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悅來客棧。
小云將一個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密不透風(fēng)的長條形狀物握在手里,就坐在原來廚房門口擺著的那張椅子上守候。
他以前都是悠然地坐著曬太陽,這一次卻坐得端端正正,一絲不茍。
他今天沒有講書,而像是在等待某個人一樣。
過了一陣子,直到太陽快落下山的時候,才有個人吊兒郎當(dāng)?shù)貜耐饷孀哌M(jìn)來。
“你今天來約我過來,是什么事?對了,我還想聽一聽,你說的那個天機老人明明是兵器譜排名第一的人,卻為什么敵不過第二?”
說話的這個人是賈活。
小云見到賈活,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手里的長條形狀的紅色裹布拿出,鄭重其事地交到他手里。
“請你幫我把這東西務(wù)必送到華山派大師兄,一個叫作梅長蘇的劍客手上。”
賈活瞪大了眼,探出頭盯著這赤紅色,如同血一般染過,足足有三尺多長的長條物。
盯了半天,他才緩緩說道:“你......你是不是瘋了?你讓我去將這破東西交給誰?”
“梅長蘇,也就是華山派的大師兄!他見到這東西,自然會明白一切的。”
賈活茫然地點點頭道:“他是會明白一切,但我可沒那么大的本事找到他!”
小云道:“我想來想去,我認(rèn)識的人里面大概只有你的關(guān)系能和他搭上線,而且也只有你有能力保護(hù)好這東西。”
賈活看小云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感覺他不像是在說笑,于是警惕地問道:“這裹布里究竟是什么東西?”
“一柄劍。”
賈活吐了口氣,變得輕松起來,又有些興奮地說道:“原來是一柄劍!我知道了,一定是當(dāng)年你的祖上無意間幫過他一回,所以留下這柄劍,好教你當(dāng)作信物去找他報恩,是不是?”
“說書的里面經(jīng)常有這種故事,想不到今天讓我碰上了。”賈活三手兩腳,匆匆地扯開裹布,說道:“來,讓我仔細(xì)看看,這柄劍長什么樣子.......”
嘩!
冷鋒有氣,光華耀人,寒氣直迫眉睫!
無論是紋理,還是質(zhì)地,亦或是黑色的劍鞘,金色的劍柄,紅色的劍穗,都制作得無可挑剔,幾乎完美。
賈活縱然沒什么見識,也該認(rèn)得出,這絕對是一把絕世無雙,削鐵如泥的神劍!
——這本是謝小荻留下的寒鐵神劍!
“你......這就是那信物?”
小云道:“你也可以看做是一種信物,但這信物卻必須要梅長華親自看見才行。但凡被其他人知道,你我都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將一柄神劍帶在身上,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更不要說這柄劍以前的主人還是謝小荻。
謝小荻棄劍之后,只說是神劍被盜,若真再重現(xiàn)江湖,那必會有大量的人為了討好七大劍派的聯(lián)盟而去奪劍!
賈活不知詳情,但還是記住小云的話,趕緊將裹布裹好,連聲道:“好,好,好,我知道。不過既然是會惹來殺身之禍,你就該好好封存起來,不要輕易動用才對!”
小云嘆道:“我本也以為這柄神劍從此再也不會問世,但沒想到還是不得不用。”
賈活道:“你......你遇上了什么難事嗎.......”
他正說著,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驚呼道:“你不會是想去為老龔報仇吧?!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這么重要的東西,你居然拿來為了一個挑糞的報仇?!!”
賈活捧著神劍,一跳跳了幾乎有一丈高,表情就像是撿了個活鬼,大聲道:“我知道老龔對你算是有恩,可你想想,也是我先把你介紹給老龔的對吧?我是不是也算你的恩人?”
小云搖著頭,目光卻格外堅定,道:“若不是為了老龔慘死之事,這柄神劍也許永遠(yuǎn)也不會有現(xiàn)世之機。”
賈活不住地跺著腳,走來走去,繞著小云來來回回走了七八圈,最后才停下,無奈地說道:“你為什么不讓悅來客棧幫你找人?”
小云道:“因為這柄劍見不得光,就也只有讓見不得光的人來送才行!”
賈活指著自己的鼻子:“你的意思是我見不得光?”
小云微笑道:“昔日孟嘗君有門客擅長雞鳴狗盜,那當(dāng)然也是一種本事,你就有這種本事!”
賈活聽到這話,稍微舒服了點,道:“好,你說的故事我雖不懂,但你把我比作孟嘗君的手下,我還是很高興的。正好過幾天有個商隊往西北走,我有辦法跟他們一起。”
小云道:“事成之后,想必梅長華大師兄也不會虧待你的。”
賈活既緊張,又感到興奮,把手中的銅錢玩了又玩,大笑道:“虧待不虧待不要緊,我只想見識見識,快意江湖的世界!”
