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栩三人聞言眼睛大亮,小小的孩童身板挺得筆直。
雖是年齡但三人習武的時間已經兩年以上,再加上蔚藍的灌輸,對蔚池都非常崇拜,是以,能得到蔚池的夸獎,想要不高興都難。
蔚栩面上當即露處大大的笑容,認真道:“爹爹,兒子最近又學了一套拳法,日后定然能長得和爹爹一樣高,和爹爹一樣厲害!”
蔚池臉上的笑容愈發柔和,待幾人依次落座,這才揮手讓白貝幾人先行退下。
花廳里一時只剩下蔚藍幾個,蔚池這才瞥見已經長大,渾身雪白,長得圓滾滾的梅朵與安平,只見兩只此時正夾著尾巴,鼻頭聳動,在廳內東嗅嗅西聞聞
“不是說梅朵與安平已經被訓練出來了嗎,披著狼皮怎么跟狗一樣?”蔚池看了眼蔚藍,面上神有些啼笑皆非。
蔚藍摸摸鼻頭,無奈道:“真的已經訓練出來了,估計這是到了新的環境,它們有些不習慣呢。”天知道這倆貨為什么會學了一身土狗習氣,“爹,您別看它們長得胖,實際上動作非常敏捷,眼下這毛病,應該是跟莊子上的狗學的。”
兩只雪狼自小就跟了蔚藍蔚栩,回京之后也只在梧桐院呆了十來日,平日里并不怎么到清風院來,去了莊子上之后,最開始還很黏人,長到五六個月,就開始調皮起來,經常偷偷出去跟莊子上的土狗玩湊作堆,漸漸的也就沾染了一身土狗的習氣。
好在這倆貨雖然看起來很慫,但屬于狼的天性還在,沒過多久,莊子上的小狗就已經成了二人麾下的小兵。
蔚栩聞言也出聲道:“爹爹,姐姐說的都是真的。梅朵和安平很厲害,前些日子莊子上進了賊,還是梅朵和安平帶著小狗將人捉住,它們對氣味很是敏銳,每次莊子上有陌生人進入,他們都能發現,已經立了不少功勞。”
大熊與小熊也點頭,幫著梅朵安平撐腰,蔚池笑瞇瞇看了蔚藍一眼,也不多說,分別考校了蔚栩三人的功課,眼見天已晚,便吩咐幾人先行回梧桐院洗漱。
待蔚藍領著三小回梧桐院,蔚池又讓秦風將給蔚栩三人教學的劉夫子與楊父子請到花廳。晚飯為了給幾人接風洗塵,便全都聚在清風院用飯,府中奴仆從上到下皆是加餐,整個西院一片喜氣洋洋。
這邊的動靜很快便到東院。
孔氏和蔚桓得了消息,面上神各異,孔氏是懼怕和忌憚,蔚桓是精光閃閃,仿佛找到了契機,面上滿滿的都是算計之,也不在府中用飯了,只帶了耿三,便風風火火的出了門。
“夫人,您還是先吃點東西吧,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就算大小姐和三少爺回來了,與咱們也并不相干。”劉嬤嬤垂頭立在一邊,眼見孔氏細嫩白皙的雙手攥著椅子扶手,手背上青筋暴露,忍不住溫聲勸道。
孔氏黑著臉沒吭聲,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氣,“你說得對,大房跟二房已經分家,跟咱們沒什么關系。”可實際上,真的能沒關系嗎?
孔氏可不信蔚藍會這么好說話,若蔚藍真是個好說話的,兩年前她也不會在蔚藍手上吃這樣的大虧。她名下的莊子和商鋪,最后都是被什么人買去的,初時她并不清楚,只猜測是蔚池,可事實證明,蔚池壓根就不在乎這點產業,下手的人居然是蔚藍!
