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惇一陣感嘆,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陳惇不能讓你們陪我進(jìn)京。”
“為什么?”眾學(xué)子卻道:“是怕我們不能與你同進(jìn)退嗎?大不了大家一起蹲號子,錦衣衛(wèi)的詔獄算什么,如果能讓真相大白于眾!”
陳惇哈哈大笑道:“說得好,若能使真相大白于眾,又何辭一死?”然而他話題一轉(zhuǎn),卻道:“只是大家都想得太多了,正義和真相不是陳惇一人堅守,而大家若是浩浩蕩蕩跟隨陳惇上京,其實無有益處。一來大家要相信朝堂雖有奸惡,卻不能遮天蔽日,王江涇大捷的事實擺在眼前,就算有人想要顛倒是非,攪擾乾坤,也要看公道人心答不答應(yīng)二來,大家同我上京,一路上各方驚動,風(fēng)言風(fēng)語,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但看這架勢,只以為陳惇挾天下n人心,威脅朝廷,陳惇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怕什么,”鄒應(yīng)龍越發(fā)激憤:“你不是說當(dāng)年李時勉被王振下獄,國子監(jiān)太學(xué)生伏闕請命,聲震殿閣,最后終于打動天子,釋人回家了嗎?難道我們不能這么做?”
“你們還真不能。”陳惇摸了摸鼻子道:“不是認(rèn)為你們做不到,而是覺得你們不必為我做到這個地步。陳惇已經(jīng)說了,中心已有自救之法,必能平安脫困。眾位同學(xué)現(xiàn)在要做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安心學(xué)業(yè),爭取明年會試一舉奪魁。”
“你不是對我們說,”眾人還是不肯退下:“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guān)心嗎?如今怎么反而勸我們不要沾染國事呢?”
“我是要你們事事關(guān)心,可是也要你們認(rèn)清局勢。”陳惇諄諄囑咐道:“如今東風(fēng)西風(fēng)呼嘯而來,卷入其中若不留心便要粉身碎骨。要想主導(dǎo)風(fēng)向而不是任意東西,只能在舉業(yè)一途,更進(jìn)一步。”
他的話只能說到這里,他向這些關(guān)心他、信任他的人保證,此去京城,定然秉承一顆公心,定然全身而退,才在眾人難舍的目光中,重新躍回了馬上。
朱九爺輕輕哼了一聲,這才一拍馬屁股,數(shù)十騎呼嘯而去然而須臾之后,卻見他們又掉頭返回,眾人并沒有離散,見此又沖上去將陳惇圍住。
“少伯,”陳惇還有交代:“我此去京城,唯恐家中二老擔(dān)心,你一定在他們面前,替我遮掩,不要讓他們知道了這事情。”
吳啟和搖頭道:“這如何能遮掩地住?”
陳惇難得做出一個鬼臉來:“大不了就說我又跑去南洋了唄。”
眾人哭笑不得,卻見陳惇又在人群里細(xì)細(xì)搜尋了一遍,似有所說,然而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等到錦衣衛(wèi)護(hù)送陳惇出了蘇州城,一路在官道疾馳,朱九才并轡上來,道:“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嗎,我怎么看你小子還有未竟之言吶。”
“還真有,”陳惇忍不住道:“我還有一件大事沒有交代呢但當(dāng)著同學(xué)的面,卻不能直說。”
剛才他在人群里就在尋找陸近潛的身影,可惜這人居然不在,陳惇雖然相信自己這一行沒什么大問題,但事有萬一,萬一要是局勢復(fù)雜,風(fēng)云突變了,“我還有個未婚妻吶。”
朱九樂呵呵地看著他,道:“就是家里藏著的那個美人罷,這還沒結(jié)婚呢,就住一起了?”
“不是那個。”陳惇一噎。
只見朱九嘖嘖感嘆起來:“真羨慕你們?nèi)税。亲永镉心S隨便便就能把佳人哄騙上鉤像我們這些大老粗吧,人家那是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一番話說得陳惇身旁的幾個錦衣衛(wèi)大漢都哎呦叫喚起來,都湊到陳惇身邊:“陳公子,你怎么獲取佳人芳心的,難道就是吟幾首酸詩,拽幾首酸詞嗎?那你也給俺們寫幾首,讓俺們也能在姑娘面前展示展示!”
“滾一邊去,”朱九揮開他們,道:“人家姑娘就只喜歡人,喜歡才子,就算你們從他肚子里掏出幾首詩文來,也學(xué)不來人家的做派!到時候一不留神露餡了,豈不是讓咱們錦衣衛(wèi)威名掃地!”
“讓我吟詩作對,一輩子也學(xué)不會了,”為首的旗手就道:“我就不信用錢砸,還換不來佳人芳心?”
“你這拿錢砸的本事,在其他地方好使,”朱九樂呵呵道:“在蘇州可就沒用了。因為蘇州的花花草草,都有蟲二情調(diào),我說的不錯吧?”
“還是九爺明白,”陳惇道:“可惜你們這次來,沒有時間多待幾日。要不然陳惇帶你們在蘇州好好玩玩,說句大話,這蘇州的秦樓楚館,可都把我奉作座上賓呢。”
“這可不算大話,你的名聲還真是跟秦樓楚館掰扯不開呢,”朱九道:“不久前這蘇州的什么花魁大賽,傳得活靈活現(xiàn)地,說飛天能在天上飛不都是你策劃的嗎?”
