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權想的沒錯,想要收拾尹卓,并不僅僅帶兵攻入臨縣一種方法,只可惜蔚十七與杜文濤尚無消息,他并不十分確定尹卓就不在臨縣。
這邊驍勇回了蔚家軍西郊大營,將接下來的安排一一部署下去,韓棟等人則是一路快馬加鞭趕往沼澤地,而六子一行,也在收到楊小白的暗示后,再不停頓前往果洲進發。
索性杜文濤帶領的伏虎營三百余人,只是因位大雪被稍微絆住腳步,在當日下午,就順利與西北商隊匯合。等西北商隊原先的三百來人,加上杜文濤帶來的三百伏虎營將士浩浩蕩蕩押著糧草往蕭關而去,早前負責幫六子等人探路的楊小白與谷楠也功成身退,直接追著韓棟等人往沼澤去了。
上京城中,鎮國將軍府已經持續了多日的低氣壓。
只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發生的事情委實太多,就像是割韭菜似的,割完一茬又一茬,饒是蔚池統領三軍多年,本質上是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也再難維持淡定。
話說蔚池最初會安排隱魂衛前往麻城接應蔚藍,便是將尹尚和尹卓的動作都算入其中的,卻奈何意外總是無處不在。姜衍離京的時候,他心中本是還存了幾分僥幸,只想著還沒確定的事情,姜衍僅憑直覺,不一定就能做的了準。
孰料姜衍的直覺還真就這樣準,當蔚藍重傷命懸一線的消息傳回上京,蔚池簡直就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悔恨有之,焦急有之、憤怒有之,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若非他顧及蔚家清名,始終不肯往前邁出一步,又何至于讓蔚藍小小年紀,就擔負起她并不應該承受的重擔?那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以往的堅持到底對是不對。
按照他以往接受的教育,蔚家軍的前程,蔚家的百年清名,永遠都高于個人。他是蔚池,他是蔚家軍的第六任接班人,蔚藍是他的女兒,將會是蔚家軍的第七任接班人。
蔚家雖是將門,卻已經清正忠誠百年,無論如何,都不能背上造反謀逆的名聲,在以往的忠良之名上沾上半點污垢,如此,他已經做出的決定,又怎能容許輕易更改?
也別說什么蔚家軍與家族至上了,到了今時今日,便是拋開蔚家軍的前程與蔚氏家族的名聲不提,作為將士的天性,他也不容許蔚藍在前進的道路上打退堂鼓。
可這畢竟是妻子給他留下的唯一女兒,他便是再紀律如山心硬如鐵,也是會心疼的在蔚藍面前,他是將軍不假,可也只是個普通父親!
可悲的是,蔚家世代忠良,一代又一代,從出生起,就以守護啟泰江山為己任,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為姜氏皇族賣命,只為顧全大局,每每在皇室面前退讓隱忍,最終等來的卻是這個結果!
他遇襲之事尚未清算,妻子之死還沒報仇,如今連唯一的女兒都重傷差點殞命,蔚池心中如何不怒?事發后,他想直接把姜澤與尹尚尹卓撕碎的心都有了!
但他已經隱忍多年,若只因蔚藍受傷,就徹底打亂計劃,那他之前的退讓隱忍又算什么了?蔚藍又成了什么?他還有何面目面對三軍將士與昔日袍澤?所以,他只能繼續忍,壓抑著憤怒與仇恨提心吊膽的忍!
