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太保,是我們的騎兵,是高將軍的兵馬。”此時此刻,在白馬山戰場之上,最興高采烈的無疑是李存孝和飛虎騎兵了。當親衛高盛怒吼的時候,李存孝是精神徹底為之一振,一聲怒吼之后,開始帶著僅存的飛虎騎兵拼命開始往外突擊,試圖在高思繼到來之前跳出包圍圈。
此時不僅僅是李存孝急于沖出包圍圈,宣武軍這邊在急促的戰鼓聲傳出之后,無數的大軍開始蜂擁而至,各部拼命上前,幾乎是不惜一切代價要阻攔飛虎騎兵的突擊。雙方的戰斗在高思繼領軍前來的時候,一下子達到了最高潮。
“盾牌手上前,弓箭手就位,給我放!”張歸霸幾乎是不顧一切的率軍沖了出來,開始在包圍圈的外圍匆匆布置下一道防線,然后命令弓箭手對著急促而來的高思繼所部放箭,無數的箭雨在隨后迅速騰空而起,阻攔沙陀騎兵的靠近,并且在費傳古的調動之下,整整一萬多人在戰場上排成了兩排,長槍手幾乎是竭盡所能,將長槍前刺,對準了鋪天蓋地而來的高思繼所部,要阻攔對方的行進腳步,為后方徹底覆滅飛虎騎兵爭取時間。
兩邊的爭斗在葛從周親自率軍前出之后,迅速開始白熱化,李存孝親自領軍開路,一路之上幾乎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往來沒有一合之敵,但是他身邊的飛虎騎兵卻劇烈的廝殺當中飛速減少。
宣武軍此時已經不需要任何指揮了,幾乎所有的將士都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一旦讓飛虎騎兵突出重圍,那么他們在白馬山打的這場戰斗必然會功虧一簣,所以就算是齊猛和林言等人無法抗衡李存孝,但是在此時卻都拿出了十二分的氣力,遠遠的招呼宣武軍將士前赴后繼沖著飛虎騎兵沖鋒的同時,以弓箭手不間斷的朝著這一隊騎兵發射箭矢,甚至于直接調來了后方的強弩不分敵我發射弩箭,將那一個個高大的飛虎騎兵迅速擊殺在當場。幾乎在高思繼率軍沖上來的那一剎那,數以百計的飛虎騎兵也直接倒在了這紛飛的亂箭之下。
這種幾乎同歸于盡的打法讓李存孝本人都被一枚流矢擊中了肩膀,他身邊的親衛更是為了為他抵擋箭雨,頃刻之間死傷殆盡,此前還有兩千多人的飛虎騎兵一瞬間倒下去足足一半多。
這讓他回頭一看之下,差點一頭栽倒在地,急切之間一聲怒吼,手中畢燕撾連續出擊,接連調翻三面盾牌之后,帶著剩余的殘部艱難的闖過了齊猛所部部下的封鎖線,一頭從最核心的區域殺了出來。
而此時,高思繼那邊的瘋狂突擊也快速和宣武軍大隊兵馬撞在了一起,雙方最前排的士兵一瞬間人仰馬翻,騎兵固然被嚴陣以待的步軍長槍手直接扎成了刺猬,但是戰馬的高速突擊帶來的速度卻讓原本就是倉促布陣的盾牌手直接迅速被撞翻,無數的步軍士兵在這一刻喪生馬蹄之下,后續騎兵更是趁著這些以前隊騎兵性命還來的通道直接殺了進去。
而宣武軍這邊,第一排長槍手倒地之后,后方直接踩著前人的尸骨迅速上前,再次突刺而出,身后緊急抽調來的同隊人員也是一排排上前,以命換命,來阻攔和殺戮對方的騎兵沖鋒。
高思繼沖上來的時候,雙方的士兵亂成一團,圍繞著張歸霸和費傳古布下的這道防線,幾乎是一片尸山血海,無數的宣武軍士兵被騎兵硬生生撞飛的同時,沙陀騎兵的速度也被這不要命的反擊強行遏制住了速度。
“踏陣!”高思繼一聲怒吼之后親自率軍突進了宣武軍的軍陣之中,一桿銀槍左右突刺,瞬間以暴力掃開了一道通道,然后率軍一頭扎了進去。
他本身就是屬于和李存孝同一類型的猛將,親自開路之下,沿途幾乎是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的腳步,只是片刻之間被他硬生生的連闖兩道封鎖線,兩萬多沙陀騎兵猶如浩瀚的潮水一般沖進了宣武軍的陣列當中,大規模的亂戰也在這一刻迅速展開。
