,楚云釗的自尊心徹底被踐踩在地,積聚在心底深處的恨突然似洪水涌了出來。
“楚云釗!受死吧!”武將們先后沖向楚云釗,各自使出絕招,只可惜他們還未近身,便已化作一團火球,尖叫哀嚎聲陡然響起。
看著眼前驚恐駭人的場景,眾臣驚愕之余皆退到一側,此刻的楚云釗,滿臉通紅,雙手掌心翻起,兩團熊熊的火焰似在掌心燃燒,宛如地獄走出來的修羅
“你果然不是刁刁!”楚云釗薄唇勾起一抹陰森的弧度,單手將沐筱蘿夾在腋下,縱身離去。
當楚玉他們出現在皇宮的時候,整個皇宮已經破敗不堪,不管是大臣還是侍衛皆面色蒼白的涌出宮外。
“發生什么事了?”刁刁隨手扯住一名皇教童子,厲聲質問。
“皇上是假的!海怪不受控制了!”那童子舌頭都在打卷,惶恐回應。
“糟糕!必是海怪離水了,我們快去找筱蘿!”刁刁心驚之余,與眾人飛奔向金鑾殿,到達金鑾殿的一刻,那只九頭海怪已然殞命,看著被海怪破壞的幾欲倒塌的金鑾殿,眾人驚愕不已。
“海怪雖受音笛操縱,但前提是自己性命無輿,此番幻蘿將海怪運到這里,海怪又打破了琉璃罩,失了海水,海怪自然痛苦至極,現在看來,這海怪是干涸而死。”刁刁低聲解釋。
“筱蘿呢?哪里都找不到!”楚玉環視四處,眼前除了這頭已死的九頭怪,再無他人。
“沐筱蘿……哈哈哈……原來那個刁刁是沐筱蘿!難怪她沒有出手!原來如此啊!”冰蟄的聲音自九頭怪的身后飄際過來,眾人聞聲望去,赫然看到幻蘿滿身濕漉的站在九頭怪上。
“把筱蘿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刁刁憤然看向幻蘿,握著軟劍的手倏的攥緊。
“她被楚云釗虜走了,從那個方向離開的,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活著!呵!”幻蘿冷笑著,身體微有一晃。
“你覺得她說的是真話?”刁刁身側,寒錦衣低聲開口。
“幻蘿,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刁刁知道吹奏音笛會消耗內力,如今想要擒獲幻蘿,只需她一個小手指。
“她說的是真的,我親眼看到楚云釗抓著沐筱蘿朝那個方向去了。楚云釗已經瘋了,如果你們再不去,沐筱蘿就危險了。”就在刁刁欲朝幻蘿出招時,鬼杵急步走了出來。
“鬼杵,如果你敢騙我,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刁刁眸色凜然,旋即朝鬼杵所指的方向而去,楚玉等人隨后跟了上去。
就在刁刁等人離開的下一秒,幻蘿的身體仿佛落葉般自九頭怪上摔落下來,鬼杵箭步上前,一把將幻蘿接在懷里。
“沐筱蘿……本教主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幻蘿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限,卻還是咬牙切齒的詛咒沐筱蘿。
“幻蘿,何必呢。”看著已然昏厥過去的幻蘿,鬼杵不由的搖了搖頭。
且說楚云釗夾著沐筱蘿一路狂奔,直至到了郊外的樹林里方才停了下來。
“沐筱蘿!到了現在,你還要帶著這個面具么!”楚云釗冰冷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恨意,雙眼噴火般看向地上的女子。
“很奇怪,你怎么會猜到我是沐筱蘿呢?”沐筱蘿沒有否認,而是將臉上的面皮一點點的扯了下來。
“因為你就像個魔鬼,永遠陰魂不散的跟在我身邊,只要我不死,你就會一直跟著,一直纏著朕!”楚云釗歇斯底里吼著,眼睛里布滿血絲。
“不對,因為在這一群人里,只有筱蘿不會武功。”沐筱蘿聳了聳肩,云淡風輕的道出問題的關鍵所在。
“沐筱蘿!你真該死!為什么直到現在,你還沒死?”看著沐筱蘿的目光,楚云釗似曾相識,就是那雙眼,仿佛能穿透自己的心,看清自己所有的心思。
“因為你還沒死,筱蘿怎么舍得死呢?”沐筱蘿出奇的平靜,甚至是淡然,眉宇間沒有半點憤怒,如秋水無波,亙古不變。
“如果不是你挑唆,幻蘿不敢反朕?沐筱蘿,你又一次將朕從至高點推到了深淵!朕恨你!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楚云釗的臉扭曲到了極致,蒼白的手漸漸生出異樣的紅色。
“恨?筱蘿也曾想過要恨你一輩子,直到你死,恨才會終結,可是現在,筱蘿的感覺好像不那么強烈了,楚云釗……原來連恨你,筱蘿都覺得不值。”沐筱蘿淡然開口,眸間不再有彼時冰冷絕然的光芒,平淡如一灘死水。
“你……不恨朕?這怎么可能?不管你是沐筱蘿還是沐莫心,你我之仇都不共戴天!”楚云釗似乎被沐筱蘿的說法驚到了,不由的后退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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