還有琉璃的事情,若說她最初是沒反應過來,后面細想,卻是每一步都與蔚藍脫不開關系。如今她在這府中的地位越發低下,雖然占著個正妻的名頭,卻連個低賤的奴才秧子都敢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
上京城的人都道蔚藍孝順,這才會到凌云山給雷雨薇守孝,可她卻不這么認為,誰知道這小賤種憋著什么壞呢!她必須要防范起來才是。
不過,想到蔚桓方才離開時的神情,孔氏心中又暗暗松了口氣,總歸要對付蔚池父女的不止她一個,有的是比她更著急的人。
“將飯菜擺上來吧。”孔氏勾唇笑了笑,又道:“近些日子讓兩位少爺不必回府了,安排人照顧得妥帖些。”她可沒忘了蔚藍揍蔚皓蔚暉的事情。
劉嬤嬤了然,應聲出去安排。
小半個時辰后,蔚藍姐弟回京的事情,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杜文佩回府之后,稍微洗漱了下便徑直去了主院尋張氏。
張氏請了繡坊的掌柜過來,正準備給杜文佩裁衣,見她過來,忙招手讓人到跟前坐下,面慈愛道:“阿佩快來,過幾日便是除夕宮宴,娘讓人給你做幾身衣裳,你看看都喜歡什么花款式。”
杜文佩上前行了一禮,笑嘻嘻在張氏面前坐了,挽著她的胳膊道:“娘,女兒有衣服穿,祖母給我做了不少。”
“那怎么能一樣,你先看看,這些都是京中最時興的。”因著有繡坊的掌柜在,張氏也不好將話說得太明,安平鎮的衣服款式與上京城如何能一樣?
她就只有這一個女兒,從小就養得不夠精細,以往年歲杜威還在任上條件有限也就罷了,現如今都已經要說親了,如何還能得過且過?她也知道杜文佩素來不愛這些,但女兒長大了,總要學會穿衣打扮。
想了想不由嗔道:“你呀,讓娘怎么說你,整天跟個假小子似的,這可不行。”
這是在說她一回上京就去了凌云山吧,杜文佩吐了吐舌頭,大約也知道張氏的目的,做衣服準備除夕宮宴應該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估計是為了與白家的親事,她看了眼垂手立在一邊的繡坊掌柜,從善如流道:“那女兒就選幾樣,娘也來看看。”
張氏這才高興起來,又招了繡坊掌柜上前,根據杜文佩的膚身高選了幾個花,最后將樣式定下。
等繡坊掌柜離開,杜文佩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娘,您是不是不喜歡女兒了?”
“胡扯什么呢?”張氏柳眉倒豎,在杜文佩后背上輕捶了下。
杜文佩眨眨眼,巴巴的看著張氏,抿唇道:“若非如此,娘怎么會想將女兒嫁出去?女兒還小呢。”
“你這孩子,哪家女兒長大了是不嫁人的?”她說著驀地頓住,“不對,你這是知道了,誰跟你說的?”
杜文佩微微有些心虛,想了想卻是認真道:“我自己聽到的,娘,這個白家”
張氏認真看了眼杜文佩,雖說女兒家主動提及自己的親事于理不合,但見杜文佩一臉認真,倒也不忍出言責怪,只輕嘆道:“你既然知道了,娘也不瞞你,這婚事是白家提的,你爹知道后先是問了你大伯與祖母的意見,這才接你回京,娘這些日子也四處打聽了下,白家公子風評不錯,如今雖只是個白身,但畢竟家世在那兒,日后斷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西北民風彪悍,張氏本就出身不顯,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希望女兒能找個情投意合的人嫁了,但杜家如今的處境在哪,杜文佩又是杜家唯一的女兒,丈夫和婆母大伯子總不會害了女兒,她便也應承下來,但沒事先征求女兒的意見,她心里總有那么些愧疚。
杜文佩也知道自家父母不會害她,聞言點了點頭,“白家確實不錯,是女兒不想那么早嫁人。”又思及自己想做的事情,還有蔚藍的話,忍不住握了握拳,給自己打氣道:“娘,女兒不想稀里糊涂就嫁了,總覺得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
“你想做什么?”張氏聞言面驟變,狐疑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還能做什么?”
