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城中,原先燒成一片廢墟的興云莊此時終于有了些生氣。
因為時日推移,到了四月之初,是夏日時節,綠葉紅花相應盛開,亦有小販在莊外擺攤售貨,算是稍有鬧市之樣。
蘇微云與天機老人回到了離興云莊很近的那間小院子。
李尋歡和蘇微云約定好,他回這里來照看著李不負,而蘇微云則去勸說天機老人。
孫小紅本也想和蘇微云一起去,但是李尋歡告訴她,那種武功至高境界所致使的困惑,根本不是他們所能理解的。
——只有同等境界的強者才能夠理解彼此,體會到那種武道的艱難險阻。
他說的并沒錯,若不是蘇微云上山與之探討交談,也許天機老人完全不會聽進去任何人的話,而是繼續苦苦思索“神人”境界的奧秘。
如今下山的天機老人雖神智還是有些不大正常,但卻不至于陷入到瘋魔一般的狀態中去了。
他和蘇微云入門之后,環顧一圈,奇怪地道:“怎么沒人?”
蘇微云和天機老人都是絕頂高手,只消聽一聽風聲,便能知道院子中究竟有沒有人,甚至是有幾個人都可以聽的出來。
天機老人神色間突然有些驚懼,說道:“不會是上官金虹動手了吧?”
他下意識地想去握自己的天機棒,可卻發現兵器已不在他的手邊。
蘇微云身軀忽然騰起,飄然一轉,如同燕子掠風,在周圍的高處僅僅點了數下,便借力落向了對面的房屋中去。
對面正是呂鳳先的住所。
蘇微云打算去問一問呂鳳先,如果真的發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一定知道具體情況的。
呂鳳先的院子比蘇微云租下的還要大上許多,視野開闊,地面平整,而且還栽了許多花草,看起來十分雅致。
但是院子里的人卻就不那么雅致了。
里面竟然有兩個人在打架,其中一個少年個子不高,手持短刀,身上卻帶著一股悍勇之氣。
這少年正是李不負!
而與他對戰的是位少女,穿著大紅色的衣裳,年紀不大,卻生得面容精致,身軀玲瓏動人,居然是林仙兒的侍女鈴鈴。
鈴鈴拿的不是刀,而是劍。
用的劍法也刁鉆毒辣,非同小可,讓在旁邊觀戰的李尋歡和孫小紅都看得連連皺眉。
——因為她用的正是“奪命十三劍”!
李不負年紀本來就小,只是個十二、三歲少年,比鈴鈴還要小幾歲,氣力上不占多少優勢。
再加上蘇微云只教了他一門爛大街的“六合刀法”,所以他此刻應對得滿頭大汗,招數已有些跟不上。
反而是鈴鈴不但緊緊搶攻,而且嘴上還尖聲叫著:“你的武功比起你的師父可真是差得遠了!”
李不負咬牙不言,只是將手中的短刀揮動得更加快,護住周身的要害。
鈴鈴卻又跳在半空,一劍劈下,說道:“蘇微云一定是因為你被大歡喜女菩薩寵幸過,所以根本不肯教你真正的武功,卻拿出一門不倫不類的刀法來傳你。”
“呵呵呵呵,真是可笑可笑。”
鈴鈴肆意地譏諷著李不負。
李不負聽到這番話,眼中更是要冒出火來,使出一招“氣吞六合”,反守為攻,一下斬出三刀,分別去劈鈴鈴的手臂、腰間和胸口。
但他不知,這一下正是合了鈴鈴的心意,她身子一退,躲開刀鋒,然后反手抖出一劍,用出了奪命十三劍中“追魂奪命”七十二種變化中的一種。
只見那劍尖輕轉,忽左忽右,飄忽無蹤,如同毒蛇一般探出,瞬息就來到了李不負的胸前。
劍尖刺過,“嗤”的一聲,李不負的襟領被劃破,卻未傷及皮肉。
李尋歡正要出聲,忽又有一道人影凌空掠來,右手輕輕一捉,已在間不容發之際將李不負提起,像是老鷹捉兔一般又飛向遠方。
那人落下,卻是剛剛趕來的蘇微云。
“不負,你怎會和她打起來的?”
李不負雖然落敗,卻毫不在乎,不忿地道:“我看見她也在練師尊您的劍法而且.......”
蘇微云道:“而且怎樣?”
李不負道:“而且鈴鈴還對我說您的劍法天下人人都會,并不高明!”
“上官金虹都不敢說的話,居然有人還敢說?”
天機老人也走了進門。
孫小紅一見到他,立即興奮地跑過去,貼在他的身側。
而蘇微云看見李尋歡和呂鳳先都在一旁觀戰,從容不迫,鎮定非常,早已猜到前因后果,搖頭失笑道:“你是不是和鈴鈴在練招比武?”
李不負道:“是。”
蘇微云道:“鈴鈴有沒有傷過你?”
李不負想了想,道:“那倒是沒有。”
蘇微云道:“這就對了,她對你說的師尊劍法不行,還有大歡喜菩薩之事,都是故意刺激你的,想教你自亂陣腳。如果你氣沉丹田,穩住心態,勝過她不是難事。”
李不負學武的日子很短,鈴鈴也未必有多長,但在心計上面卻比他強上不少了。
蘇微云轉身對著鈴鈴說道:“李不負并未受到大歡喜女菩薩的什么摧殘,他那時年紀還小,歡喜門人只是想將他養為男仆,等他長大再動手。以后你莫再亂說了。”
鈴鈴噘著嘴,微微地扭了扭頭,顯然是并不把這話放在心上。
呂鳳先卻緩緩走來,笑道:“蘇大俠,你的弟子若連我新收的徒兒都打不過,又該怎么去和李探花的關門弟子比斗?”
李不負聞言,面色大大改變,變得垂頭喪氣,失魂落魄。
蘇微云卻轉口問道:“你也在學我的奪命十三劍?”
呂鳳先道:“我沒學,只是鈴鈴要學,我便將前七式的劍譜交給了她。我想她見識平平,即使學了劍法,蘇大俠也不可能跟她一般計較的。”
呂鳳先若在研究蘇微云的劍法,那意圖明擺就是圖謀著要擊敗蘇微云;但鈴鈴一個弱女子,只是想要防身,學來的意義自然大不相同,天下人人都在學,沒必要太過計較她。
“哦?是這樣么?”
蘇微云忽然問道:“鈴鈴每日東奔西走,跑來跑去,還有工夫自己學劍?”
呂鳳先的臉色突然有些變化,道:“鈴鈴她每天出門買菜做飯,也花費不了太多工夫。”
蘇微云盯著呂鳳先道:“真的么?”
呂鳳先勉強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何必騙你?”
蘇微云嘆氣道:“唉,像你這么驕傲的人,實在是不太會說謊。”
李尋歡驚訝地問道:“你認為他在說謊?”
他早一步前來,顯然也與同列兵器譜上的“銀戟溫侯”呂鳳先結識為了朋友。
蘇微云道:“只因我是認得這位鈴鈴姑娘的。”
“你認得她?”
“她就是林仙兒的貼身侍女!當日隨著林仙兒、阿飛一起失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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