如此,好不容易熬到第四日,韓棟傳回消息,說蔚藍已經脫險,所中只毒雖還不清楚出處,好歹能夠通過施針與運功緩緩驅毒,蔚池才松了口氣。
可這樣的放松也沒持續多久,應為緊跟著,又有新的消息傳來。這消息既不是驍勇與杜權傳來的,也并非季星云與韓棟,而是另有其人,奈何蔚池并不知曉這人是誰。
鎮國將軍府在蔚藍蔚栩離京之后,重重防守戒備森嚴,就連姜澤的人都進不來,可對方卻能繞過秦風與伏虎營的視線,直接用飛鏢將信投射到蔚池曦和院的書房門廊上。
秦風在飛鏢射入門廊的瞬間就反應過來,立即著人搜尋,卻是最終無果送信人的手段頗有幾分江湖習氣,身手更不用說,看逃走的路線,似是對鎮國將軍府的布局很是熟悉,這讓蔚池有些意外。
但這還并不是讓他感到最為意外的,讓他最意外的是,對方送來的消息,并不關乎蔚家軍與蔚藍,甚至也與姜澤,姜衍、尹尚尹卓等人無關,而是關于彩娟失蹤的,且信上內容,可說處處透著蹊蹺。
事實上,關于蔚藍讓人盯住彩娟、并彩娟失蹤一事,蔚池早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要問蔚池如何會知道彩娟失蹤之事,這還與秦羨淵有關。
兩年前蔚家軍中流入劣質兵器,事后蔚池與驍勇雖明面上沒再深究,但暗地里做出的努力卻是不少,甚至比姜衍還要警惕幾分。
這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因為姜衍與秦家有親,而蔚家與秦家,卻是完全站在敵對立場的。關于蔚家軍中流入劣質兵器,秦羨淵與尹卓尹尚并鄧家合作的事情,查清后實屬證據確鑿,容不得秦羨淵有半分抵賴。
但蔚池不知秦羨淵的用意,是有心還是無意,又因秦家到底是姜衍的曾外祖家,后來秦老太君又與秦家三個姑娘上京,且對方只從中調換了五萬兵器,而姜衍最后也將從蒼巖堡收繳的兵器全都給了蔚藍,是以,蔚池最后是將事情壓下,全都交給姜衍處理了。
可僅此一遭,也不管秦羨淵到底什么心思,蔚家與秦家都不可能再維持友好和睦的關系,這其中便是有姜衍斡旋,那也斷無可能,至多是不來往便罷。
前事有例可循,蔚池已經見得多了。遠的不說,無論是姜澤與曹國公府,又或圣元帝與定國侯府,都是現成的例子先是外戚頂著壓力扶持新帝登基,之后新帝借助外戚勢力,迅速肅清朝局站穩腳跟,背過身便明里暗里的開始削弱外戚勢力。
在這點上,說削弱或許還是輕的,至少圣元帝對定國侯府,就是十足的打壓,朝死里打壓!姜衍雖然有所不同,也深受圣元帝打壓外戚牽累之苦,可他畢竟是圣元帝的兒子,且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歷史上,又有哪個皇帝是不欲皇權集中的?
蔚家在啟泰朝的地位特殊,無論在位的是哪個皇帝,都會將蔚家、蔚家軍放在頭等防備的位置上,那么,姜衍能例外嗎?事情再想得深些,秦家畢竟是姜衍的曾外祖家,這其中還牽扯到姜衍的外祖家定國侯府,事情真的就能如想象中那般簡單?
且不說高位之人獨有的那點心思,只將蔚家與秦家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做比較,估計大多數人,都會在自身實力穩固后,選個實力相對弱些,甚至是沒有實權的岳家!
秦家在這方面做的很好,與鎮國將軍府相較而言,至少能將鎮國將軍府甩出是條八條街去!他們是真的做的很好,至少目前為止,秦家壓根就無人在朝為官,僅有的,也不過是三個與姜衍年歲相當的妙齡姑娘,另有一個響徹績溪郡的“秦半城”的名頭。
可這不是壞事,秦半城雖響亮,卻并不代表會給上位者造成壓力,相反,用的好了,將會是上位者最好的助力,為啥啊,因為有錢好辦事啊!有了錢,秦家就能能最大程度的幫姜衍鋪路!
秦羨淵作為秦氏家主,送秦老太君和三個姑娘到睿王府時,雖然沒把話說明,但稍微有些閱歷的人都會如此作想。至于秦羨淵為何不曾明說,蔚池估摸著,原因不外乎三。
一則,蔚家勢大,秦家暫時無法正面與蔚家抗衡,也免得得不償失。
二則,在沒摸清姜衍的具體心意之前,秦羨淵心眼跟篩子一樣的人物,會輕舉妄動?
擅動未免會破壞姜衍的好事,秦羨淵就是想動,也會暫時忍耐。
三則,姜衍與蔚藍畢竟還沒成親,若連正主都沒修成正果,秦羨淵就讓秦家姑娘主動貼上來,說出去豈不壞了秦家姑娘的名聲?也著實掉價得很。
再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無論商人還是賭徒,在最終投資和押注之前,勢必要掂量清楚對方是否值得自己投入,最后是輸是贏,是名利雙收賺個盆滿缽滿,還是功虧一簣,最后輸得一無所有!