不過此時高思繼卻根本沒有心思和張歸霸等人力戰,在他率軍沖進來之后,李存孝那邊的情形他就一目了然,五千最精銳的飛虎騎兵到現在只剩下最后一撮人手在跟著李存孝本人拼命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他必須以最短的時間沖進去,接應其迅速和主力兵馬匯合,否則的話,一旦被對方再度合圍,即便李存孝再逆天,也絕對擋不住對方的人海攻擊。
“殺!”高思繼一動念之間,就已經帶著手下騎兵開始徑直朝著李存孝而去,對于周圍的阻攔絲毫不管不顧,騎兵在對方的人潮當中發起了最快速的突擊,以馬蹄在人群中開道,硬生生的飆出了沖鋒的高速。但見猶如一道旋風一般迅速橫掃了整個戰場。
“給我截住他們的后尾,殺!”高思繼這邊在拼命突擊,甚至于不顧自己身邊的兵馬和后隊脫節的風險也讓戰場之上的葛從周迅速抓住了戰機,在張歸霸率軍緊追不舍的時候,立即指揮林言所部,直接從側面圍殲這后方的沙陀騎兵,并且借此機會再度布下了一個包圍圈,并且迅速往中間收縮。
高思繼帶來的沙陀騎兵不比飛虎騎兵那樣精銳難打,所以這兩部包圍圈一旦布下,迅速起到了效果,直接斷絕了這尾部數千騎兵前后道路,將其一舉圍在了中間。
無數步軍沖鋒上前之后,大軍猶如潮水一般沖刷沙陀騎兵的陣型,逼迫其迅速降低了速度,隨后直接被兩萬大軍徹底淹沒。
后方慘烈的廝殺沒有引起高思繼的注意,在他一心一意率軍沖鋒,連續沖散了費傳古和齊猛兩道防線之后,終于快速殺到了李存孝跟前。但是此時,包括李存孝在內,殘余的飛虎騎兵幾乎是個個帶傷,而且人數只剩下一千人不到。
“十三太保,快,隨我突圍,我們回滑州府城。”高思繼一聲怒吼之后,帶隊迅速在前面開路,從戰場之上繞道而出,接應李存孝從東北角快速殺出一條血路,依仗著自己一路沖鋒帶來的銳氣和速度,沖出了宣武軍的包圍圈。
“不好。”他沖出來之后才發現此時宣武軍已經在葛從周的不斷調度之下,改變了戰法,直接將攻擊矛頭對準了他留在后尾的那不到一萬人的騎兵大隊身上,無數的人潮從四面八方沖上去之后,這數千騎兵徹底被淹沒。
“十三太保,你速速返回府城,我去沖鋒。”高思繼一拍戰馬,帶隊直接就要走,但是李存孝卻猛然間一聲怒吼,直接沖了最前沿,帶著高思繼和他身邊的最后數千人開始猶如閃電般從整個戰場外圍繞道,直接沖到了此時廝殺最激烈的最后一處戰場。
李存孝帶傷出戰,幾乎將全部的怒火全部發泄了出來,在身邊有了高思繼率領的騎兵助陣之后,頓時間猶如一道驚雷一般響徹整片戰場,伴隨著他的一聲大喝,一桿畢燕撾瞬間掃飛了眼前阻攔的宣武軍士兵,一頭扎了進去。
他雖然受傷,但是此時卻猶如天神下凡一般勇不可當,以一己之力鑿開宣武軍的包圍圈之后,身后的沙陀騎兵一沖而入,迅速切入戰場之后,和周邊極速用過來的宣武軍各部廝殺在一起。
但是此時他的救援對象卻已經喪失了戰斗力,在宣武軍不計代價調動了全部力量撲上來之后,沙陀騎兵失去了最重要的速度之后,就只剩下了被步軍屠殺的命運。當人海戰術在歷次戰斗中被不斷演練優化之后,此時發揮出了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力量。被圍在場上的沙陀騎兵一人需要面對宣武軍數人乃至十幾人的同時攻擊,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幾乎就在李存孝沖進來的那一剎那,張歸霸和費傳古聯手,片刻之間就已經斬殺對方數以千計的沙陀騎兵,直接在對方救援之前,差點將這伙騎兵徹底掃滅。
這樣一來,李存孝沖進來雖然勢不可擋,但是救援對象一旦喪失了戰力,被對方絞殺殆盡之后,他瞬間開始再度被對方包圍。
“十三太保,我們快走,救不出來了。”高思繼在旁邊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拉著李存孝轉身殺出,他在此時表現出來的果決迅速挽救了手下這最后一支兵馬的性命,趕在宣武軍的增援兵馬上前之前跳出了包圍圈,然后不管不顧率軍直接沖向了滑州府城的方向。