······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江南六月的荷花很紅,江湖六月的荷花也很紅。
因為江湖的花是由血染成的。
六月初六,賈活起了個大早,跟上商隊,一行人拉著車馬,浩浩蕩蕩地出發(fā)向遠(yuǎn)方了。
他打算去華山派看看,見識見識不一樣的江湖。
外面的人想進(jìn)去,里面的人想出來。
江湖在人們心中竟也是一樣的,是不是天下所有地方,所有環(huán)境,所有境遇,所有關(guān)系都是這樣子的?
這個答案,也許只有等賈活回來才能知道。
······
六月十五。
月圓。
月圓之夜,小云特地多加開了一場講書,好把“小李飛刀”的大結(jié)局講個明白。
“上官金虹的密室,四面都是由精鐵打造而成,鐵門更是重逾千斤,非人力所能擊破,苦苦焦急的阿飛和孫小紅只能守在門外,拼命地敲打著鐵門。”
“阿飛甚至用竹劍去刺那鐵門,卻只能空空折劍,徒勞無功!”
“天下兵器,分列二三,究竟是上官金虹的龍鳳雙環(huán)更勝一籌,還是小李探花例不虛發(fā)的小李飛刀能夠活到最后?”
小云講到正酣之處,聽客們都聚精會神,連吃東西和喝茶的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但在客棧之外,卻忽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縣令大人駕到!”
一頂轎子落在門外,一個轎夫大聲吼道,蓋過了客棧里小云的聲音。
眾人雖然非常不高興,但是也沒有人敢給縣令臉色看,立即都紛紛向門外看去,并且施禮問候。
茍縣令挺著大肚子,一只手拈著兩撮鼠毛須,另一只手提著長長的官服,一搖一擺地走進(jìn)悅來客棧。
他看著眾人,擺手笑道:“哈哈哈,我今天也來與民同樂,聽聽評書。看看平日里的生活。”
聽客們剛剛喘了口氣,茍縣令卻又說道:“但若是講書的人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來,我可就不能容忍,只能當(dāng)場拿下了!”
沒有人說話。
大家都不知道茍縣令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也不敢多嘴。
等眾人回過神來,小云已講了個七七八八:“所以最后當(dāng)然是小李飛刀獲勝,從鐵門中走了出來。”
“須知上官金虹強權(quán)蠻橫,行事霸道,但這世上決無任何蠻橫不講道理的強權(quán)能夠最終勝利的!所以有的人也要好自為之!”
他這句話明顯是在諷刺茍縣令。
聽客們本以為茍縣令一定會勃然大怒,但茍縣令卻全然沒有要發(fā)作的意思。
“好好,講得不錯!先前有人向我稟報:新來的說書先生企圖謀反,我就說小云先生怎會謀反?于是來聽一聽,看來真是謊報消息,我非嚴(yán)懲他不可!”
茍縣令紅著臉,灰溜溜地離開了。
其實小云知道茍縣令是不敢對自己貿(mào)然動手的——因為當(dāng)年小云在柳府鬧得雞飛狗跳,大敗劍客的事,茍縣令不會不知道。
茍縣令畢竟不是龐大,他不會那么愚蠢地和小云沖突。
小云街頭賣藝這么久,柳泉城里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小云會武功,而且打敗了海南劍派的劍手。
——但是由于海南劍派地處南海,十分偏遠(yuǎn),又不常進(jìn)入中原,所以這些不知武林事的普通人對于海南劍派是個什么東西,也沒什么概念。
對于小云的武功究竟如何,他們也沒有什么太高的估計。
小云大鬧柳府的事情一開始聽著還嚇人,但隨著小云在街頭賣藝之后,眾人就不覺得他是什么神秘高人了。
——哪個神秘高人會在街頭賣藝?
——小云在他們心里的地位,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朝廷,以及那些名門正派的。
而茍縣令卻是知道海南劍派厲害的,所以衙門與小云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剛一離開,人群便炸開了鍋。
“今天茍縣令可是自討苦吃了!”
“不對啊,難道茍縣令換了個人么?怎么會不找機會動手?!”
“笨蛋,難道你想讓小云先生被抓走嗎?”
“.......”
小云猜到茍縣令會有點忌憚自己,但是他既然不敢抓人,又何必要來呢?
這個時候,小女孩的聲音打斷了小云的思考:“大哥哥,李探花的故事是不是也講完了?”
小云道:“是。”
小女孩道:“下一個故事咱們講什么呢?”
“下一個故事啊.......”
小女孩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下個故事咱們就講謝曉峰吧,講一講謝曉峰與神秘劍客的大戰(zhàn)!”
她說著說著,又有些難過:“唉,可惜當(dāng)年講這段的說書先生不在了,我又記不起他講的那個神秘劍客到底叫什么名字......不然我還可以給大哥哥你講一講過程的。”
“那個神秘劍客叫蘇什么呢.......我怎么又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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