是以,秦老太君與秦家三個姑娘,在睿王府安安穩穩住了兩年,多余的動作半點沒有,這正是秦羨淵押注之前對姜衍的觀察與考量。他并不著急,事情一日沒到最后關頭,一天分辨不清明顯的勝負,冒險押注都是愚蠢的行為。
而蔚家軍與驃騎營開戰,北征軍與北戎同樣開戰,沒準正是秦羨淵等候多時的天賜良機。還有什么,比在蔚藍離京遇害之后,秦家老太君與秦家三位姑娘,追隨姜衍一同前往封地更好?需知事在人為,內宅的事情蔚池見得不多,道理卻是精通。
就好比陳氏,要送個人過來,在沒撕破臉皮之前,他并不好直言拒絕,甚至在撕破臉皮之后,他想看看陳氏的目的,也不會直言拒絕,豈不知如此正好遂了對方的意。也只有將人送到指定的位置了,接下來的計劃,才好步步實施不是?
說到這個,蔚池不免對姜衍生出幾分不滿來,實際上,便是在蔚藍出事之前,蔚池從無這種感覺,如今看蔚藍遭罪,卻還是忍不住遷怒。但前面也說了,這是秦羨淵對姜衍的試探與觀望,可姜衍的一時不作為,又何嘗不是想順藤摸瓜,想要摸清秦羨淵的底細?
人就是這樣,在沒被撓到痛處之前,對人對己的態度總會寬容一些。可此番卻是不同,蔚藍受傷一事,很可能有秦家的手筆,彩娟就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環,蔚池若是還能保持鎮定,那都不好說自己是蔚藍的親爹了!
不過,這個消息,除了秦風,就連蔚藍與隱魂衛都不知情,對方又是如何知曉的?蔚池實在想不出背后之人會是誰,到底是好意,又或者還有別的企圖。
蔚藍醒來的消息,蔚池是今日一早才剛收到的,結果下午時分,不期然的又收到一封加急,蔚池方才因為蔚藍醒來而露出笑容的臉,不過片刻,頓時冷凝下來。
秦風因著有人擅闖曦和院的事情頗為自責,幾乎將全幅心思都用在了尋找蛛絲馬跡上,收到韓棟的信并沒打開來看,而是直接交給了蔚池,因此,便也不清楚信上到底寫了什么。
見蔚池面色沉了下來,不由道:“將軍,可是事情有變?”他并不覺得,蔚池會因為別的消息面色大變,能讓蔚池變色的事情,大約也只有蔚藍的事情了,想著不由皺了皺眉,“難道是小姐有什么不好了?”
蔚池搖了搖頭,“是尹卓的消息,阿藍醒了之后立即就見了韓棟幾個,說起尹卓的事情,懷疑他能躲過驍勇與杜權的事前潛入坳谷,是因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通道,如今這通道很可能設在沼澤地與鹽湖附近,隱魂衛跟麒麟衛已經去查了。”
說到這個,蔚池心下微酸,他家小囡囡傷勢沒好,就又開始勞心勞力,他這個當爹的卻只能困頓與上京城,這也太沒用了!又讓他情何以堪!
秦風可不知道蔚池心中所想,他聽了這個消息大為意外,又接過字條看了看,略微沉吟后道:“將軍不必擔心,事情發展雖然出人意料,但連云山沿線,從牯牛山到赤焰山,再到果洲,及至安平鎮,甚至是直接從赤焰山岔道往沼澤而去,隱魂衛與麒麟衛并伏虎營全都行動起來,且還有驍統領與杜將軍在上,應該出不了亂子。”
頓了頓,又道:“實在不行,小姐與睿王在,小姐既然能發現其中的端倪,想必已經有了對策。如今小姐已經醒來,韓棟也說了,再過幾日就能將毒清除了,您實在不必太過憂心。”
蔚池揉了揉額角,“我倒不是擔心尹卓,而是尹卓背后的人。”說著,他抬眸看了眼秦風,鳳眸微微瞇起,帶著少有的冷厲道:“府上防守可是已經重新安排妥當,送信之人說是今晚子時必到,想必到時候定然會有結果。”
秦風點點頭,抱拳道:“將軍放心,對方既然說彩娟在他手中,他會將人送過來,想是并無惡意,便是真的有,觀對方傳遞消息的方法,許是江湖人也不一定,對方這么做的目的,沒準是為了酬金,咱們且先等著。”
題外話
ps:今天出海去了,早上九點出發,下午五點半回程,在快艇上呆了大概有五個小時,其余時間都在海灘上暴曬,我洗漱好吃完飯開始碼字的時候,感覺凳子桌子,包括我的電腦都還在晃而且感覺今晚的海浪聲特別特別大,就像背后有妖怪一樣,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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