“九爺消息靈通,”陳惇哈哈一笑:“不過陳惇也不是憑這新奇點子贏得佳人芳心的,說來說去,跟才華、錢權(quán)什么的都沒關(guān)系,我撩妹的手段只有一個,你們永遠(yuǎn)也學(xué)不來。”
“哦?”眾人十分好奇,又不由自主把陳惇圍在中心,爭先恐后地問道:“是什么?”
陳惇猛地把臉往他們面前一湊,“就是我這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臉!”
他哈哈一笑,一馬當(dāng)先而去了。剩下諸人呸呸幾聲,也大笑起來,緊隨而去。
幾人一路北上,行至萊蕪地界上,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可是陳惇陳大官人?”來人竟是濟(jì)南興盛昌的大掌柜,據(jù)他說已經(jīng)在城頭等待一天一夜了,總算沒有錯過他們:“我家女郎兩日前就傳來消息,讓我在此攔下大官人,女郎坐船已經(jīng)抵達(dá)臨沂,再過半日就能相會了。”
陳惇不由得下馬道:“你家女郎怎么會跟我一路?”
“女郎得知大官人被錦衣衛(wèi)鎖拿走,當(dāng)即便要追隨,”大掌柜道:“大官人走得太急,女郎沒有追上,只好走運(yùn)河北上。”
陳惇深吸一口氣,心中無限震動,嘴里卻吐出冷靜到極致的話:“我便不等她了你告訴她,陳惇有把握全身而退,事情還不至于到生死相隨的地步,等我從這事情脫身了,我就立刻去她家提親讓她回到蘇州安心等待。”
陳惇疾走兩步,又回過頭來低聲囑咐道:“如果事有不測,我是說這是萬分之一的可能那就想辦法讓她再嫁,二年華,日子還要過下去,我還沒提親,這事情也沒有什么人知道,她還能尋一門好親事。”
沒想到這大掌柜搖頭嘆息道:“大官人你有所不知,女郎上船之前,大老爺聽到消息來捉她,女郎以死自誓,已經(jīng)和陸家斷絕關(guān)系了,她現(xiàn)在沒什么人能依靠,只有你了。”
陳惇心中激蕩,一時竟只言片語也說不出來,朱九等見到他這等神情,方才心想:“這小子竟也有今日模樣,果然也是癡情種子。”便善解人意地拍拍他,專尋了一處茶鋪,看樣子是替他做主,要令他見到心上人了。
陳惇腦中一幕幕只是他同東君兩情相悅的甜蜜時光,他特別想聽聽她的聲音,也想當(dāng)面問一句,我陳惇何德何能,能讓你為了我同家人斷絕關(guān)系可是當(dāng)他當(dāng)真聽見了,卻不敢轉(zhuǎn)過頭去。那疾馳而來的簡陋馬車?yán)镘S下一個身影,霎時之間,便讓陳惇似泥塑木雕般呆住了,只能伸開雙臂,將心愛之人緊緊抱住。
半晌只聽見陸近真在他的懷中抽泣,一滴滴淚水隨著他的臂彎落了下去,讓陳惇霎時間回過神來:“我光有這千般手段有何用處,當(dāng)然要哄得她破涕為笑!”
“莫不是我快要死了,”陳惇反而胸腔震動,哈哈大笑起來:“你才這樣哭我?”
這話登時惹得陸近真惱怒不已,陳惇便捉著她的皓腕道:“別哭,別哭,我還有十年好活呢,便是有人要我死,我也要跟他斗一斗,哪有這么快去西天。”
“不許說這樣的話,”陸近真又被他觸動了心腸,淚意盈盈:“你要是死了,我也、我也不活了”
陳惇見她臉上原本菡萏一般的一點嬰兒肥也全都不見了,荊釵布裙,裙邊還沾了淋淋漓漓的江水,心中不由得大為憐惜:“好罷,咱們咱們生時來不及一個衾,死后自然要一個槨!”
陳惇心頭大暢,忽又想起之前的打算,“我本要想法子讓你再嫁你青春辜負(fù)在我這個混賬小子身上,實在是太不值得了,但想想你要嫁那孔貞寧,豈不是還不如不嫁,但現(xiàn)在這想法都沒啦,這輩子你我綁在一起,誰也不能將咱們分開。”
朱九不由得打趣道:“你不是不要人陪你進(jìn)京嗎?”
“那怎么一樣,那是友人,這是家”陳惇哈哈大笑道:“我不肯連累友人,但家小已經(jīng)是生死榮辱都連在了一起,我這時候要是再說不相拖累的話,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混蛋了。”
主要是東君跟著他那是千里相隨的佳話,要是一幫學(xué)子跟著他,那怎么議論
陳惇也并沒有問東君與家人的事情,心中知道東君對他情意深重,而自己也一腔深情可是世人不知,旁人必要笑話于她,說她對我落花有意,而我流水無情。我便要尋一個機(jī)會,報答她這番深情厚意,叫世人都知道自己也對她一往情深,他還要叫今日她所受的萬般委屈都無一處不值得。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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