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怕黃茹多問，多想，懷疑自己，奶娘忙道：“實不相瞞二位大人，當(dāng)年……的確……的確是來過一位姓紀(jì)的客人。”
“可是那位客人只待了一個時辰，前前后后加起來，當(dāng)真就一個時辰，多一刻也沒有了，那位客人當(dāng)真是來了就走了，老奴連臉都沒看見，還是后頭聽丫鬟說，才曉得的，此事，老奴當(dāng)真不清楚，還請兩位大人明察。”
奶娘說著，恨不得膝蓋一彎，給兩人跪下算了。
柳蔚皺起眉：“只來過一個時辰，便記得住對方姓紀(jì)，到如今還記憶猶新？”
“那是自然，只因……只因……”
奶娘說到一半，有些遲疑，悄悄抬頭，左看看，右看看，還往窗子外頭瞅瞅，像是深怕隔墻有耳。
容棱啄了口茶，將茶杯擱下，聲音不輕不重，可那“咯噔”一聲，還就在奶娘心口打了一個鼓，令奶娘再不敢顧左右而言他。
奶娘低頭急忙道：“只因老夫人對其的稱呼，讓老奴不得不記憶猶新。”
容棱黑眸微斂：“稱呼什么？”
“小……”奶娘一咬牙：“小姐。”
“咔嚓！”柳蔚手指掰著木椅扶手，一個用力，將扶手掰斷。
廳堂內(nèi)陷入短暫的寂靜。
黃茹不明所以的看著所有人。
奶娘低垂著頭，求神拜佛自己一家平安。
柳蔚眸光閃爍，心中千回百轉(zhuǎn)，理不清明……
唯獨容棱，他只是很平常的拉過柳蔚的手，將她緊拽的手指掰開，把那半截扶手丟去，用自己的袖子，給柳蔚掌心擦了擦，妄圖將那明顯被木扶手鉻出來的紅印子撫散。
直到過了好半晌后，柳蔚才抿緊了唇，死死的盯著奶娘，問道：“后來呢？”
“后來？”奶娘搖頭：“沒有后來！老奴從頭到尾都沒見過那位客人的臉，這些話也都是聽下頭的奴婢丫鬟說的。老奴當(dāng)時也好奇，想問老夫人，可老夫人說身子不爽利，回房歇息。過了兩日，這事兒就給忘了。如今若不是兩位大人咄咄相逼，老奴定是記不起來，兩位若是不信，還可問問府里其他人，當(dāng)初伺候老夫人的，還有蘇媽媽和馬媽媽在，不過兩位媽媽早就退了下來，都回了兒子的莊子養(yǎng)老，不在沁山府內(nèi)。”
不在沁山府內(nèi)，那眼下被奶娘推出來又有什么用。
說來說去，不也就是奶娘的拖延。
奶娘的確想拖，拖一拖，也好來得及將那些銀子轉(zhuǎn)移！
屆時，自己咬死了嘴不再多說一個字，那全家的命保住了，夫人也找不到自己的茬，一舉兩得。
思忖著這個萬無一失的計劃，奶娘低垂的眉宇里，滿是期待，就等著這兩位大人找別人麻煩去。
可事實往往不盡如人意。
柳蔚看出了這個奶娘是個老油子，不用點狠手段，從她嘴里挖不出東西。
柳蔚心思正徘徊著，是威逼好，還是利誘好，容棱卻已經(jīng)替柳蔚拿定了一個主意。
“砰。”
一把長長的重劍，被放在旁邊的案幾上。
柳蔚看著容棱隨手解下的那把隨身長劍，頓了一下，又轉(zhuǎn)過視線，看向奶娘。
果然，奶娘的臉色又變了。
奶娘滿臉懊惱痛苦，幾番掙扎之下，終于再次出聲：“大人您拿劍出來也沒用，老奴是當(dāng)真不知，不過……后來有些碎嘴的丫頭說了些閑話，聽著倒像是……”
“說。”低冷的男音里，蘊著沉穩(wěn)的魄力。
奶娘咽了口涌上來的心血，掐頭去尾的道：“丫頭們說，那位客人，不但是老夫人曾經(jīng)伺候過的小姐，身上還帶了個許多寶貝，更是將其中一樣寶貝，交給了老夫人。”
柳蔚脫口而出：“然后人呢？”
是什么寶貝，不用想也知道，指定就是那真的藏寶圖，而柳蔚在乎的只是母親的下落。
奶娘以為他們要問寶貝是什么，還真尋思著該怎么說，畢竟庫房里，可從未見收錄過這件謠傳的寶貝。
但聽他們竟然不問寶貝，只問人行蹤，奶娘斷不會多這個嘴，便道：“那客人只來了這么一會兒，說走就走了，至于去了哪兒，老奴是當(dāng)真不知。”
柳蔚沉吟一下，吸一口氣：“那位客人，后來可還來過？”
“沒有沒有。”奶娘連連搖頭：“再是沒見過了。”
“那客人的容貌，你可記得？”
奶娘剛要說，猛然想起什么，繼續(xù)搖頭：“大人這不是排揎老奴嗎？老奴連那位客人一眼都沒瞧見過，哪里知道容貌？”
柳蔚瞇起眸：“眼角徘徊，雙腿微張，身子傾斜百分之五，眼珠轉(zhuǎn)動速度快于正常雙倍以上，說謊的征兆。”
奶娘聽不懂柳蔚這些話，卻聽得懂最后一句！
這位大人這么說，什么意思，看出是撒謊了？
可是，撒謊哪里是能這么看出來的。
柳蔚不管奶娘心中疑慮，只硬聲道：“告訴我，那客人長相如何。”
奶娘還想搖頭，堅持自己沒見過此人，可眼睛一錯，看到那位佩劍的大人竟直接將長劍出鞘。
容棱修長的一只手，手持劍柄，只聽“咻”的一聲破空之聲，奶娘還沒回過神來，便感覺耳邊冷風(fēng)刮過，身后“叮”的一聲。
等奶娘瞪大眼睛轉(zhuǎn)過頭，便看到身后木柱上，橫插的長劍，劍身還在微顫，發(fā)出凌厲的叫囂之音。
奶娘再也扛不住，腿一軟，跌在地上，小腿一片發(fā)麻。
“大人，大人饒命，老奴說，老奴什么都說……”
一個本就劣跡斑斑的刁奴，又怎么可能不怕死。
柳蔚看向容棱。
容棱卻只是重新端起茶杯，淡繆的喝了口茶，似乎并不覺得，自己在別人家里動刀動劍，有什么不妥。
柳蔚再次吸一口氣。
好吧，無論過程怎么樣，結(jié)果始終是可喜的，果然應(yīng)了那句老話，能動手的時候，別動嘴，麻煩。
柳蔚問黃夫人要來宣紙和煤條，等將紙鋪好了，便看向奶娘：“說吧。”
奶娘頭上還懸著那把長劍，盡管想躲遠點，但腿腳卻不聽使喚，竟然動都不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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