杜文佩想了想,認真道:“娘,哥哥們都在軍營,女兒覺得自己也該做些什么。”她一面說著,一面小心翼翼觀察張氏的神,見張氏并未表現得太過驚怒,這才斟酌道:“娘,您覺得阿藍怎么樣?”
張氏一怔,“蔚大小姐?”說實話,她并不了解蔚藍。
對于已經知道的消息,大多數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唯一的那次見面,也只相處了不到短短兩刻鐘時間,不過,蔚藍給她的印象非常沉穩精明就是了,即便當時的蔚藍,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
“你這次去凌云寺,可是發生了什么?”她之所以會允許杜文佩與蔚藍交往,除了有杜家和蔚家這層關系在,也因為杜文佩確實沒什么相處得好的閨秀。但若是蔚藍在杜文佩耳邊說了什么,攛掇著杜文佩干什么不合時宜的事情,那就另當別論了。
“沒什么。”杜文佩搖搖頭,“娘別多想,女兒只是很羨慕阿藍,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張氏聞言微微一愣,隨即語重心長道:“這怎么能一樣呢,蔚大小姐與你身份不同,她又小小年紀就喪母,蔚將軍也顧不上她,可不就得自己懂事些?這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凡有父母寵愛的孩子,誰愿意小小年紀就獨當一面,又有什么好羨慕的?”
說到最后,張氏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語氣里暗含了多少同情和惋惜。
“娘,這跟您說的并不沖突。”杜文佩搖了搖張氏的胳膊,“這世上年幼喪母的人多了去了,但不是人人都能像阿藍一樣堅強,女兒從阿藍身上看到的,可不止您說的這些,她除了能獨當一面,還開朗樂觀,女兒想與她多多相處。”
杜文佩到底還是沒能將自己最終的目的說出來。
蔚藍在莊子上做的事情,到現在知道的人也不過蔚池身邊的幾人,還有睿王與她。既然蔚藍信得過她,她怎么好輕易就將消息透露出去,即便這人是她娘親,她也不放心。
張氏卻從杜文佩臉上看出了端倪。
當初杜權安排軍中退役將士回京的事情,杜威并沒瞞她,她上下打量了杜文佩一眼,原本是想說些什么的,想了想又咽了下去,決定還是等杜威回府,先與杜威透個口風再說。
杜文佩也沒糾纏,母女二人又聊了會,只等杜威下衙一起用飯。
日暮十分,一行十幾人的馬車隊伍在太傅府門前停下。喬婉云和謝家大夫人黃氏帶著一群下人在門口相迎,
謝詩意扶著靈犀的手下了馬車,在大門口環視了一圈,旋即快步上前,先是給喬婉云施了禮,面上有些惶恐不安道:“見過祖母,孫女是晚輩,勞祖母親自相迎,當真是折煞孫女了!”
喬婉云雖出身低微,如今卻是謝正清的平妻,再加上她身上有淑儀夫人這個誥封,是以,謝詩意并不敢在喬婉云面前造次。
再則說,她還從謝琳身上下手,就算看不上喬婉云,也不會輕易得罪,至少在大面上,是不能得罪的。
喬婉云見狀上前扶了一把,笑容慈愛道:“說什么傻話呢,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都是一家子骨肉至親,祖母來接自己的孫女,誰還能說出個不是來?”
通常情況下,家中小輩回府,長輩是不用親迎的,但謝詩意還大有用處,未免她對兩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懷,喬婉云這才會得了謝琳的囑咐親自出馬。
她說著拍了拍謝詩意的手,又看向一旁神激動的黃氏,柔聲道:“還不快來見過你母親。這兩年你母親可是一直惦記著你。”
謝詩意心知喬婉云的意思,聞言面上不動聲,再次朝她福了福,這才淚盈于睫的看向黃氏道:“娘,女兒回來了。”
黃氏上前拉著謝詩意的手仔細打量,顫抖著雙手不住點頭,聲音有些哽咽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快來讓母親看看你,我兒受苦了。”
要說謝詩意去莊子上的事情,整個太傅府最為不滿的,當屬黃氏。
黃氏也算出身將門,只底蘊不如定國侯府與鎮國將軍府深厚,其兄長黃琛任職兵部左侍郎,對黃氏和謝詩意這個外甥女可謂是疼寵有加。
可謝詩意自小就不怎么親近黃氏,連帶著對黃氏的娘家人也不怎么熱絡,反倒對謝琳這個姑母掏心掏肺,黃氏心中又如何會沒有絲毫芥蒂?
