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
狼山,山巔。
每一座山都有山巔,在山巔之上住著的往往都是一山之主。
因為人通常都會有這種欲求——站在高處俯瞰大地和眾生,這樣子能夠得到最大的安全感和優越感,因為高山之上,他才是王。
云霧已到足底,仰面只剩青天。旭日正從東方漸漸升起。
山巔還有花。
一叢叢不知名的小花,掩映著一道竹籬,籬后仿佛有間木屋。
現在已到了花落時節,斜斜的石徑上落花繽紛。
蘇微云和柳長街從太陽湖回來,便來到了此間。
太陽湖的那群年輕人雖打不過他們,但他們也實在拿那群年輕人沒有辦法。
他們只好先行離開,等到他們大祭的時候,再去救人。
木屋門開,里面收拾得整整齊齊。
“這就是朱五太爺居住的地方?倒是沒什么狼山之王的樣子。”
屋中早已沒有了人。
二人轉過木屋,竟又來到一間寬闊的大殿。
大殿寬七丈、長二十七丈,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擺放,四壁刷得潔白如雪,二十七丈外卻還有扇門。
門上垂著珠簾,珠簾將門后面在寶座上坐著的人的樣子完全遮掩住。
而此時此刻,珠簾之后,竟還有兩個人站立著。
柳長街奇怪地道:“是誰?怎么還會有狼人在這里出現?”
狼山經太平客棧一役,死的死,逃的逃,幾乎已成了一座空山,從此再無強盜。
除了那群嬉狼還守著他們的太陽湖和麻草以外,便沒有其他的狼人了。
柳長街發問的聲音并不大,但也不算小,而珠簾后的兩人竟沒有太多理會,其中稍高一人的肩膀還在輕輕抽動著。
蘇微云和柳長街走進了珠簾。
珠簾后面赫然站著一個蘇微云沒有想到的人。
藍蘭。
那個委托他,請他幫忙護送過山的女子。
藍蘭似是看出他的疑慮,解釋道:“其實我們的目的本就是為了上狼山,見到朱五太爺,對不起,我騙了你。”
蘇微云搖搖頭道:“無妨,你該介紹介紹你身邊的這位兄臺的。”
藍蘭身邊正站著一位穿著雪白貂裘,軟毛大鞋,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
此時方才九月中旬,天氣并不多么涼快,可他穿得雖多,面上卻一點汗都沒有冒出。
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寶座上坐著的人,一個早已死去多時,以特殊手段使尸體沒有太大變化,面容卻已扭曲僵硬的死人。
藍蘭輕輕道:“他叫朱云,并非是我的弟弟。而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狼山之主的獨子。他中了毒,也就是那個在轎子里面沒有露面的人。”
蘇微云有些驚訝道:“你說他就是朱五太爺的兒子?”
藍蘭點了點頭:“他少年時出去闖蕩天下,練就了一身好武功,這次本是回來與朱五太爺團聚的。”
“但他與狼山上的人溝通時,卻不小心中了溫良玉的暗算,他便知道狼山多半已經生變,所以才出此下策”
這其中自然又有曲折離奇,引人尋味的故事,但蘇微云卻沒有多問。
那個年輕人,朱云轉過身子,忽然對著蘇微云和柳長街道:“謝謝你們,幫我報了仇!”
蘇微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么。
朱云將朱五太爺的尸體在一片落花中埋葬了起來。
他死后的尸身,一直被隱藏在珠簾之后,從不見人,被當作溫良玉的傀儡來發號施令。
平常人越來越少能見到他,他也總是坐在珠簾之后“說話”。
話當然不是從他嘴里出來的,而是從溫良玉的口中。
他死之后,仍被迫做了許多他不愿做的事,如今他總算得以安息。
山巔,木屋。
小徑旁,落花鋪滿泥土。
朱云久久站立不語。
柳長街忽然道:“你體內所中的毒,有沒有大礙?”
朱云回答道:“毒素已被我以內力在漸漸逼出,再過兩個月,便可無妨。”
朱云出狼山后自有奇遇,練就了一身深厚的內功,論起實力未必在他父親朱五太爺之下。
柳長街道:“那就好,我可以放心地將八月旗主的掌旗,交付給你了。”
朱云蒼白的臉上微微出了些汗,道:“八月掌旗?”
柳長街道:“朱五太爺本是我們青龍會八月的旗主,只不過從青龍會漸漸開始分裂以來,他便不參與爭斗,到了狼山隱居度日罷了。”
朱云心頭起了不小的波瀾,他在江湖中行走有些年頭,當然不會沒有聽說過“青龍會”這三個字。
柳長街道:“子承父業,以你的武功,也絕不會辱沒了這桿旗的!”
朱云嘆道:“罷了,我我實在不愿再涉足江湖了。”
柳長街道:“除了你以外,狼山上不會有更適合的人了。”
朱云目中忽又露出堅定之色,道:“我知道,我少時的伙伴們似乎都變了,變得奇奇怪怪,神神叨叨。”
“他們是因為一種古怪而邪惡的草而改變的,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去救回他們的心智和靈魂。”
蘇微云道:“他們原本都是你認識的人?”
朱云道:“我和他們本是從小玩到大的伙伴,他們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絕不忍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沉淪。”
蘇微云和柳長街都能理解朱云對于嬉狼們的感情,童年時候玩伴之間的那種友誼,本來就是最純真,最無邪,最讓人懷念的。
柳長街道:“可是你有辦法讓那個‘太陽神’從他們的心中離去嗎?”
朱云突然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道:“咳我暫時還沒想出特別好的辦法來。”
一旁的藍蘭卻道:“其實我見識雖不多,卻知道一點,要想改變一個人,首先得走進他們的內心,了解他們。”
蘇微云道:“你說得很對,但要真誠地做到這點并不容易。”
藍蘭嫣然一笑,道:“所以我已想到了個好辦法。”
蘇微云道:“什么辦法?”
藍蘭道:“和他們一樣‘吃草’!”
“只有這樣,才能對他們感同身受。”
蘇微云立刻嚴肅地搖頭道:“這個方法不好,絕對不好!”
藍蘭道:“不,必須要這樣做才能更好地理解他們的感受,你放心,我只是試一下,是不會上癮的。”
蘇微云道:“每個人在上癮之前都是這么說的,可他們永遠不知道那種可怕的束縛的力量有多強大!”
藍蘭道:“但我真的只是為了解救他們,不然還能有什么方法呢?”
她一直在和蘇微云據理力爭,而且理直氣壯,一點也不肯低頭。
蘇微云臉色一變,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問道:“你是不是已經吃了那種草了?”
藍蘭居然輕松地點點頭。
“是啊,朱云少爺身體抱恙,不能隨意試毒,只好我先來嘗一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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