如此一來,這場白馬山之戰也終于漸漸落下帷幕,宣武軍以步軍六萬人在此地連續展開大戰整整一日,圍殺沙陀騎兵前后一萬多人,其中包括三千多名最精銳的飛虎騎兵,直接將李存孝徹底打回了滑州府城,剪斷了沙陀人南下的一支臂膀。
但是此戰葛從周雖然大獲全勝,但是卻同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六萬人的步軍在戰后存活下來的不足四萬人,在他的全力調度之下,尚且付出了兩萬多人戰死的代價,其中受傷的更是數以千計,甚至于讓他一度失去了繼續北上進攻的能力。
如此一來,李存孝雖然只剩下六千多騎兵逃回滑州府城,但是卻依靠著高思繼關鍵時刻救援到位,逼迫葛從周不得不在白馬山停了下來,無法繼續按照敬翔的謀劃,打敗李存孝之后立即兵發滑州府城,徹底斷絕李克用南下的最后據點,將對方的勢力徹底趕到黃河以北。
“都統,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大戰之后,葛從周和身邊的將領沒有一人有興奮的感覺,反倒是面面相覷,一臉的苦澀,這一戰他們雖然打贏了,但是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那么多傷兵,差點將整個軍營都給占滿了,整個戰場之上積尸如山,根本找不到地方下腳,甚至于他們這些負責打掃戰場的將士都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下手。
“派人快馬傳報主公軍師吧,就說我的意思,靈昌城若是能守則守,不能守就立即退出滑州。”葛從周嘆了口氣,轉而道:“我軍在白馬山損失巨大,難以繼續往北挺進滑州城,打算立即南下配合主公,先行擊潰周德威,然后合兵一處北上和李克用決戰。”
“都統,如此一來我等在白馬山浴血廝殺豈不是——”費傳古臉色大變,看著葛從周一臉不可思議道:“那軍師的謀劃——”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軍師的謀劃雖然面面俱到,但是卻忽略了我軍和沙陀人的戰力差距啊。”葛從周招呼眾人坐在一邊苦笑道:“你們也都看到了,不是我等不夠努力,而是沙陀人的戰力過于強勁,騎兵沖擊,我等步軍要想阻攔其步伐,唯有以人命去填,如此一來一場大戰之下,我軍傷亡足以是沙陀人的數倍以上,此戰能打到如今這個地步,我軍將士已經竭盡全力,不能再讓他們倒在沙陀人的馬蹄之下了。”
“所以我打算,還是率軍往西進入靈昌戰場,放棄軍師所言北上進攻滑州之不切實際幻想,轉而穩扎穩打為妙。”葛從周起身道:“我軍如今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關頭,不能再冒險了,若是我軍北上滑州,和李克用主力兵馬對峙,而主公在靈昌被周德威牽制住,到時候還會出現此前對方兩路出擊,而我軍孤立無援,最終被其騎兵大隊徹底沖散的危險。如今趁著李存孝敗退,滑州戰場沙陀人一只拳頭被我軍打回去的態勢,迅速合兵一處,和主公內外合兵,徹底打掉周德威,然后以滑州為前線,為我軍爭取時間。”
類似于這種整體方略的部署和調整,不論是費傳古還是林言張歸霸等人都不擅長,他們更多的還是戰場之上沖鋒陷陣的一軍勇將,所以在葛從周說完之后,所有人都沒有意見。
如此一來,統一了內部意見之后,葛從周在白馬山戰場慘勝之后,開始艱難的率軍從白馬山往西南而去,準備匯合靈昌內部的兵馬,先行對付周德威。
不過此時的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迅速改變部署,率軍朝著靈昌而去的時候,實際上靈昌那邊的朱全忠和敬翔也已經做出了決斷,甚至于在對面的周德威也是幾乎同時,將自己自開戰至今,最后的底牌全都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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