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黑煙咕嚕出來一個駝子,也就一米五,佝僂著肩膀,后脊梁比腦袋還高,渾身黑毛亂糟糟,一對長胳膊杵著地,小短腿兒還沒有胳膊肘高,斗大的腦袋禿頂沒毛,兩只豆兒眼一大一小,猩紅猩紅的和浸了雞血的元宵似的,看著就腥氣還黏糊糊。
沒鼻子,一對招風耳各有七八個缺口,帶著一對乒乓球大小的銅耳環,七上八下的獠牙里出外進,嘴還是歪的,一條和眼睛一個色兒的舌頭就在嘴唇外面甩來甩去,還滴答著黃痰。
章晉陽低頭瞅瞅自己的金裝锏,面色有點苦,史蘭的臉都綠了,抹回頭就對著草叢里吐了,身邊準備捆人的戰士也都臉發青這家伙太丑了,丑就算了,還惡心人吶。
這東西呲著牙在洞口連竄帶蹦,吱哇的叫了半天才消停下來,窯洞里的黑煙也不冒了,從里面又鉆出個小白臉。
同樣小個不高,一米七不到,身上倒還整潔,小寸頭挺利索,瓜子臉白白凈凈的,也是大眼睛雙眼皮兒,高鼻梁薄嘴唇兒,就是身上瘦削了點,看那樣子也就九十來斤,大點兒的狗都比他沉。
小伙子二十三四歲,滿臉的陰鷙,一看就是帶著起床氣出來的可不正是王立軍么。
說是埋伏,其實只有戰士們和史蘭是躲在草叢里樹后頭的,章晉陽就大刺刺的站在窯洞口的平地上,手里拄著一對金锏,站在那兒和半截鐵塔也似,淡黃的面皮迎著月光,潤如珠玉,一身月白色短打衣靠,黃銅泡釘牛皮護腕,腰間巴掌寬獅蠻牛皮帶,腳下高腰牛皮靴帶著云紋。
王立軍瞇著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幾眼,章晉陽也不說話,就拄著锏也瞇著眼,抬著下巴不瞧他。
就這么過了半天,月亮可爬半截了,正經的子時中,王立軍倒還好,那個丑斃了的玩應兒已經暴躁的不行了,蹲在那直撓地,吱哇的亂叫,對著月亮吸了好幾口氣了,每吸一口,就再暴躁幾分,小伙兒臉上也見了汗。
看看身邊的怪物,又看看穩穩當當的章晉陽,終于忍不住開了口:“這位大哥,你這是來賞月的?”
章晉陽點了點頭:“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已有許久不曾見過這般月光了”
不知他怎么想的,一嘴的京劇味兒,還是老生。
王立軍臉皮抽了兩下:“你誰啊,這都堵門口了,就是沖我來的唄?我都奇了怪了,到底因為個啥,昨兒是部隊沒能拿我怎么著,今天你有什么本事敢來架梁子?”
章晉陽把抬著頭看月亮的視線慢慢的勻速下移,瞇著眼看他:“某司門守衛,徐州都督秦瓊秦叔寶,今有道門符詔,當朝諭旨,前來捉拿妖邪。
娃娃,你這山魈怕是個劣等地吧?”
王立軍半張著嘴,愣了半天:“你是不是虎傻?神經病吧?”
話音剛落,一道炸雷就落在了山魈的胯骨上,還是他和山魈的中間,山魈一聲慘嘯,就和鋼針劃玻璃似的“吱哇”一聲就躥出去了,整個竄起來五六米,屁股后還帶著一溜青煙。
小伙兒當時眼就直了,頭發暈眼發花,搖三搖晃三晃一個跟頭栽到地上,抽了兩抽半趴不趴,強挺著手里打訣,嘴上踉踉蹌蹌的開始念咒,咒念到一半,哇的一聲就吐出一口鮮血來。
原來這山魈跳到半空一個折身就撲向了空地上最顯眼的章晉陽,兩只長臂并攏,雙爪雙腳就聚到了一塊兒,向塊隕石似的摟頭蓋腦的就奔著章晉陽的腦袋來了。
章晉陽雙锏一舉過頭,整個人反拉成弓,瞅準了山魈的腿還沒伸出來,爪子將落未落的時候,嗚地就砸了下去。
“妖孽!納命來!”
聲如霹靂,锏似山崩,金裝锏把山魈糊個滿臉滿身,就跟拍蒼蠅似的直接被拍在地上,巨大的撞擊直接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坑,團成一個團還沒來得及伸展開的山魈被鑲在了坑里。
隨后章晉陽腳步微錯,坐馬沉腰,雙锏一起一落一起一落,就跟剁餃子陷似的,哐哐哐哐暴土揚塵,已經看不見人,就只見有兩條金蛇飛舞。
一開始山魈還有點慘叫,不一會兒就沒動靜了,哐哐的聲音也變成了嗵嗵嗵,感覺肉餡兒上勁兒了。
就是山魈被拍下來的時候,王立軍就一口血噴出來,本來就迷亂的眼神徹底散了,蜷在地上一個勁兒嗬嗬的抽,不過史蘭不是沒有經驗的人,而且她也見過玩弄尸體的家伙有多惡心,所以根本不為所動,無影鞭直接落在王立軍的身上,不但一溜兒的霹靂炸響,還帶起幾朵血花。
王立軍的琵琶骨蝴蝶骨直接就被她敲碎了,連鎖骨都震斷,接連幾聲鞭嘯把王立軍震得頭暈目眩,站都站不起來,琵琶骨一碎,不但兩條手臂使不上力氣,連平衡都亂了,頭拱地的想要站起來,可是除了慘叫之外徒勞無功。
史蘭一揮手,她身后早就準備好的戰士就撲了上去,按照之前的計劃,直接用膠帶把人纏了個結實很貼心的在碎掉的骨頭旁做了緊急固定,纏得牢繃極了。
戰士們都蒙著臉,直接一個黑頭套套在了王立軍的頭上,只留出鼻子和嘴,還真就向章晉陽建議的,在嘴里懟了三個哨子進去,還是捆好散不開的,因為動作有點粗魯,把嘴里劃了個口子。
王立軍死命的掙扎著,不過他只踢騰著腿,因為琵琶骨碎掉之后,整個上半身都出一動就疼的狀態,連彎腰都難,動一動頭都難忍,嘶吼帶著變了動靜的哨音,看起來凄厲非常。
沒幾下就沒力氣了,章晉陽那邊兒也變得嗵嗵嗵的,聲音越來越急,最后在人影難辨的塵霾之中,兩條金蛇交匯,爆出一團金光來,地上那團黑乎乎的餡兒一下就被點燃了。
就和倒了汽油一樣,火焰一下突地騰起來老高,湛清碧綠,章晉陽金锏上下翻飛,這團綠火慢慢的就從地上飄了起來,被兩條金蛇團團的圍在半空,一點點的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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