但謝詩意畢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就算再不親近她,那也還是她的女兒,她如何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受苦?
當初謝詩意落水的事情一出,黃氏就哭了個昏天暗地,拗著性子定要讓謝術昭將背后黑手找出來,可這事兒本就是謝琳主導,并不適宜將動靜鬧得過大,再加上涉及到謝詩意的閨譽,就算明知道背后是誰出手,卻找不到證據,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黃氏為人精明,明知根源在謝琳身上,卻礙于謝琳與姜澤的身份無可奈何,后來謝詩意被送走,黃氏心中一直憋了口氣,故而,這才會見了謝詩意,一時間說話有些失了分寸。
喬婉云聽得黃氏這么一說,當即笑了笑,眸中飛快劃過一抹嘲諷,但面上卻并不表露,只對母女二人道:“回來就好,有什么話先進去再說。你姑母前兩日還在念叨你,你先回去洗漱洗漱,稍晚些你姑母大概會遣人來接你入宮,這兩年你確實是受苦了,近段日子便好生在宮里將養將養。”
她話落也不管黃氏和謝詩意是個什么臉,當即便要扶著丫鬟的手轉身。
黃氏與謝詩意聞言頓時一滯,尤其是黃氏,一時間面上青白交錯,握著謝詩意的手不由緊了緊,心中又氣又怒。
氣的是喬婉云一個妾室出身的外邦老虔婆在她面前說話不顧情面,怒的是謝琳兩年前就害了她的女兒還不夠,現如今人才剛剛回府,居然又打著將人接進宮的主意,誰知道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她好好的一個女兒,竟然就這么被謝琳隨意擺布!
“祖母說的是。”謝詩意看著喬婉云轉身,先是輕輕應了聲,這才掃了眼四周的下人,捏了捏黃氏的手柔聲道:“娘,咱們先進去再說。”
黃氏會意,暫時將喬婉云與謝琳拋到腦后,一迭聲道:“好好好!走,娘給你準備了你愛吃的桂花糕與蟹釀橙,還有新衣裳新頭面。”
謝詩意頷首,母女二人一同回到葳蕤院。
葳蕤院與兩年前一般無二,雖是嚴冬,但院中花草樹木卻仍是郁郁蔥蔥。
謝詩意先是打發了靈犀去安排下人收拾箱籠,這才將黃氏扶到主位上坐下,皺著眉溫聲道:“娘,當著下人的面,方才那樣的話以后萬不可再說,若是被祖父和父親知道了,少不得會生您的氣。更何況,還有姑母呢,送女兒去莊子上的事,是姑母和祖父父親決定的,您這么說,豈不是打這幾位的臉?”
黃氏眼中淚光閃動,擦了擦眼角,氣憤道:“娘又何嘗不知?可他們也真的太過分了,我兒才剛剛回京就要被接進宮,打量誰不知道他們那些齷蹉心思呢。”
謝詩意垂眸斂去眼中的異樣,心里有些微微泛酸。以往無論黃氏怎么說,她都無法理解黃氏的苦心,也是在游園會之后,她才清楚認識道自己的位置,在這世上,黃氏大概是唯一會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了。
“女兒都知道,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太傅府能有如今的富貴,全賴姑母與皇上表哥,您就算有意見,也別在面上表露出來。”都是女眷,就算心中再有意見,只要祖父和父親還向著姑母,她們就無從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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